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洪武二十五年,大明帝都南京。
太子朱標寢宮內。
朱元璋雙鬢斑白,佝僂着身軀坐在朱標牀榻前一方矮矮的木凳上。
手上拿着一方帕子在水裏浸溼後,輕輕擦拭着朱標腦門上因痛苦滲出的虛汗,不時低低發出一聲哀嘆。
自從朱標從陝西回來後,便一直重病不起。
宮中御醫數次診斷,都無濟於事。
自己這最看重的兒子,如今眼看着就要撒手人寰了。
人之大悲,有能悲的過白髮人送黑髮人?
“啓稟陛下。”
此時,深幽寂靜的太子殿中,朱元璋內侍宦官尖細的嗓音在朱元璋耳邊響起。
“陛下,周王在殿外求見,說是有醫治太子殿下的法子,您看?”
朱元璋拿着帕子的手微微一頓,眉頭輕皺,頭也沒抬地道。
“朱橚那小子?不在開封好好的待着,回來添甚麼亂?”
宦官身體一躬,低聲小心回應道。
“陛下,周王殿下近年來在封地潛心鑽研醫術,真有甚麼妙法也說不定。”
朱元璋冷哼一聲。
“哼,那小子鑽研個屁的醫術,全都是些稀奇古怪的玩意。”
沉默片刻後,朱元璋擺了擺手道。
“也罷,讓他進來看看他大哥也好。”
說到底朱橚和朱標也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無論能不能治這個病,哪怕見最後一面也是人之常情。
“宣周王入宮覲見。”
宮門外。
朱橚好奇的四下張望着皇城四周,心中不時有些感慨。
前世的時候,朱橚還是一名醫生。
連續加班多日,最終猝死在了崗位上。
再次醒來後,便發現自己已經是周王朱橚了。
在自己穿越成朱橚的五六年時間,一直待在封地開封待着。
這南京皇城,他還是頭一次看到。
要不是急匆匆趕來南京城給大哥朱標看病,他怕是還要等幾年才能回到南京城。
大哥朱標病重不起的事兒,旁人不清楚,自己可是很清楚的。
就是這一次,朱標病重薨逝。
父皇朱元璋大受打擊,在駕崩前的幾年時間裏,大肆清洗朝堂。
而後自己那侄子上位,更是拉開了血腥削藩的序幕。
自己如果一直待在開封,日後的日子那必定相當難過。
如果能利用這次機會重新站在父皇的眼前,向父皇重提發配封地的請求,想必能有十足的把握。
開封那地方能有甚麼作爲?
他的目的可是要去廣東,去出海!
掙大把大把的錢!
就在朱橚心中胡思亂想的時候,緊閉的宮門突然打開。
幾十身穿飛魚服,腰佩長刀的錦衣衛魚貫而出。
身後跟着一位統領模樣的中年男人,正是大名鼎鼎的指揮使蔣瓛!
蔣瓛站定拱了拱手。
“下官見過周王殿下,陛下在宮內等候多時了,殿下請隨我來。”
東宮。
蔣瓛在前面領路,朱橚在身後跟着。
朱橚沒有理會周圍肅穆而立的錦衣衛,自己心裏頭默默算着。
按他的瞭解,太子朱標死因是史書上所說的背癰。
也就是背部蜂窩組織發炎而導致體內臟器衰竭而亡。
所以朱橚在賭,賭自己這個便宜大哥的病症還未發展到臟器衰竭這一步。
在蔣瓛的帶領下,二人一路來到了太子殿中朱標的牀榻前。
剛一入內,便看到一位身着明黃龍袍的老者,坐在牀榻邊上。
不用問都知道,這位便是一手締造大明的帝王,朱橚的父皇朱元璋!
雖然已是年過花甲,但朱元璋身上的氣勢卻依舊給人十足的壓迫感。
只是一個眼神,帝王獨有的S伐果斷,便讓人有一種汗毛倒立的感覺,自心底湧出來。
蔣瓛躬身行了一禮後,便自覺退到了邊上。
朱橚上前恭敬地請安道。
“兒臣見過父皇。”
殿內氣氛有些沉悶,朱元璋回頭看了朱橚一眼,嘆了一口氣。
“橚兒有心了,從開封老遠跑來看望你大哥。”
說着,揮了揮手示意朱橚上牀榻前來。
朱橚不敢怠慢,躬身一禮,默默走到了朱標牀榻前。
只是一眼,朱橚眉頭一皺,心中便是一沉。
牀榻上。
太子朱標氣息萎靡,面容枯槁,尤其是那張臉,更是雙頰深陷,眼窩下凹。
這哪裏是重病不治,這分明已經病危了。
朱橚擼起袖子,從朱元璋手中接過帕子,輕輕擦拭着朱標腦袋上的虛汗,又探頭看了看朱標赤裸背後的膿瘡。
片刻後,朱橚把帕子放進旁邊內侍剛換來的清水中,稍一思量對着朱元璋說。
“父皇,大哥的病症兒臣可以治。”
朱元璋聞言有幾分無奈,自己剛纔都特意沒提這茬,君不見宮內太醫院和全城名醫術士都對朱標的病束手無策?
怎麼說自己也不太能相信這個不學無術的小子。
但是,朱元璋審視片刻後,卻發現朱橚眼神堅定,似是成竹在胸,心裏也一陣狐疑。
“若是給你機會,你準備如何救治?”
朱橚同朱元璋對視一眼,神色極爲淡定。
“父皇,兒臣準備爲大哥開刀清創,去除背癰。”
嘴上說着,掌中一翻,包裹悄然出現,白布打開,竟是一排造型各異閃着寒光的手術刀。
這動作給朱元璋身後的蔣瓛嚇的一激靈,全身驟然緊繃,隨時準備出手。
朱元璋注意到了身後蔣瓛的動作,伸手虛按了按,示意無礙。
“你可知道,太醫院以及全城名醫術士,從未有人向朕提議過開刀?”
“他們治不好你大哥,朕S他們頭,你若治不好,朕如何向朝中百官交代?”
“難道,真的要朕罷黜你藩王之位,削去你所有俸祿不成?”
開刀,可不是兒戲。
朱元璋的聲音像驚雷滾滾在朱橚耳邊連連炸響。
朱橚聽着朱元璋的勸誡,心下生出幾分感動,但還是堅持道。
“父皇,大哥此時背癰並未入膏肓,開刀清創正是最佳,他們不提是他們不行,不代表兒臣不行。”
“若是耽擱下去,恐爲時已晚。”
“若是能治好大哥,就算削了兒臣藩王俸祿,扒了兒臣這一身蟒袍,又能如何!”
朱元璋看着眼前朱橚不卑不亢,說的義正言辭,張了張嘴,再不知該如何勸誡。
良久,朱元璋有些欣慰地看了朱橚一眼。
“橚兒大義,你如此開口,父皇焉能不讓你動手行治。”
“也罷,那你且試試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