第6章 局中

（13）

我守在大哥牀邊面無表情地爲他擦拭額上的虛汗。

柳如霜就站在旁邊，一臉愧色地說，“抱歉，是我疏忽，中了計才連累你大哥。”

“我們能走了嗎？”

柳如霜愣了下，而後搖頭，“待我大仇得報，我親自派人送你們去江南。”

我將手帕往水盆裏一扔，大半水珠濺到了她身上。

“不必了，柳姑娘請回吧。”

大哥昏迷了三天三夜才醒，也幸好他醒了，不然我不知道我會做出甚麼事來。

大哥摸着我眼下的青黑嘆息，“是大哥害星星擔心了。”

我握着他的手眼淚啪嗒啪嗒的掉，“你要是再不把你的命當回事，我就不理你了。”

穿越前我不是孤兒卻勝似孤兒。

我父母很忙，忙到一年到頭和我見面的時間都不超過一星期，在那個世界沒有人會關心我喫沒喫飽，睡沒睡好。

但大哥會，他就像照顧親妹妹那樣照顧我，捨不得我哪裏不好。

他是我在這個世界裏唯一的親人，也是我敢在這裏生活的勇氣，我無法想象失去他我會變成甚麼樣。

大哥笑着擦掉我的淚，“再哭就變醜了。”

“要你管！”

我吸吸鼻子，再次對他說：“我們離開這吧，別管他們這些破事了。”

大哥像看一個胡鬧的孩子那樣看我，“星星，既已入局，便只能破局，認輸，乃破局下下策。”

（14）

我從大哥房間離開路過院子時，柳如霜正在對月獨酌，我無視她徑直走過。

“我們聊聊？”她說。

我本不想理她，後面想了想，還是在她對面坐下了。

她將酒拿遠了些，把桂花糕往我這邊送。

“小孩子不能喝酒，喫糕點吧。”

我不想和她寒暄，直接問：“你想說甚麼？”

她也不介意我的冷漠，自顧自地喝了杯酒，而後撐着頭朦朧着雙眼對我說：“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從前有位將軍，他戰無不勝，深受百姓愛戴，他此生唯一的心願便是卸甲歸田，然後送他的寶貝女兒出嫁。

“將軍想得簡單，但上面的那些人卻不這麼想，他們害怕將軍功高蓋主，於是他們想出了一條妙計，最終，將軍成了通敵叛國之人，滿門抄斬，那血啊，染紅了整條街市，衙門洗了三天三夜都沒洗乾淨。”

柳如霜驀然摔了酒杯，她湊到我跟前盯着我的眼一字一句道：“你說將軍之仇，該不該報。”

我被她眼中的恨意與決絕驚得偏過頭，狠狠喘了好幾口氣。

“即便如此，也不該拖我哥下水。”

“以柳小姐的能力，沒我二人也能成事。”

柳如霜笑了一聲，又變成往日端莊的模樣。

“妹妹不要妄自菲薄，你們二人的本事遠比你想得還要大，你也無需擔心，我向來說到做到，等事情結束，自然會放你們走。”

“甚麼時候？”

“大概，一兩月後吧。”

（15）

大哥養了半月的傷，傷好後又跟着柳如霜到處跑了，連說都沒說一聲。

一日深夜我如往常一樣點燈等大哥回來，正瞌睡時，突然聽見有人敲響我的房門。

我打開一看，竟是多日未見的大哥。

他眼底泛青，鬍子拉碴，連衣服也皺巴巴的，不知道的還以爲他從哪逃難回來了。

我還在生他傷未好就替柳如霜做事的氣，見了他就想關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