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第三章
夏魚的聲音是那麼的平靜,是那麼的雲淡風輕。
說離婚,就像是說一件再平常微小不過的小事一樣。
陸梟深邃的眼瞳一縮。
“你說甚麼?”
結婚三年,不管他做再過分的事,夏魚都沒有提過離婚。
其實陸梟很明白,夏魚有多愛自己。
夏魚原本空洞的眼眸在這一刻無比的清澈。
“陸先生,這些年,耽誤你了。”
“我們離婚吧。”
陸梟垂落在身側的手,不自覺收緊。
“你剛纔是聽到了吧?夏家本來就是強弩之末,我取和其他人取有甚麼差別?”
“你提離婚,是想要甚麼?是爲了孩子還是爲了錢?!還是想讓我不要對付夏家?”陸梟冷冷反問。
“別忘了,我根本不愛你,你這種威脅,對我沒用!”
夏魚眉眼中倒影的陸梟忽然變得陌生起來,她喉嚨一哽,耳中一陣發疼,即使戴着助聽器,也聽不清陸梟在說甚麼了。
只能自顧自回答他剛纔的問題:“我甚麼都不要。”
怕陸梟看出甚麼異樣,夏魚出了書房。
陸梟看着她的背影,不知爲何,從來沒有過的煩悶。
他向來不會爲了他人控制自己的情緒,直接掀翻了面前的桌子。
夏魚親手煮的湯灑落了一地......
......
夏魚回到自己房間,將大把大把的藥強行吞進肚中。
她伸手摸了摸耳後,指尖上都落滿了鮮紅。
可能是藥物起了作用,天剛剛泛白的時候,她的耳朵恢復了一些聽力。
望着窗外撒進來的細微陽光,夏魚久久失神。
“雨停了。”
今天,陸梟沒有出門。
一早,他坐在沙發上,在等夏魚道歉,等她後悔。
結婚三年,夏魚不是沒有鬧過脾氣。
可每次哭過鬧過後,過不了多久,她就會道歉。
陸梟想這一次,也不會有甚麼差別。
他就看夏魚洗漱後出來,穿了件平時常穿的暗色系衣服,拖着一口箱子,手裏還拿着一份紙張。
當夏魚將協議遞給陸梟的時候,他才發現上面寫的是離婚協議幾個字。
“阿梟,你甚麼時候有時間了,聯繫我。”
夏魚只和陸梟說了這麼一句,再普通不過的話後,就拖着箱子出了門。
門外是雨後晴空。
有那麼一刻,夏魚覺得自己好像獲得了新生。
陸梟拿着那份離婚協議,僵在客廳沙發上。
遲遲都沒能回過神來。
今天是清明節後的週末。
往年這個時候,陸梟都會帶夏魚一起回老宅,祭祖。
不可避免會被陸家的親戚們用異樣的眼光看待。
今天只有他一個人。
陸梟的心情格外愉悅。
老宅裏。
陸梟的母親和祭祖的衆人看到他一個人,有些疑惑。
往年這個時候,長孫媳婦夏魚總是第一個來,最後一個走,巴結討好着所有人。
今天竟然還沒來?
顧雪好看的柳眉蹙了蹙,不由得問陸梟:“阿梟,夏魚呢?”
陸梟聽聞此話,眸色冷了冷。
“鬧離婚,離家出走了。”
此話一出,周圍的人都寂靜下來,一個個都是不敢置信。
顧雪更是震驚。
在這個世上,除了父母之外,沒有人會比夏魚更愛陸梟。
七年前,陸梟差點被人捅傷,是夏魚以身相救。
四年前,兩人訂婚,陸梟去迪拜談生意,出了事。
所有人都說陸梟死了,只有夏魚不願承認,二話沒說,去找他。
在那個陌生的城市,夏魚找了他整整三天......
還有結婚後,不管是生病住院,還是飲食起居,亦或者是陸梟身邊的所有人,哪怕是祕書助理,夏魚也是小心對待,生怕得罪了。
這樣一個離不開陸梟的夏魚,竟然會提出離婚......
爲甚麼?
顧雪不懂,但慶幸她放過了自己兒子。
“像她這種女人,根本登不上大雅之堂,離婚也好。”
“她根本配不上你。”
陸母一開口,其他的人也跟着附和。
“是啊,阿梟哥青年才俊,正是大好年華,都被夏魚耽誤了。”
祭祖一時間變成了夏魚的詆譭大會。
好像她就是一個十惡不赦的人。
陸梟本該開心的,可不知道爲甚麼,聽着那些聲音,卻覺得刺耳。
他早早就開車離開了老宅。
回到岱椽別墅的時候,天色漸暗。
陸梟推門進去,一片漆黑席捲全身,他後知後覺,意識到夏魚離開了......
他換了拖鞋進去,隨手把外套丟到洗衣機。
不知道爲甚麼今天特別的疲憊。
陸梟去往酒窖,準備拿酒,慶祝夏魚離開。
可到了酒窖,看着緊鎖的門,他才後知後覺發現,沒有鑰匙!
他不喜歡外人來家裏,因此別墅,沒有保姆傭人。
夏魚嫁進來以後,所有的事情,都被她一手包辦。
陸梟只好回到房間,拿起手機打開,除了工作上的消息,到現在爲止,一天過去,夏魚都沒有給他打電話或者發短信道歉。
“我看你能忍多久!”
陸梟把手機丟置一邊,起身,長腿朝着廚房過去。
打開冰箱的那一刻,他愣住了。
因爲冰箱裏面,除了一些喫的,竟然堆滿了各種各樣的中藥。
他隨手拿過一包,就見上面寫着:“一日五包,專治不孕不育。”
不孕不育......
陸梟聞着難聞的中藥味。
想到之前夏魚身上的藥味,才知道了來源。
他心裏冷嘲,兩人從來沒有發生過關係,就算是喫再多的藥,也不可能懷孕。
......
另一邊,昏暗的旅館裏。
夏魚昏昏沉沉地睜開雙眼,感覺頭很痛,周圍也特別的寂靜。
她知道是病情加重了。
往常,即使不戴助聽器,她也能聽見細微的聲響。
夏魚摸索着起身,拿過牀頭櫃的藥,含嘴裏,又苦又澀。
昨天從住了三年的岱椽別墅離開後。
她先回了孃家。
然而剛到家門口的時候,就聽到母親和弟弟夏天賜商量着等陸家不要她以後,把她嫁給一個八十多歲的老頭......
夏魚目光空洞,現在纔想明白,她是沒有家的。
兩天沒有喫任何東西,夏魚也不覺得餓。
只是身邊太安靜了,安靜的可怕。
桃洲,今年的雨好像比往年來的還要頻繁。
夏魚看着外面行人匆匆,三三兩兩,獨她孤身一人。
忍不住買了一張出城的車票,來到鄉下,一直照顧自己的保姆張媽家。
抵達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
張媽看到夏魚,慈祥的一張臉瞬間堆滿了驚喜。
“小魚......”
望着張媽慈祥的笑容,夏魚鼻尖一酸,伸手抱住了她:“張媽......”
張媽因爲身體原因,一直沒有結婚,也沒有過屬於自己的孩子。
對於夏魚來說,她比親生母親,還要親。
這天晚上。
夏魚依偎在張媽的懷裏,就像回到了小時候。
張媽抱着她,才發現她瘦的可怕,身上幾乎沒有一點肉。
她的手放在夏魚瘦骨嶙峋的後背上,止不住顫抖着,強使自己平靜下來。
“小魚,阿梟現在對你好嗎?”她小心翼翼得詢問。
聽到陸梟的名字,夏魚喉嚨發疼,本能想再次欺騙張媽,說陸梟很好......
可是,她明白,張媽不傻。
既然已經決定離開,她不想再自欺欺人,也不想再欺騙愛自己的人。
“他喜歡的人回來了,我準備放他自由,和他離婚。”
張媽愣住,不敢置信。
曾經夏魚不止一次告訴她,想要和陸梟白頭偕老。
張媽不知道該說甚麼,只能輕聲安慰着她說世界上有那麼多人,總會有愛她的。
夏魚悶聲點頭,耳道中嗡嗡作響的聲音蓋住了張媽的安慰聲。
難得睡了一個好覺,夏魚醒來的時候,卻猛然看到自己睡過的地方,碎花牀單上,一大塊血跡。
夏魚摸了摸右耳,黏黏得。
攤開手一看,上面都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