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人狂路子野
宋曉峯是被活活嚇死的,被人發現的時候他已經失蹤了兩天以後,屍體也開始有了輕微的屍斑,蹲在屍體旁邊是兩個法醫年長的戴着眼鏡,臉上一副苦大仇深,不過神情倒是一副坦然,年輕的戴着一次性的帽子,口罩,手套一時看不清臉,只是在旁邊看了一會兒,老法醫的解剖刀,剛移到宋曉峯的脖子地方,她便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旁邊警戒現場的同事見狀,趕緊把她拉了出去,讓她到外面呼吸點新鮮空氣,老法醫在現場獨自解剖,旁邊一同跟來的老警察還有心情抽着煙陪他嘮嗑。
“現在的孩子喲,跟咱們年輕時候一樣,到了現場來不是吐了,就是暈過去了,看看他們現在再想想,咱們那時候一晃都這些年了。”
老法醫面不改色的把宋曉峯的脖子處輕輕切了個小口子,看了一眼,隨後低聲說道:
“沒有窒息也沒有機械性的鉗制,他這死的雖然像是憋死的,可一時半刻不知咋憋的,拉回去吧,通知家屬來認屍,解剖一下看看,你找個人把小玉這孩子先送回去,頭一天上班都這樣往後時間長也就好了。”
這小姑娘當法醫向來稀罕,偏偏王小玉藝高人膽大,上醫科大的時候她就專門報了入殮師,後來因爲整個專業就她一個人,學校也實在沒辦法安排課程,各種找她當面詳談,思慮再三,小玉才忍痛割愛,轉作了法醫學。
可誰曾想學校裏面大體老師已經親自授課那麼久,第一次見到這種場面時,她還是抑制不住生理反應,吐的不能自已。
同事輕輕拍着她的背安慰她,往樓下走時,樓門口一個送快遞的小哥正在急匆匆往樓上一邊走,還一邊打電話。
被狠狠的撞了一下,小玉明顯不太痛快,轉過頭瞪了人家一眼,小哥一邊拿着電話一邊深表抱歉,彎着腰跟她各種行禮,隨後三步並兩步蹬蹬就跑了上去。
“好啦,好啦,他也不容易,不是故意的,咱們先回去吧。”
年輕的男警察能有這機會和美女一同出雙入對,對他來講那實在是不能說的滋味。
都是單身惹的禍,小玉倒是沒多想,正好一回頭吹到新鮮空氣,她覺得喉頭又是一陣翻湧差點沒又一口吐出來,趕緊強撐着精神上了警車。
從樓門口出來安逸抬頭看了看天,嗯,還不錯,對他來說這種天氣最舒服。
兜裏面安生躺着一塊錢,這對他來說還是今天最開心的事。
見到這苦主的時候把他也嚇了一跳,先不說那因爲是從高處墜落,內臟大出血,皮下的血管也全部都破了一臉青黑,就說已經被摔得面目全非,眼珠子都冒出來了也不知自己遮掩一下,對於安逸來講就足夠他當多少頓飯的下飯菜。
他的喫東西只爲了能讓自己有個活下去的理由,能享受人間美食也是一大樂事,完全不可能喫得飽。
所以每次他都要靠調動自己腦袋裏面所有讓人慘不忍睹的各種景象來強行抑制自己的胃,毫無節制的往下塞。
手裏面還抓了一個快遞外包裝的箱子,加上那身上彷彿是來不及穿而胡亂扣上的制服,手裏面一頓滴答亂響的電話,在騎上除了發動機不響,到處都在響的小電驢,他連方向都不看,騎着就對着前面衝了出去。
一直騎到城郊,一處已經快要拆遷的破舊小區,安逸連車鑰匙都懶得拔,隨手從身後的塑料框裏把那快遞箱子拿下來,旁若無人的穿牆而過。
而就在他穿牆而過的一瞬間,牆已經恢復了原狀。
裏面哪裏還是個破舊的小區,而是一大片在土地上的小平房,拿着箱子他就往裏面走,路過的房子還能看到裏裏外外忙忙碌碌的主人在做飯洗衣服,還有的悠閒的很蹲在門口,不知往土裏埋着甚麼。
數着到了第三十四間小房子面前,他站在原地把手裏的箱子看都不看的院子裏一扔箱子,落地的一瞬間,一個女人披頭散髮站了起來。
要說安逸對她的形容那都夠客氣的了,此刻她可能是過於興奮,開始七竅流血不說,連肚子那邊都在緩緩蠕動着,還能看到滴滴嗒嗒往地上滴的血液。
隨手在身上的孕婦服裏面來回掏着,安逸,皺着眉毛,看她血刺呼啦的一伸手,手裏抓着一堆錢。
那咧嘴一笑何止是禍國殃民,簡直就是個硬核Z彈。
“沒想到你這腿腳這樣的快,我還以爲我花錢找一個人來,不知道哪年哪月纔能有結果。”
安逸對這點相當驕傲,雖然捏着鼻子也擋不住一股腥臭的味道,直往鼻子裏鑽,他還是拿了個塑料袋毫不嫌棄的看着女人把手裏的錢一張一張全部放在裏面,他又拿着小鑷子左右的查,反覆數了三遍以上才放心的收到懷裏面,隨後咧嘴笑:
“我這店小做買賣當然得快一點,要是跟人大店似的,那我就躺在辦公桌上數錢,不用自己跑了,跟他們的效率那能比嗎?所以說買賣雖小五臟俱全,比起大店來我這活兒來的快吧,下回真要有甚麼生意,姐姐可別忘了照顧我一下子,我可以給姐姐抽點抽成呦。”
可能是因爲一下子大仇得報空蕩蕩,也可能是因爲錢花光了,往後的日子更讓她憂愁。
女鬼一下子渾渾噩噩起來,半天才像是知道,又像是不知道似的點了點頭,安逸也不介意對她又笑了笑離的好遠,還陽光明媚的回頭衝她擺手。
就在他回頭的時候,孕婦身上原本已經被血液沾染的暗黑色的像是醬色的孕婦服,一瞬間恢復了原來粉粉的顏色,那張已經不成人形的臉也恢復了原來的相貌,溫溫柔柔的一個女孩在原地身上還帶着淡淡光暈。
看來這是身上的怨氣已經散去了,馬上能從枉死城出去了。
拎着一兜子錢安逸在城裏左扭右扭,穿過各種蜘蛛網似的小衚衕,一頭扎進衚衕深處,一扇漆黑色的小門兒裏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