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師父說,厲害的大夫,往往望而知病二三,切而知病九十,我觀公公雖面色紅潤,但眼底總有血絲,隱隱泛黑,這才得知。”
這話半真半假。
前世盛明姝身體不好,母后與不顧山顧神醫私交甚好,就將她送去不顧山,本爲調養身體,但久病成醫,顧神醫發覺她天賦甚佳,便收了她做衣鉢弟子,這事兒在祁盛也不是甚麼祕聞。
她從牀上爬起來,抓住容無妄寬大的袖袍,撒嬌似的晃了晃:“好公公,您是我的夫,我自然希望您長命百歲。”
果然,容無妄的表情鬆懈了幾分。
他心中微微有幾分動容。
這毒是他從孃胎裏帶出來的,折磨了他近乎二十年之久,縱使遍尋神醫,也無計可施。
顧神醫的名頭他自然知曉,只是幾年前,她就已經過世。
如果她真的能治......
“起來吧,外頭還有賓客,穿好衣服出去敬酒。”
容無妄沒有接話,但周身的危險氣息散去不少。
長公主大婚,按照祁盛禮法,拜完天地送入洞房後,她要出去給前來道賀的賓客敬上一杯酒,說些場面話,彰顯皇家聖恩。
盛明姝攏好衣裳,伸手嬌笑:“公公,身子軟,您拉我一把。”
“嬌氣。”
容無妄到底還是將她拉起來。
簡單收拾了一番,兩人一道出了喜房。
千歲府修的闊氣,前廳聚集了不少賓客,一見兩人出來,衆人心思各異,但無一例外都在恭賀道喜。
“長公主可是我們祁盛第一美人!千歲爺好福氣呀!”
“祝千歲爺與長公主白頭偕老。”
恭維的話此起彼伏,盛明姝靠在容無妄的身邊,一改往日的刁蠻任性,臉上掛着甜蜜的笑。
一桌桌敬下來,忽然,外頭傳來了一聲通傳:“明柔公主到。”
聞聲,盛明姝的表情倏地陰沉下來,抓着容無妄的手也不自覺用力了幾分。
盛明柔!
她清楚的記得,在容無妄死後,盛明柔霸佔了她的長公主府,叫她皇弟學狗叫,極盡折辱!
也清楚的記得,在她彌留之際,盛明柔挑斷她的手筋腳筋,用烙鐵毀她容顏,拔去她的舌頭,剜掉她的眼睛!
最後灌她一碗毒藥!
容無妄感知到手腕傳來的力量,轉頭看向盛明姝,眉心微蹙。
素日裏她與盛明柔關係最好,怎麼今日這般失態?
還有方纔喜房裏的事情......容無妄總覺得,盛明姝似乎變了一個人,行爲處事,皆與往日不同。
看來她的身上,還有不少自己不知道的祕密。
他不動聲色的捏了捏盛明姝的手:“回神。”
盛明姝回神,驚出一身冷汗。
她沒隱藏好自己的情緒,聰明如容無妄,他定會看出端倪。
“皇姐今日大婚,我這個做妹妹的來晚了。”
盛明柔一席正紅色宮裝,頭上珠翠琅琅,打扮的比盛明姝這個新娘子還要明豔幾分。
她扭着腰,款步來到盛明姝和容無妄面前,下巴微抬,模樣高傲:“公主下嫁給太監,這在祁盛還是頭一遭,不過皇姐喜歡,妹妹我還是衷心祝福的,不過容公公,我皇姐素來囂張跋扈習慣了,你日後可要好好伺候她。”
這場面話說的漂亮,但其中滿滿的諷刺,一聽便知。
盛明姝眯着眼睛看着盛明柔華麗的打扮,忽然抬手,猛地給了她一巴掌。
“啪!”
這一巴掌她用了十成十的力氣,盛明柔的臉被打偏過去,嘴角隱隱滲出血絲。
清脆的巴掌聲讓現場的人安靜下來,衆人噤若寒蟬。
盛明柔久久回神,捂着臉不敢置信地看向盛明姝:“你打我?”
“不能嗎?”
盛明姝揉了揉發紅的掌心,似笑非笑的看向盛明柔:“你既然說本宮素來囂張跋扈習慣了,那本宮不打你,哪裏看的出來本宮跋扈?不得給容公公好好看看,日後也知道本宮跋扈成性,應了你的話好好伺候本宮?”
“你憑甚麼打我?”
盛明柔雙目赤紅,恨得直咬牙。
這個賤人!靠着那短命的娘,平白佔了個嫡皇長女的身份,就處處壓她一頭!
她抬手,欲反打回去。
但還沒碰到盛明姝,就被一隻大手捏住。
盛明姝眼疾手快,反手又給了她一巴掌。
這下左右臉都對了稱,盛明姝在心裏滿意的點了點頭。
“長公主確實跋扈,明柔公主多擔待些,既是來祝福,咱家收到了,來人,送明柔公主回去。”
容無妄聲音不大,卻不容拒絕的冷意。
明晃晃的逐客令,也是明晃晃的偏袒。
盛明柔敢跟盛明姝造次,但絕不敢在容無妄面前發作。
她是太后親女,如今的太后,是先帝的繼後,先皇后的同胞妹妹,先皇后正是盛明姝的母親,太后多次告知她,萬不可與容無妄作對。
如果太后敢與容無妄交惡的話,也不必讓盛明姝做靶子。
“好!你給我等着,我要進宮告訴母后!”
捂着臉惡狠狠丟下一句話,盛明柔憤恨離去,背影倉促。
衆賓客也沒想到今日會看見這樣一場鬧劇,紛紛面面相覷,大氣不敢出一聲。
原以爲長公主與九千歲不合,自請下嫁,日後定有不少苦頭喫,但如今看來,九千歲分明是護着她的。
一時之間,衆人心中心思各異。
“多謝諸位大人來參加咱家的婚宴,時辰不早了,咱家備下了一些薄禮,已經叫人馬車上放好。”
言下之意,喫好喝好,該滾蛋了。
祁盛最尊貴的兩人大婚,來的人都是做官做成了精的,慣會看人顏色。
聽懂了容無妄的話,衆人立即道別離去。
容無妄則是帶着盛明姝回了房間。
地上身首異處的屍體已經被處理乾淨,一絲血腥氣都沒留下。
盛明姝才堪堪坐在牀上,就聽見容無妄帶着輕笑的質問聲傳來:“長公主素日裏與明柔公主關係甚好,今日怎會突然發難?”
聞言,盛明姝險些沒坐穩從牀上栽下來。
這言語間滿滿的試探,容無妄果然起疑了!
“方纔她說的那些話,像是與我關係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