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朱橚見父皇開口便斷絕了自己去嶺南的念想,沉默了片刻,抬頭看着朱元璋。
“父皇,兒臣如今錦衣玉食,生活無憂,除去嶺南這一要求外,實在不知該向父皇討甚麼賞。”
朱元璋眼見朱橚如此頑固,氣急之下道。
“你難道口口聲聲讓朕同意你去嶺南,就是爲了施展所學,報效朝廷嗎?”
朱橚正襟危坐回答道。
“正是!”
“那好,朕給你這個機會。”
“太醫院那幫酒囊飯袋一個個沒有真才實學,卻眼高於頂,朕最近瞧他們不順眼的很。”
“你若是想替朕分憂,就去太醫院管管他們,教教他們如何行醫吧!”
朱元璋吹鬍子瞪眼,想也沒想就下了這麼一道命令。
桌子底下,朱樉暗戳戳地拉着朱橚的半邊衣袖,就連斜對面的朱標也一個勁兒的對着朱橚使着眼色。
父皇脾氣暴,別說這些皇子了,全朝中人誰不知道。
他們都不希望老五一時衝動接下父皇這軍令狀,太醫院那幫老學究,不好相與啊。
說不好,就要和那些個老骨頭一起老死在太醫院了。
哪知,朱橚端起茶杯一飲而盡,不卑不亢道。
“若是兒臣能治理好太醫院,還望父皇下旨同意我南下一事。”
朱元璋一愣,他沒想到朱橚竟然是倔到了這種程度。
緩過神來,也同樣端起面前的茶杯一飲而盡。
“好,如若你真能治理好太醫院院風,教好那些個飯桶,朕許你南下又如何!”
第二日一早,朱橚早早穿了昨日內侍送來的太醫院院服,站在了太醫院門前。
既然接了父皇治理太醫院的軍令狀,自然就不能以王爺身份強壓太醫,從根本上解決問題,纔是他朱橚如今要做的。
整了整衣衫,朱橚踏步跨上了太醫院的門檻。
一進院門,朱橚便被殿內的景象驚了一跳。
殿內滿地堆砌地盡是些民間不可多得的珍惜藥材,甚至藥效還未熬淨的藥渣就隨意地倒在一邊空地上。
七八位太醫正圍着一個渾身標註了穴位的木人七嘴八舌激烈的議論着。
此時,殿內面對着外頭的一位老者發現了走來的朱橚,隨即閉了嘴拍了拍身旁的老者,又接連拍了拍其餘幾位老者。
老者們順着先前那人的目光看去,皆是一怔,隨即整了整衣衫,躬身道。
“下官見過周王殿下。”
衆人雖然不太明白朱橚爲何到來,更加不明白朱橚爲何身着太醫院院服。
但是人在屋檐下,面子功夫還是要做足,沒辦法不恭敬。
緊接着,人羣中走出一位領頭模樣的老者,在朱橚身前站定躬身道。
“下官孫之州,不知周王殿下前來,有失遠迎,還望周王殿下贖罪。”
說這話的時候孫太醫眼底閃過一絲疑惑。
昨日倒是有人來通知過今日周王會來太醫院暫代總管之位。
當時他們還以爲是周王一時興起和聖上玩鬧,沒想到周王殿下竟是真的來了。
來幹嘛?來管理他們?這.
雖然衆位太醫都是知道了太子病症是眼前這位周王治好的,但是說白了,難保是碰了運氣吧。
所以實不相瞞,別說衆位太醫了,就連他都覺得,他們行醫的年歲怕是比周王殿下年齡都要大了,這管教,不合適吧。
朱橚伸手扶起了躬着身子的孫太醫,又衝着其他幾位太醫擺了擺手。
“諸位太醫不必多禮,在這太醫院中,不必當我是周王。”
“想必我來之前已經有人通報過了吧,大家在太醫院中,喚我總管就是了。”
“是!總管。”
人家周王都這麼說了,太醫們能有甚麼意見,一個個都是低頭又行了一禮。
朱橚見衆人又行禮,也沒有再阻攔,攔也攔不住,並且他深知,衆人行禮是駭於自己皇子的身份罷了。
待衆人直起身來,朱橚指着身後一灘的藥渣道。
“我想問問,這是誰配的方子?”
其中一位老者有些不明所以地站出身來。
“下官配的.總管。”
說出總管二字時,老者有些不自然,顯然是還未習慣喊一個比自己歲數小一半的小子做總管。
“王太醫,這藥,有問題吧?”
此時朱橚已經在一旁孫太醫的提醒下知曉了此人姓王,遂開口問道。
這話一出,孫、王太醫,包括隊伍中其餘幾位太醫都是一愣神。
他們一直都是根據古醫術來配藥的,這藥也一直用的好好的,能有甚麼問題?
看着衆人不解的神色,朱橚在藥渣旁蹲下兩隻手一隻手拿了幾種藥材的渣子道。
“諸位,藥配的沒問題,問題在於火候。”
“諸位請看,我左手均是性寒之藥,而右手恰是性熱,性熱藥材與性寒藥材若是一起下鍋,一同出鍋。”
“那麼最後的結果便是,這幾味性寒藥材率先揮發,而直至出鍋性熱藥材藥性還未揮發完全。”
“諸位回憶一下,這藥方本是消炎鎮痛,活血化瘀之效,爲何服用之人卻只起到了消炎鎮痛的目的。”
“服用之後反而渾身虛弱,寒氣入體呢?”
衆人聽完朱橚的解釋均是目瞪口呆,隨後陷入了沉思。
原因是朱橚說的竟然一點沒錯,甚至連服藥之後的病人症狀都能說的一清二楚。
火候這個事兒,之前大家是真的沒有注意,衆人心裏都在暗暗咂舌若是這藥長期服用,寒氣積累對於身體的危害。
可是再如何,朱橚想憑這件事就想讓自己等人服氣,還是有些不夠格啊。
因爲不論先後,哪怕一同丟下去,一鍋水熬成一碗水,藥效也還是會完全被熬出來不是嗎?
朱橚當然也沒想過憑着小小的一件事就能讓太醫院這幫老頑固對自己心服口服。
站起身,朱橚回顧四周只見王太醫張了張嘴鼓起勇氣試探道。
“今日我等觀總管醫術了得,太醫院中倒是有些疑難雜症,不如拿出來,總管和我等共同探討,也好讓我等從中學習。”
這話說的謙虛,明眼人誰聽不出來,王太醫是準備挑個難雜的病例難住朱橚,也好給朱橚一個下馬威。
誰料朱橚正愁下一步不知該怎麼邁出呢,眼見王太醫送上門來,心中暗道。
“來得好!”
半個時辰後,朱橚就從一摞厚厚地線訂病例中找出了一位時間最近的,就是她了。
只見紙上分明寫着。
魏國公徐家三女——徐妙錦,哮喘三年,太醫院共診七次,未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