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完蛋，掉馬了
動靜不算大，但襁褓中的小娃娃伸出手一動，失去平衡，一咕嚕從石頭上翻下來。
“啊呦，疼……”
發出叫聲的卻是夏家小四夏思，他對這個剛出生的妹妹充滿了好奇。一沒人看着，就手腳並用地在地上亂爬，正好爬到這塊石頭底下，當了一把墊背的。
夏達一個箭步衝過來，撈起夏鯉。
“小寶，沒有摔壞吧。”
夏思皮實得很，被妹妹壓了一下也沒人關注，不哭不鬧，咬着手指頭自己爬起來。
“妹妹，抱抱。”
差點摔個大馬趴，現在自己這副細皮嫩肉的可經不起折騰。夏鯉嚇得冒出個鼻涕泡，拍了拍胸脯自我安慰了下，還不忘正事。
攤開手掌，緊緊攥在手心的那株小草已經斷了根。
夏鯉瞥了一眼，洋蔘真正有用的部分是根莖。她的力氣太小，沒能連根拔出來。根莖還在土裏沒有冒頭。
“趕緊看看我的寶貝孫女有沒有哪裏蹭到了。”
李氏發了話。身體一涼，遮體的那層薄薄布料又被掀起。
夏鯉滿頭黑線。
被看光這件事，她已經疲了。
但是，爹的注意力完全放在檢查自己的四肢身上，甚麼時候才能發現救命的洋蔘就在她身後的地裏呢？
夏鯉一咬牙，顧不上暴露的危險，哼哼唧唧：“洋，救救……”
夏達的動作一愣，順着小娃娃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
緊皺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來，滿臉不可置信。
“莖葉鋸齒狀，顏色翠綠，這是……洋蔘的葉子！”
夏達轉頭大叫起來：“夏意夏爾，快去幫忙，把那株草拔出來。”
連根拔起的洋蔘，薑黃色的根塊，還沾着些許帶着鹹溼氣的泥土。
夏達用雙手捧着小小的根塊，小心翼翼地在乾淨衣物上擦拭了兩下，才取了一小塊放在楚採荷的嘴邊。
“採荷，你要的洋蔘找到了，咱們有救了。”
楚採荷在昏迷中一動不動，完全張不開嘴。
夏鯉在三哥夏善的懷裏看得清楚，吧唧着小嘴，心道：“爹，那我就再幫你一把。”
夏達掐着她的下頜，強行掰開嘴，只能放入洋蔘。用盡辦法，也沒能讓她嚥下去。
“採荷，快醒醒，把這個喫下去……我，我求你了。”
奇蹟出現，楚採荷的咽喉處真的輕微動了一下。
夏達抹着眼淚，激動萬分。
“採荷，你喫下去了。你能聽到對不對？我就知道你沒有那麼狠心，怎麼可能拋下我們這一大家子。”
夏鯉看得清楚，孃的臉色肉眼可見地好了起來。
她鬆口氣，有些得意。
按照她前世的經驗，許願出來的這根洋蔘，根莖粗壯，沒有千年也有百年，放在前世怎麼也得賣上萬的錢。
土生土長的野洋蔘，純天然無污染，可是個大寶貝。
娘只是生產過於勞累，又營養不足昏了過去。
有這麼一株洋蔘在，別說是吊住性命，補足氣血強身健體都綽綽有餘。
心情好了，連飢餓感都不算甚麼。
夏鯉得意地搖頭晃腦，一會兒晃晃小腳丫，一會兒伸出拳頭，蹭蹭三哥夏善蹭上了灰，灰撲撲的臉蛋子。
夏善才八歲，正是愛玩鬧的年紀。
一看娘活過來了，危機暫除，把煩惱忘得一乾二淨。低下頭和懷裏的小寶寶玩了起來。
“好啊小寶，拿你的小髒手摸我。”
夏善戳着妹妹肉嘟嘟的小臉蛋，覺得手感比小時候去鎮上玩喫到的棉花糖還要好，又軟又滑，他忍不住上嘴，吧唧親了一口。
白嫩的臉蛋上立刻出現一個紅印子。
“啪”，李氏上前拍了他一記後腦勺，抱走夏鯉。
“你個混小子，下手沒輕沒重的，給小寶弄疼了怎麼辦。”
雖然起了正式的大名叫做夏鯉，但是這一家子還是更愛叫她小寶。
三哥夏善愛乾淨又愛臭美，夏鯉挺喜歡他，咧開嘴巴笑眯眯的，並沒有生氣的意思。
那頭楚採荷的情況越來越好，眼睛也已經睜開了，正在跟夏達輕聲交代着甚麼。
李氏懸着的心也放了下來，抱着夏鯉到一邊石頭上坐下。
“乖小寶……”
夏鯉耳朵一動，收斂了笑容，擺出認真傾聽的姿勢。
李氏心裏那個荒唐的念頭越來越強烈，終於忍不住問了出來。
“小寶，你是不是能聽懂我們在說甚麼？”
夏鯉吃了一驚，含在嘴巴里的手指頭不砸吧了，大眼睛瞪得滾圓，連眨眼都停止了。
李氏更加確定，俯下身，用只有她們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又問了一遍。
“雨突然停了，還有那株洋蔘，是不是小寶變出來的？”
夏鯉心跳得厲害。
完蛋，掉馬了，她左思右想，估計是剛剛在情急之下爲了引起注意，張口說了幾個音節，暴露了她會說話的事情。
剛出生一天就會說話，不管放在哪個時代，都會被當做妖怪吧。
夏鯉決定死不承認，裝傻充愣。
眼神飄忽不定，繼續吧唧着嘴巴傻樂。
李氏仍不死心，大手緊緊包裹住她的小手，語氣堅定。
“奶奶年紀是大了，可還沒有老糊塗。這雨下了足足有半個月，烏雲密佈，分明還是要繼續下的架勢。怎麼小寶一出生就停了？”
“還有那株洋蔘，兩塊大石頭的縫隙裏，怎麼可能長出品相這麼好，連鎮上最大的百年藥鋪裏都買不到的洋蔘？”
原來李氏也認識些基礎藥材。
夏鯉急得眼珠子骨碌打轉，一緊張小動作多了起來，忍不住蹬着小短腿，來了個空中踩自行車。
又被李氏拽住了小腿，規規矩矩地束縛在了襁褓裏。
“風涼，別吹着涼了。”
瞞不過去，她的奶奶太精明瞭怎麼辦？可她甚麼壞事也沒有做，帶來的只有好運，他們現在的境況，是需要她的。
而且經過一天的相處，他們看起來人都不錯，應該不會拿她怎麼辦吧？
夏鯉在腦海中好一陣天人交戰，還是擋不住李氏灼熱視線。
要不……就承認了？
她小臉憋得通紅，張了張嘴。
那頭傳來夏達粗獷的聲音。
“娘，你在說甚麼胡話呢？那些只是運氣好，小寶怎麼可能……”
“是我！”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一瞬間，世界都安靜了。
夏鯉瞳孔地震，救命！
晚了一步，承認早了！後悔藥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