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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書遙三萬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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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能想到,輝煌八百年的大秦王朝頃刻間倒塌,萬幸的是,隨着渭曲之戰後,大奉王朝終於屹立。

百廢待興的大奉王朝極力崇文抑武,當然,崇文較多,抑武較少。並非沒法抑武,實在是經過數十年的戰役,死了太多武將。

在將數國文人吸納後,整個大奉王朝真正能抑制的武將,恐怕只有那爲大奉王朝立下不世之功,官居尚書令右武候大將軍趙武。

近日,有一趣事在太安城發生,說是那汴州刺史不遠萬里到太安城,在朝堂之上以死明志,稱趙武乃是人間真屠夫,若即位太子,國之不幸。

誰不知大奉王朝得立,那趙武戰功封無可封,便是要坐皇位,也不過分。之所以會有人以死明志,不過是因爲在那個亂世,S人最多的,是他趙武,S不該S之人最多的,也是他趙武。

那次朝會之後,趙潼關成了太子,趙武則成了秦王。汴州刺史上官義山風頭無兩,特由三千輕騎風風光光護送回汴州。

也是那之後,汴州開始從一個遠離太安城的荒僻之地,變成地靈人傑之處。

人多了,書信自然也就多了。近來送進送去的千里書信口信,可多了不少,那來往的官道也就多了許多信使。

“柳葉飄飄美人嬌,我站湖邊笑~”

悠悠大道,哼曲的是個趟在毛驢背上的年輕小夥。

毛驢自然不是自己認路,一旁可還有個古稀老人牽着。那老人騎不了毛驢,又聽到年輕人悠閒到哼小曲,霎時火冒三丈,一把就要將其從驢背上拉下。那年輕人卻好像全身上滿眼睛,一個翻轉躲了過去。

年輕人一溜煙站在毛驢另一側,探出個腦袋對老人嬉笑道:“老頭子,沒你這麼陰的。”

老人哼哼道:“我這把老骨頭,總是走不長久的,也該換換了。”

才說完,老人一個翻身就上了毛驢,哪裏是古稀老人該有的樣子,分明比一般年輕人身手還利索。

年輕人撇撇嘴,不多爭鬧。他其實沒坐多久,奈何老人確實老了,沒有年輕人騎驢,老人走路的道理。

這一幕倒是把一旁的商隊看笑了,在這枯燥乏味的大路上,這等景象可不常有。

好不容易響起的歡聲笑語卻因爲一羣提刀大漢的出現戛然而止。

汴州畢竟是遠離太安城的蠻荒之地,許多犯事的人又多會被貶到此地,也就鑄就了山匪多如牛毛的景象。

不過,敢在官道上劫貨,這夥匪徒約莫是汴州最強橫的那夥人了。

商隊運送的是一些絲匹,是最近纔在汴州蔓延起來的貨物,但一次運送四五車的,還是少見,估計是送給哪個有權有勢的大人物的。

“大爺,這些貨是送給刺史大人的,您大人有大量,給小人留下點吧。”

商店最前頭一個老人苦苦哀求,卻被彪匪一腳踹倒,一時間沒有緩過氣,昏死過去。

四五車絲匹自然是被這夥山匪收入囊中,很快便有一刀疤臉的大漢來到那一老一小倆信使前。

年輕信使並不害怕,嬉笑着將一個布囊打開,裏面裝的全是信封。

這夥人能成爲汴州最豪橫的彪匪不是沒有道理的,做山匪有一些人不能劫,其中一個就是這爲千家萬戶送信的信使。別的山匪也許飢渴到連信使都不放過,那是餓得眼睛都發綠的餓死鬼,他們絕不會成爲這種人。

那刀疤臉收斂戾氣,對年輕信使善意一笑便走開了。

年輕信使卻沒有劫後餘生的高興,反而滿臉愁苦。山匪有山匪的規矩,信使也有信使的道理。沒有人生來就想落草爲寇,誰不是被逼到無路可走?可就算上了山,終究還有放不下的人。

於是,年輕信使的布囊裏多了幾十封書信。

所幸商隊裏沒有女子,如今又有信使跟隨,那夥彪匪劫了貨物後便不傷人了。

一行商隊十幾人,劫後餘生。

那位昏迷老人醒來後,得知因爲有信使,彪匪不傷人,並不驚訝。這也是商隊行走的門道,遇到平常劫匪,給點過路錢也就對付過去了。遇到這種不懼官府的橫匪,就要靠隨行信使撿條命。

在得知老人是爲汴州刺史上官義山送貨後,年輕信使便相邀同行,理由便是他的布囊裏,有一封最重要的信,得送到刺史府上。

一路上,老人和倆位信使相談甚歡,老人名叫郭友船,是刺史府上的管事。老人也瞭解到這倆位信使是對師徒,年輕名叫趙顯徽,不到二十歲的年紀,卻隱約有種英氣,後生可畏。年長的並不願說出自己真名,只是說大家都叫他老酒頭,讓老人也叫他老酒頭便是。

臨近黃昏,一行人終於來到刺史府。只是站在府外,趙顯徽就想到一個字:貪。

一州刺史的官位確實不小,俸祿也不會少,但那上官義山才上任短短几年,如何能修建起如此龐大豪奢的府邸?

老管事讓趙顯徽倆人在府外等着,進府通報去了。

百無聊賴的趙顯徽根本坐不住,繞着府邸逛蕩起來,很快就逛到了後門。

相比前門,後門並不算很雄偉,卻很精緻,並沒有後門該有的樣子。

“快點快點,今天玩這麼晚,爹一定會很生氣的。”

倆個女子鬼鬼祟祟的來到後院門口,估計是太過小心翼翼,以至於臨到關閉大門之時,倆女纔看到門外站着一位陌生男子。

大門關上後,趙顯徽仍愣愣無法回神,全然沒察覺到老酒頭的到來。

極少見少年這般神態的老人嘿嘿笑道:“還看,人都走了。”

趙顯徽這纔回神,卻不因老人的話而羞憤,而是低着頭,看着地上。

老酒頭又笑道:“怎麼?愧疚了?”

趙顯徽再抬起頭來,眼神堅定異常:“我愧疚的人和事很多,但這不會影響我的心志。”

老酒頭顯然不是第一次聽說這句話,撇嘴道:“剛那老管家讓我說聲抱歉,他本以爲能靠自己的關係,讓我們見一眼刺史,卻只得來一筆賞錢。”

聽到這話,趙顯徽頓時來了精神,趕忙繞着老酒頭一陣摸索,卻沒能找到那所謂的賞錢。

趙顯徽目光下移,盯住了老酒頭那雙唯一還算豪奢的布鞋。再抬頭時,趙顯徽的笑容堪稱猙獰。

老酒頭哪裏會給趙顯徽機會,一溜煙就跑遠了,只留下滾滾煙塵與一句話。

“老頭子我這輩子送信行走三萬裏,這銀子就該給我買酒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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