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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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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認

戲文裏只說這是秦婉和李雲生的定情信物……

不可信吶,不可信……

待抄書抄完後,秦婉舊事重提:

「我要和離,你休我也行,你怎麼高興怎麼來。」

和離書上面的字跡倒好了不少。

但……抱歉,我真不能與你和離。

我在房裏走了許久,思索對策:

「你是我的妻子,從今以後我會庇佑你,若你不願之事,我也不會強迫你。」

「無論如何,請你給我三個月的時間,若那時還不能叫你回心轉意,我便與你和離。」

說這話,在我嘴裏蔓延開,竟是一股苦澀之味。

或許是被我的誠懇打動,秦婉思索片刻,終於點了點頭。

我如釋重負。

9.

很快便到了鎮國公府世子的滿月晏。

戲文裏的這一場宴會,趙文柔和秦婉可是徹底撕破臉來。

不過這次,我只帶秦婉去。

近來秦婉臉色倒是紅潤不少,就是打扮得很是素淨。

我挑了支寶石櫻簪釵在她的髮間,對着鏡子誇她:「夫人面若桃李。」

秦婉也能客客氣氣地對我說話了:

「多謝李大人。」

我挽着她的手進鎮國公府門。

她本想掙扎,見掙脫不過,便隨我去。

我會心一笑,將手挽得更緊。

宴會上,許多名門閨秀聚在一處談笑,擇選優婿。

我將秦婉護在身邊,旁人見了也時不時過來恭維兩句。

誇讚秦婉漂亮賢淑之類的話語。

有不少人人問起趙文柔。

我也只說她在養病。

趙文柔的琴彈得很不錯。

戲文裏,她在這碧水園中一曲得名。

而秦婉本是不會琴棋書畫的。

但趙文柔爲了打壓秦婉。

宴會之後,每天要讓秦婉彈琴彈出血泡才罷休。

久而久之,秦婉彈琴的技藝竟也不輸趙氏。

趙文柔嫉妒之下,竟廢去秦婉的雙手。

我想,若秦婉重來一世。

必定會想彈奏曲子,一雪前恥。

當鎮國公夫人把話傳到我這兒的時候。

我說了句:「下官的夫人在琴這方面頗有造詣,不如讓婉兒彈琴一曲。」

沒成想,秦婉低頭對我輕言:

「我不會彈琴。」

難道是我猜錯了?

但話還得說得漂亮:「夫人,您瞧下官這記性,婉兒賢惠,日日爲我洗手作羹湯,前些日子燙傷了手,今日怕是不能彈琴了。」

秦婉賠着笑臉,好在國公夫人並未說甚麼。

她在我手臂上狠狠掐了一把,不用看也知道衣衫底下是烏青一片。

鎮國公夫人打趣:「你們夫妻琴瑟和鳴,倒真是羨煞旁人。」

10.

宴會上來了個不速之客,也是戲文裏沒提到的。

公主楚九歌。

楚九歌是當今S上的幼妹,自小驕縱跋扈慣了。

她所到之處,就沒有安穩順當的。

鎮國公夫人聽見公主的名號,臉色也是生硬,但也不得不好生接待。

公主一身紅衣,手裏揮舞着鞭子。

楚九歌語氣十分狂妄,在座的世家子弟都不得不退避三舍。

她吩咐下人搬來許多鐵籠,說:「籠子裏全是野獸和毒物。」

然後打開籠子,把它們放出來在園中四竄。

等衆女眷都害怕着尖叫、逃竄時。

公主又不可一世地說道:「這些猛獸的牙齒都被拔了,經過馴化不咬人的,瞧瞧你們,多笨吶。」

女眷失儀,公主哈哈大笑,嘴裏罵着蠢貨。

大家對此怨聲載道,但只有我身旁的秦婉坐立不動,還悠閒着喝茶。

很快,公主就朝我們走來。

楚九歌似乎是極爲生氣,朝秦婉發火:「大膽賤婢,你爲何不逃!」

我本想開口解困,但秦婉示意不用。

秦婉站起來,行禮:「有聖上庇佑,我朝安定,太子又是棟樑之材,百姓安居樂業,區區幾個野獸,我爲何要怕。」

當時就有丫鬟在楚九歌面前耳語。

公主牙咬切齒、無可奈何:「你倒是伶牙俐齒。」

秦婉笑道,「公主謬讚。」

11.

接下來公主又派人給我們看湖中火海。

這火海是用活人穿過火圈去戲耍。

而活人衣裳上沾了火油,幾乎是靠近火圈那一刻就會燒起來。

然後整個人被火包裹着,燃起來。

再驚慌失措、跳到湖裏面滅火。

等人從湖裏面爬起來,整個人也燒得不成樣子了。

衆女眷習慣了這種玩法,但秦婉似乎有些不一樣。

她異常不寧,害怕的往我懷裏躲。

我撫上她的額頭,發現盡是冷汗。

秦婉如溺水的人拽住我的手,片刻不得鬆開。

她的手很涼,握起來比我想象中的還要纖細。

公主衝我大笑:「探花郎,你的夫人不過如此。」

秦婉緊握住我的手,靠在我懷裏,打着寒顫。

我淡然一笑,安撫着秦婉,並未回話。

接下來,男子無非也就是詩詞歌賦、六藝表演。

輪到我時,我作了一首詩,訴盡對妻子的愛戴之意。

我看向秦婉,她倒不好意思地轉過頭。

公主開玩笑似的說:「探花郎可是京都新貴,可別被舊婦沾染了甚麼晦氣,文柔姐姐既嫁與你,你該多帶她出來走動走動纔是。」

我隨口答:「陛下聖明,皇恩浩蕩,污穢之物不可信。」

不知公主今日是何用意,非逮着我們夫婦不放。

鎮國公夫人出來打着圓場,請我們去品茶賞花。

俗話說的好,伸手不打笑臉人。

公主也不得不賣鎮國公一個面子。

秦婉已然緩過來,坐在邊上,也不說話。

我也默默思考着。

恐怕,秦婉真是重生回來的。

不然怎會如此怕火。

重拾舊愛,難如登天。

更何況,秦婉還是原主S死過的人。

這個任務真是,路漫漫其修遠兮。

12.

我問系統,有沒有甚麼法子能讓秦婉愛上我。

系統冷麪無情,讓我自己想辦法。

送珍寶,她能慢慢接受了。

維護她,秦婉臉上也有了笑意。

但是,怎麼樣纔算攻略成功,難道是圓房?

不成不成,她肯定會說我是登徒子的!

精誠所至,金石爲開。

我相信,總有一天,會開花結果。

且苟着吧。

13.

因着我和秦婉的關係越來越近,母親頗有微詞。

趙氏房裏老是傳來陣框框噹噹瓷器破碎的聲,她動輒打罵下人。

我好言好語向趙文柔說明我的意思。

糟糠妻不可棄,此生我李雲生只會有秦婉一個妻子。

但回應我的只是趙文柔的辱罵。

我向她解釋說:

「當初橋邊初見,是我算計了你。」

「現如今大夢初醒,我向你道歉,一切都是我的錯。你想要甚麼我都可以答應你,但是,我唯獨給不了你作爲一個丈夫對妻子的關愛。」

話音剛落,我便向趙文柔鞠了個躬。

戲文裏的李雲生,害苦了兩個女子。

「你可以和離,亦可休夫,任你選擇。」

休夫?

趙文柔似乎是聞所未聞,臉色一驚。

沒想到我連這樣的話都說了出來。

她哈哈大笑,後又趴在桌子上大哭起來。

14.

母親聽說這件事,對秦婉陰陽怪氣:

「不下蛋的雞,留着也無用。」

我扶額:「娘,婉兒她……」

還不等我轉圜,秦婉直接說:

「我的孩子早就在家裏因操勞過度沒了,大夫說我這輩子都難能有孕,這還要託母親的福呢。」

我娘雙目瞪圓,指着秦婉:

「你——好你個黑心肝的,竟然在生兒面前胡說八道!」

是的,我們之間有個孩子。

在秦家村的時候,不過沒能保住。

眼看母親的手就要打到秦婉臉上。

我一把將秦婉攬在我懷裏,巴掌落在我背上。

我與秦婉四目相對。

母親不快。

我嘆氣:「母親,若你再不尊重婉兒,那便回秦家村吧。」

我娘捂着胸口,似是被我氣到:「爲娘辛辛苦苦將你帶大,你就是這麼回報我的?」

回報,甚麼叫做回報。

「那婉兒嫁與我,沒過過一日好日子,還要操勞着爲我進京趕考湊齊盤纏,整日辛勞不說,就連我們的孩子也沒能保住,還落下一身病根,我又該如何回報她。」

母親被我說得連連後退,手扶着椅子。

最終,我娘被我送進佛堂。

秦婉冷着的臉總算有了些許笑意。

看着她臉上從容的笑意,我竟也跟着高興半分。

15.

秦婉的態度越發有了鬆動,我堅信,三月之約會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覆。

就在我以爲秦婉可以接受我、我的任務可以完成之時。

她被綁架了。

不止秦婉,還有趙文柔。

她們二人被吊在懸崖邊上,爲首之人讓我選擇一人。

選誰,誰便活。

秦婉一臉憂愁,似是知道自己結局般。

趙文柔哭哭啼啼:

「官人,救我啊……我好怕,我不想死。」

秦婉神色淡然,囁嚅着嘴脣,好似吐出幾個字。

但隔得遠,我沒看清。

我想秦婉再說一次。

但她轉頭看見趙文柔梨花帶雨的模樣,又笑着對我搖搖頭。

那劫匪把刀架在趙文柔脖子上,面目猙獰:「怎麼樣啊,李大人,想好救誰了嗎。」

眼見拿刀就要碰到趙文柔白嫩的皮膚,我驚呼:

「別——你想要甚麼其他東西,都好商量,你是要財還是要其他的,我都可以給你,但你害了人命就回不了頭了,你要敢傷害她們二人,我必不會放過你!」

哪怕趙氏驕縱任性,但我也不想她因我喪命。

哪怕我要攻略秦婉,但我也不能將她人性命視爲草芥。

這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

不是演戲,更不是虛幻。

而是真真實實地出現在我一個現代人面前,生死攸關的大事。

16.

趙文柔聽見我這話,頓時歡愉起來。

連那刀離了她的身,都不曾發覺。

那賊人手上的刀分明鬆了一鬆。

陰險道:「李大人,你到底選誰。」

不對!

「秦婉,我選秦婉!」

秦婉聽見我這話明顯一愣,驚訝的看着我。

文柔也愣住,不可置信:

「李雲生,你騙我,你說過此生只愛我一人。你說過,會與我白頭偕老、一生一世一雙人的。」

趙文柔的聲音在我耳邊盤旋,我怒道:

「那你找賊人來作這一場戲又是爲何?」

趙文柔聽到我這話,臉上明顯閃過一絲不自然,哪怕只有一絲。

她連忙搖頭否認,賊人也適時把刀湊近一分。

我道出:「那你爲何精心打扮過,髮髻分毫未亂,臉上神情又未見慌亂,這還是那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趙文柔嗎?」

「趙文柔,你放下吧。從前種種,是我的錯,你衝我來。」

趙文柔聽後,大笑,接着輕鬆掙脫開繩子:「可惜,是你先招惹我的……你想讓我放過這個賤人,絕不可能!我偏偏不。」

在趙文柔的示意下,那歹人拿起刀就砍中秦婉手臂上吊着的繩子。

「不!」

幾乎是本能,我向前奔去。

只可惜,我還是沒能抓住她。

眼睜睜地看着一道白色身影從我眼前掉下去。

浮在天地間,馬上就要離我而去。

一瞬,我一躍下去。

我心中只剩下一個念頭,秦婉不能死。

要死也得我們一塊死。

17.

冰冷的水刺進我的胸腔。

模糊中,我似乎看見個纖細的身影朝我游來。

……

再醒來,是在一片微火通明的山洞中。

秦婉伏在我身前,點火烘衣、餵我喝熱水。

她的眸子好似比以往亮了不少,

我眼皮微微睜開,她淡淡問:「你爲何要跳下來。」

我握住她的手,她並沒有躲開。

「因爲,你是我的妻子。」

我說過,會護你周全。

哪怕無法做到讓你毫髮無傷,但與你同死也是好的。

到時,你過奈何橋,也能有個相伴的人。

秦婉似有觸動,眼尾紅了一片,但沒落淚。

我來到異世已然快三個月了。

與秦婉的相處時日並不算短,但我還沒見過她哭的模樣。

不論是從假山上摔下,還是被我母親責罰,在宴會上被嚇到,還有這次的綁架、掉下山崖……

她都沒有哭。

秦婉是那麼堅強,爲甚麼李雲生卻不懂得珍惜呢。

突然,我不想死去。

不想被那所謂的系統抹S。

我想見見她柔弱的一面,不再與我置氣,能笑着對我叫上一聲「夫君。」

她生得清麗,想來哭起來也是如風雨過後的木槿,堅韌、倔強。

可惜,我的身體每況愈下。

時間流去,我已經不太能體會到身體健康的滋味了。

我意識到系統在慢慢抹S我。

18.

這是淺岸邊的山洞,我和秦婉在這裏養了三天三夜的傷。

最後一日,下起雨來,火怎麼也生不起來。

秦婉身子弱,奄奄一息。

我抱着她、爲她取暖,給她講笑話。

「秦婉,你千萬別睡,我要甚麼我都答應你。」

「是我對不起你,害你受了那麼多苦。」

「你再也不要對我心軟了。」

秦婉,我好像,真的喜歡上你了。

攻略還沒成功。

倒是先把我賠了進去,我自嘲一笑。

秦婉昏昏欲睡,滲進山洞的水越來越多。

我抱着她站在山洞最高的地方。

她聽見我的話,似有感應般的動了動手指,很是虛弱。

「李雲生,我們和離吧。」

「你說的,甚麼都答應我。」

嘴裏的苦澀味一下子湧了上來,酸澀、苦味。

我想流淚,想痛哭一場。

但最終還是化爲一個淡淡的,「好。」

算是遂了她的心願。

19.

我說:「你可以休夫。」

秦婉在打量我,用她那雙清澈的眼睛。

但她搖頭笑道:「和離就好。」

我奉上銀錢,秦婉沒說話,也沒接下。

我說:「女子在外,還是得有些錢財傍身,不論是做生意還是……另覓良人。」

「這錢是皇上賜給我的,與趙氏無關,你放心拿着吧。從前我對你虧欠了許多,現在是補不上了,只望能有所緩解。」

秦婉接過錢,說她以後會把錢還給我的。

我應和她,「好。」

一紙和離書,蓋上官印。

最終,我們還是和離了。

三月之約已到,我失敗了。

系統生氣,罵我沒出息。

「你要再不抓緊就失敗了,死翹翹,再也回不了現代世界了。」

回不了家,是一件多可怕的事啊。

處在一個未知朝代,甚麼都沒有。

沒有家人、朋友、熟悉的事物,一個人孤軍作戰。

想想,就讓人覺得窒息。

但我覺得。

人生在世,還是值得二字更重要。

秦婉已放下紅塵,我不想耽誤她。

我問系統:「還有幾日。」

「系統出了bug,現在沒辦法抹S你,再給你三個月,務必成功。」

啊,系統還有bug的嗎?

說完,它就閃退了。

既然還有三個月,那我就得好好利用起來。

趙文柔狠毒,我本想休了她。

可她死活不願,甚至搬出趙家。

她撕心裂肺:「我就是要與你相看兩生厭,讓你一輩子都逃不開我。」

我時間不多了,耗着就耗着吧。

說不定耗着她,纔是對她最大的懲罰。

20.

皇上爲了水患一事,日日苦惱。

好歹我也是接受過現代思想的人,又看過那麼多古代劇本。

制定出一個方案還是很容易的。

但在我上朝前,秦婉在街上攔住我的馬車。

我看着草案上的幾個大字:

「築壩束水,以水攻沙。」

秦婉的想法竟與我的不謀而合。

我有些疑惑,秦婉是怎麼知道那麼多的。

秦婉當即拿出一本不知名史書:

「先書記載,此計有用。」

我提出向上稟報,說這是她的良計。

但秦婉義正言辭:「我只是爲了百姓不再受苦罷了,你可千萬別提。」

或許,她是怕麻煩。

我笑着應下,開始着手治理水患一事。

21.

我問起她的近況,她說一切安好。

秦婉說,有空記得去春風樓聽戲,那是她的東家。

我笑着應下。

在我解決水患一事後,去了春風樓。

閣樓的佈置極爲雅觀。

唱戲的在講一則「書生與糟糠妻」的故事。

書生害死糟糠妻,拋棄趙千金,迎娶……

這……聽起來怎麼那麼耳熟呢?

不對。

我找來小二:

「把你們這裏,所有的戲都唱一遍。」

於是,白蛇傳、金瓶梅、西廂記輪番上陣……

這些都是秦婉想出來的戲本。

不,怎麼會出現在這個朝代。

我不禁想到。

秦婉,她不會也是穿來的吧。

我三步作兩步,直上閣樓。

推開房門,秦婉好像等了我許久一般。

她像對老朋友那樣:「你來了。」

我激動上前,抓住她的肩膀:

「富強民主文明和諧!

自由平等公正法治!」

秦婉翻了個白眼,但還是如對暗號般:

「愛國敬業誠信友善。」

啊!秦婉和我是老鄉!

我那雀躍的心都沒地方放了。

秦婉給我當頭一棒:

「現在纔看出來,你還真是"聰明"。」

我喜出望外:「我有救了,我有救了。」

我是真的高興,有個老鄉。

總算是切身體會了一把 "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 的意境。

22.

可是。

在聽完我的攻略任務後,秦婉很是平靜。

秦婉:「抱歉,我幫不了你。」

我動了動脣,不知道該說甚麼。

一瞬,我又好像明白了甚麼:

「我的目標是,攻略你,讓你喜歡上我。」

「但其實,你也有系統吧,你的目標又是甚麼?」

秦婉惘然道:「是,我也有系統。」

「很快你就會知道的。」

「若我的任務不成功,我便會回到現代。」

我想,難道回到現代還不好嗎。

秦婉似乎是看出我的疑惑,解釋。

「我天生就有心臟病,在醫院裏躺了二十年了。」

所以,她回去還是死。

還是被病痛折磨而死。

爲甚麼,爲甚麼總是這樣。

我想幫她。

秦婉故作輕鬆:「你別用那種眼神看我,我不喜歡。」

我安慰道:「放心吧,你肯定會成功的。」

秦婉嘴角的笑,我到後面才知曉那是甚麼意思。

23.

直到公主逼婚,皇上賜下聖旨。

讓我與楚九歌成婚的聖旨。

我纔想起宴會上。

秦婉又爲何端坐故意引人注目。

公主爲何會來,明裏暗裏針對秦婉。

楚九歌突然誇我才華橫溢,不愧爲探花郎。

上京裏一時之間,讚揚我愛戴妻子的詩句數不勝數。

秦婉還說,「我的夫君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自然要配天底下頂尊貴的女人。」

我與趙文柔、母親的每一次爭吵。

看似我是主動,實則我是被動。

秦婉說一句,我便疼惜她十句。

掉下山前,她本來可以抓住我的手,但她沒有。

山洞裏,她說要留在山洞裏養傷,但卻是等待良機,爲了和離。

她獻上治理水患良策,讓我時常進宮,是爲了讓楚九歌看上我。

她算準了楚九歌天性驕縱,必然會隨意出入御書房。

同時,她在春風樓寫戲文,不斷造勢。

書生害死糟糠妻、休棄趙千金。

迎娶九公主,最終和和美美、白頭偕老。

看似是戲文,實則是我的一生。

只要我經常與公主相見。

她看上我,自然水到渠成。

包括她給我的草紙上寫着:

「比翼和鳴雙鳳凰,欲棲金帳滿城香」

別人看到,很容易誤解。

更別說是胸有成竹的公主殿下。

我突然明白了秦婉她的任務。

24.

再遇見秦婉,是在我迎娶公主的路上。

她一身青色素衫。

一如她第一次醒來。

我第一次見她的模樣。

我一身紅服,好奇的問她:「是你嗎?」

縱使心中有猜測,但我還是想聽她說。

留給我跟她的機會不多了。

喜娘催促,隨行人敲鑼打鼓,倒像是我與秦婉的成親之日。

她緩緩道:「抱歉。」

隨後退了一步,她向我行了個禮:

「我沒得選擇,我不知道你也是穿來的,我只以爲……你是重生,你還是李雲生,那個攀龍附鳳的書生。」

「是我讓趙氏再也不能懷孕,也是我自己跳下山崖,是我利用了你,還有戲文裏的故事……」

「對不起……直到你說出休夫二字,我才意識到你和我一樣。」

「我才發現,你和我一樣啊,都是來自一個世界的人……」

我嘗試安慰她,卻發現我甚麼也說不出口。

其實她的目標一直都是,讓我,孤獨終老。

聖旨下,皇命不可違。

她料定,我是一定要娶公主的。

到時候,憑着趙文柔的性格,必會鬧得李家家宅不寧。

公主驕縱,有皇家在背後撐腰。

趙氏跋扈,身後還有尚書府。

而我夾雜在中間兩難。

我忽然想起下人在院子裏挖到的藥渣。

大夫說那是避子藥,一旦喝下便終生不能有孕。

而那碗黑乎乎的藥,是我親自端給趙氏的。

秦婉說,那是補藥,她想讓趙氏嚐嚐她喫過的苦藥。

趙氏一生不能有孕。

公主對我本就是新鮮和有趣。

久而久之,她肯定也就對我失去了興趣。

更別說,她會孕育孩子了。

娶了公主,我一生不能納妾。

最終我會與她們兩個人分崩離析。

沒有妻子,沒有孩子,沒有家人。

我一輩子都是孤家寡人。

好一齣連環計啊。

我笑道:「你真厲害。」

秦婉自嘲一笑,輕輕環抱住我。

「抱歉,讓你爲難了。」

「可這是原主秦婉的心願,我必須得幫她。」

喜娘和侍衛上前,把我們拉開。

臨走前,秦婉和我的手緊握。

我心想,其實還有其他選擇。

秦婉眸中泛起不忍。

我被侍衛抓走了。

25.

違抗聖旨可是誅九族的死罪。

但別人不知,治理水患之功,陛下曾許我一願。

如今,我用口諭抵罪。

陛下本想將我從牢裏放出去。

但,我只有一願。

「罪臣李雲生但求流放西北,一生不得回京。」

在囚車出發那一刻,秦婉來了。

她說我真傻。

「這就是你說的其他選擇?」

是啊,我真傻。

明知不可爲而爲之。

本來那則口諭。

是想和趙文柔和離,再明媒正娶秦婉,把她迎進門的。

可惜,天不遂人願。

囚車緩慢進行,秦婉一路跟着我。

日頭曬得厲害,她出了不少汗。

我讓她回去,她不肯。

我問系統還有多久。

系統長嘆口氣,感慨:「三十秒鐘。」

「值得嗎,我的宿主。」

我說:「沒有值不值得,只有願不願意。」

話音剛落,我便覺得自己輕飄飄的,如靈魂出竅浮起來般。

底下如螞蟻般大小的押送隊伍離我越來越遠。

我只看見那道白色的倩影。

腦海裏浮現她張牙舞爪的表情:

「看甚麼看,再看把你眼睛挖了。」

只怕,我再也無法看見那樣的音容了..

一道滴滴滴的電子音響起。

「宿主攻略失敗,即刻抹S。」

我閉上眼,想必秦婉可以在這個世界平安、健康的活下去吧。

戲文裏的後來。

李母回了秦家村。

趙氏變得瘋癲、被趙家囚禁一生。

公主惱羞成怒,將下一個探花郎視爲目標。

番外(秦婉視角)

日頭很毒,我一直跟着囚車走,走到腳底發疼流血。

我也不知道我爲甚麼要跟着他。

好像是本能。

明明還是那張臉,那張趨炎附勢的嘴臉。

在半年前,我還避之不及。

他如同洪水猛獸般令我厭惡。

但我就是想跟他走。

在李雲生奄奄一息之時,我留下一滴淚。

陽光下,沾在我的衣衫上,格外明顯。

可是系統說過,它早就在我心底種下斷情絕愛的死根。

我怎麼會流淚呢。

婆母打罵,趙氏侮辱,公主跋扈。

掉下山崖,泡在冰冷的水潭裏。

還有剛進春風樓寫戲文,任一羣男人打量、看不起我、質疑我,我都沒哭。

在現實世界,我躺在醫院二十年。

每天都是冰冷的儀器和各種五顏六色的苦藥。

我看不到外面的世界,外面的世界也從來沒有闖進我的生活。

系統說,我不能流淚。

因爲,淚水使人柔軟。

對啊,我流淚了。

爲了他,來自故鄉的他。

李雲生看見我哭,逗我笑了一下。

然後被獄卒看見,囚車越走越快。

把我拋在後面,我追不上了。

漸行漸遠。

「恭喜宿主,攻略成功。」

「恭喜宿主,原主心願達成。」

兩道聲音同時在我腦海響起。

原來,李雲生最終的流放讓秦婉原身得嘗所願。

而我落下的那滴淚讓他的攻略成功。

他,或許用他的真心在賭,賭我會動心。

我們終會回到現代。

到時,我能擁有一個健康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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