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chapter.2 得子
chapter.2 得子
紀齊宣看見曾唯一不着痕跡的淺笑,臉上帶着輕蔑與嘲諷。這是曾唯一慣有的笑容,從不會考慮別人的感受。
曾唯一拿起戒指端詳幾下,甚至戴在手上比劃,她張開五指,晃了晃:“我曾經很想要這枚戒指。”
林穆森眼神有些暗淡:“對不起。”
“別,千萬別。一方拋棄另一方再正常不過。”
“你要是過得不好,一定要告訴我,我……”林穆森抿了抿脣,欲言又止。
這不是林穆森的個性,他是個爽快的男人,性格如陽光,讓人踏實。可如今他的這幅模樣,讓曾唯一很是焦躁。
“你對我這麼好做甚麼?特意送我禮物,又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賠罪?不必要。”曾唯一面無表情,她摘下戒指,放回到盒子裏,遞還給他。
林穆森也沒接的意思,只是無奈笑了笑:“一一,我還是這句話,過得不好,儘管找我,我一定會盡我所能幫助你。”
曾唯一冷笑:“是嗎?那如果我告訴你,只有跟你結婚我才過得好,你是否就會跟我結婚?”
林穆森驀然抬起驚愕的眸子看向曾唯一,曾唯一也盯着他看。
“會。”林穆森語氣肯定。
曾唯一表情有些鬆動。
“只要你不後悔,我就娶你。”
“有甚麼好後悔的?”
林穆森失笑:“一一,你只要告訴我,你不後悔,我就娶你。”
有時候曾唯一真的懷疑過,其實林穆森從來沒愛過。沒有愛過她,也沒有愛過他的前妻,他對婚姻一直處於能有則有,能無則無。而他這句話更是刺進她的骨血裏,硬生生的疼。
“我想我嫁給你,我會後悔。”曾唯一把戒指收下,面帶微笑,在他臉頰處落下一個感謝的親吻,“謝謝你遲到的生日禮物,我先去下洗手間。”她起身,再轉身,只見紀齊宣正在看她。
他的眸子漆黑如墨,金黃燈光下的面容沒有一絲波瀾。他身後的李蕭山正朝她和林穆森招手:“來,拼桌拼桌。”
林穆森跟着站起來,對曾唯一說:“我們去坐坐吧。”
她笑了笑:“你先去,我稍後過去。”她去了洗手間。一進洗手間,她就往自己臉上潑水,她不斷暗示自己,冷靜,一定要冷靜。
李蕭山戳了戳林穆森,一臉鄙夷的樣子:“好小子,揹着我們找一一。”
林穆森訕訕而笑,有些謹慎地看向紀齊宣。這羣人中,誰都在揣測紀齊宣心裏所想。兩人有婚約時,紀齊宣對曾唯一是百依百順,寵愛她的程度如珍如寶讓他們這些朋友都看不下去,還有背地裏看不慣的人諷刺紀齊宣讓個女人騎在頭上。他從來不反脣相譏,只是一味地對曾唯一好,好得連曾唯一都不屑了。
他們都以爲紀齊宣很愛很愛曾唯一,可曾唯一要求解除婚約,他並不悲傷;曾唯一消失,他如常過日子,事業爲先,拍拖在後。他們知道紀齊宣是個很細心的男人,跟他交往過的女人給他評價從不離兩個字,紳士。於是,他們判斷,紀齊宣就是這麼個紳士的男人,對曾唯一的寵愛,只是他細心的一種表現。他是他們貴族羣裏唯一得到過曾唯一的男人,也是他們心甘情願認輸的男人。曾唯一配紀齊宣,天生一對。他們後來的分手,讓許多人都唏噓不已,再後來曾家倒臺,他們又爲他慶幸分得早。這個圈子,利益總是大於情誼。
趙素顏打趣:“穆森,齊宣不會介意的,別緊張。”
紀齊宣只是抬下手腕,看了下時間:“我約人打高爾夫,你們慢聊,我得走了。”
“哎呀,大忙人,分點時間給我們不行啊?”趙素顏有些不滿,李蕭山趕緊圓場:“素顏,你又不是不知道齊宣正式接管公司了,不像我們遊手好閒。”
“那只是你。”趙素顏不滿地睨了李蕭山一眼,李蕭山的臉頓時綠了。
趙素顏也不想留紀齊宣了,從包裏遞給他一張信封,“有空看看吧。”
紀齊宣不甚明白卻也接了。此時,曾唯一走了過來,見紀齊宣要走的樣子,疑惑地看着他。紀齊宣朝她點了下頭,便直徑離開了。
紀齊宣開着車,開到第三個紅綠燈是紅燈,他不得不停下車。空閒之際,他的目光不小心瞟到了旁邊安放的信封,是趙素顏塞給他的。他想了想,還是撕開信封看了起來。
是一組照片,一個活潑可愛的孩童正在教人擺積木,再普通不過的照片,然而紀齊宣卻渾身僵硬,眼眸目不轉睛盯着那孩子的臉看。
當綠燈亮起,紀齊宣立即掉轉車頭,朝餐廳馳去。
他打電話給趙素顏,趙素顏接了電話道:“我就知道你會打電話給我。”
“這孩子是誰的?”
“猜不出來?”趙素顏一副喫驚的語氣。
紀齊宣蹙了蹙眉,眼裏充滿了喫驚:“曾唯一?”
“嘿嘿,齊宣,你是不是就只給唯一留過種啊?”
“啪。”紀齊宣直接把電話掛斷。
趙素顏無趣地收了電話。在開車的李蕭山睨了她一眼:“你就不能不添亂子嗎?”
“怎麼,心疼曾唯一了?你還喜歡她?”趙素顏眉眼一瞪,頗爲不爽的樣子。李蕭山哼了一聲:“我都是你老公了,你還擔心甚麼?”
趙素顏冷笑,“是啊,你是我老公了,可當初你是爲甚麼娶我的?還不是因爲曾唯一跟紀齊宣有了婚約,你根本沒機會了才娶的我。”
李蕭山皮笑肉不笑地點頭:“行,你要鬧是吧,我不奉陪。”他當即找了個位置把車停了下來,隨手招了一輛出租車,直徑離開。趙素顏坐在車上強忍着眼淚。
萬人迷曾唯一再次出現在她的生活裏,她是那麼不安,她想逼她離開,所以她要借紀齊宣的手,她要曾唯一滾回溫哥華,從她的世界消失。
紀齊宣回到餐廳時,已然人去樓空。他深吸一口氣,立即拿起手機給Ben,Ben很快接起:“Boss,關於曾唯一小姐的職位已選好,待會就會打電話過去了。”
“這事先推後,你先幫我查下榆林幼兒園家屬名爲曾唯一的兒子,把他的詳細資料明天送過來。”
Ben錯愕,不知自家Boss葫蘆裏賣甚麼藥,只是覺得一向對瑣事無視的Boss,今天怎麼甚麼都管上了,難道真是看上了那個曾唯一?還是帶着拖油瓶的女人!
他承認那個女人很美,甚至比關心靈還有氣質,可也不至於吧?
曾乾對曾唯一管得很嚴,只要曾唯一晚歸,他就像個擔憂的老公一樣問長問短,尤其是禁止與男人有過深的交往。他看見曾唯一是被男人送回來的,立即跳起來大鬧。
紅豆哭笑不得:“乾乾怎麼管你這麼嚴?”
“要不我怎麼會六年來還是單身?”曾唯一也頗爲無奈。
基於曾乾這種行爲,紅豆準備好好跟曾乾談談,她以爲是小孩子的佔有慾,未料,小孩答道:“媽媽只能是爸爸的。”
“呃,你知道你爸爸是誰?”
“不知道,但能生出我這樣智商的孩子,爸爸一定是個很聰明的男人。”
“可你爸爸不在,給你找個新爸爸不可以嗎?”
“上帝說,夫妻之間要忠誠,媽媽只能有爸爸一個男人,除非我爸爸死了。”
“啊欠!”紀齊宣狠狠打了個噴嚏,隨手從衣兜裏拿出方帕擦了下鼻子,問正在清掃的保姆,“你身上噴蝴蝶蘭味的香水了?”
“沒有啊。”
紀齊宣便不再說話,昏暗的燈光下,他靜靜注視照片裏的孩子,這個孩子……是他和曾唯一的嗎?
第二天下午,他便得到了答案,然後他撥通了曾唯一的電話。
曾唯一看來電顯示,見是陌生號,沒多想就接了。但聽見紀齊宣自報家門時,曾唯一心頭湧出一股莫名的慌張。
“曾小姐,我有事需要和你見一面,你約個地方吧。”
“甚麼事?”曾唯一警覺上來了。
“見面再說,你選個地方。”
曾唯一選了個普通的餐館,可當像紀齊宣這樣渾身散發着貴族氣息的男人進來後,曾唯一覺得自己選的地方真是糟糕透了。
紀齊宣毫不介意,直徑走到她的對面坐下。他是個講究速度的男人,甚麼也不說,便把一份DNA報表遞給曾唯一:“你開個價,我要曾乾的撫養權。”
曾唯一呆若木雞,反問:“你說甚麼?”
“對於你私自生子的行爲,我不追究,但我希望我紀家的孩子由紀家撫養。你開個價。”
曾唯一怒視他,抓起桌上的DNA報告,果然是紀齊宣和曾乾的親子鑑定。
她嘴脣泛白,勉強一笑:“紀先生,這孩子是我的。”
“想必你懂得香港法律,只要我把這份DNA檢驗報告交給法官。雖然你有權爭奪孩子的撫養權,但是別忘了,你現在是無業遊民,我不認爲一個連自己都養活不起的人有本事給孩子很好的成長和教育。”
“紀齊宣!”
紀齊宣不冷不熱地說:“給你最好的選擇,開價。”
她咬咬牙:“可以,只怕這個價格你拿不起。”
紀齊宣微微眯起眼,盯着曾唯一看。
“我要你所有的財產。”
“曾小姐,你在說笑?”
她深吸一口氣,“我不可能跟我兒子分開。”
“我也不希望我紀家的孩子叫別人爹地。”紀齊宣面無表情。
曾唯一凝視着紀齊宣,好似要從他的眸子裏窺測出一絲一厘的希望。她無法想象,失去了曾乾,她還能不能繼續扛下去。
她說:“齊宣,離開你以後,我沒有過別的男人。”
紀齊宣嘴脣抖了一下,驀然抬首看向突然蹦出這麼一句話的曾唯一。只聽她說:“我所有的寄託都在乾乾身上,請你不要那麼殘忍。”她的眼光裏閃着淚水,一向從不屈服的曾唯一第一次向紀齊宣屈服了。
紀齊宣靜靜地注視她,爲她抹去淚水。
“那麼,我再給你一個選擇。”
曾唯一抬起眼眸看着他。
“嫁給我。”紀齊宣盯着她的眼珠子,淡淡道。
曾唯一失眠了。嫁給紀齊宣這簡直是她根本未料到過的事,當年她不顧他的反對,毅然任性地跟他解除婚約,傷害了他,可他現在居然還要她?
她把此事告訴了紅豆,紅豆也一副很喫驚的樣子:“他對你餘情未了?”
曾唯一肯定地搖頭。當紀齊宣提出這個建議之時,她也以爲是,所以反問他:“爲甚麼?你……該不會還喜歡我吧?”
紀齊宣冷冷笑道:“曾小姐想多了。”
“那爲甚麼還要娶我?”
紀齊宣說:“一,我怕乾乾不能很快接受我,我需要你的幫忙;二,給你充足的時間轉移你的心靈寄託;三,我能很合理地給你一筆數目不小的贍養費。”
曾唯一挑眉:“這麼說來,我們還會離婚?”
“直到你找到新的心靈寄託人爲止。”
“你還真願意戴綠帽子。”曾唯一冷笑起來。她知道,這個男人,她已經無法掌控了。
紀齊宣同樣冷笑:“反正戴過一次綠帽子,我不介意再戴一次。”
曾唯一臉色瞬間刷白,她咬咬牙,沉悶地說:“讓我考慮考慮。”
紅豆聽完曾唯一的敘述,嘆了口氣:“那你打算怎麼辦?其實我很贊同你嫁給紀齊宣,因爲沒有人再像紀齊宣一樣寵愛你。可……被你這麼一說,他好像已經對你沒有情誼可言了。”
曾唯一苦笑。她當然知道,從紀齊宣看她時的冷漠與疏離就可以看出,他早就對她沒有任何感情了。也許是哀莫大於心死,她確實不值得他像以前那樣對她。
她也不需要他的任何感情。
權衡再三,嫁給紀齊宣是當下最好的選擇。她可以給兒子過上優越的生活,不用擠在村屋這樣狹小的空間裏,也不用爲找不到工作而奔波勞累,要知道在香港這樣快節奏的城市裏,找到一份稱心如意高薪工作比登天還要難。而且她只要找到自己的良人便可跟紀齊宣離婚,尋找自己的幸福。
這簡直是好得不能再好的結果了。
然而,真要這麼做,曾唯一心裏還是下不了決心的,她不再是以前的曾唯一,門不當戶不對,紀齊宣的父親還有那一直看不慣她的姐姐會同意嗎?
還有她的兒子,一向排斥接近她的男人,如果突然告訴他,她要嫁人,還是他的親生父親,她摸不透自己的兒子會有如何反應。
她直接去了兒子的房間。不想,已經十點多了,曾乾居然正在玩遙控汽車,曾唯一差點把車給踩扁了。她說:“曾乾同學!”
“嗯?”
“這麼晚還不睡?還有……”她見這遙控汽車很陌生,指着它問:“我不記得給你買過這個東西,怎麼得來的,是不是又騙同學拿過來玩的?”
“媽咪,你來得正好,我正在等你呢。”
“等我?”
“我知道你晚上會過來檢查我有沒有蹬被子,所以就等你過來。”
“你去我房間找我不就行了?”
“家事外人聽了不好。”他指的是紅豆。曾唯一蹙眉,她不知自己兒子葫蘆裏賣甚麼藥,總之她跟不上這智商120的孩子的思路。
曾唯一走過來,坐在他對面,道:“說吧。”
“媽咪,如果有一天,你可以買你喜歡的衣服,不用顧慮價錢,只要想要就可以要,你願不願意有這麼一天?”
曾唯一狐疑地看着曾乾:“不願意的人一定是個白癡。”
“這就對了。”曾乾跳下牀,從自己的小書包裏拿出一牛皮袋子,從裏掏出一份DNA報告:“我有個這麼有錢的爹地,你就嫁了吧。”
曾唯一呆若木雞,“你怎麼會有?”
“我爹地找我認祖歸宗,你也知道,我這人講究真憑實據,SO……他就把如此權威的東西告訴我了。”
曾唯一嘴抽了抽:“你知道DNA是甚麼?”
“谷歌一下就知道了。”
“……”好吧,曾唯一無話可說,對於這樣的人精兒子,她算是徹底無語了。
“你的意思是說,讓我嫁給你爹地?”曾唯一想垂死掙扎一下。曾乾卻孺子可教般看她,點頭又點頭,“我想爹地已經跟你談過要娶你吧?”
“那又怎樣?”
“你可別辜負你兒子的一片苦心哦,要不是我的咄咄相逼,爹地還不一定願意娶你呢?”
“……”曾唯一張着嘴,一副喫驚不已的模樣,“是你讓他娶我的?”
“不然你以爲呢?雖然我承認媽咪你很漂亮,但是我覺得你有一點點……是一點點配不上爹地。”曾乾強調一點點了,然而曾唯一卻怒目圓瞪:“我怎麼配不上他了?”
“老實說,你招惹的那些男人,沒一個比爹地帥比爹地有氣質。”
曾唯一很不服氣,卻只能忍氣吞聲。
曾乾見自己的媽咪吹鬍子瞪眼,馬上蹭過來安慰她:“媽咪,彆氣彆氣。你應該想象一下以後買衣服可以隨心所欲地買,想穿甚麼就穿甚麼。你不是以前一直唸叨着這樣的生活嗎?”
曾唯一盯着曾乾那雙烏溜溜神采奕奕的眼眸有些失神。她很久沒看見自己的兒子如此高興了,一向人小鬼大的他,今天卻有着孩童的天真笑容。她不知道紀齊宣施了甚麼魔法讓兒子那麼喜歡他,但她知道她若是跟紀齊宣打官司,曾乾一定不會高興。
那刻,她下了決心,跟紀齊宣結婚。
第二天一大早曾唯一就給紀齊宣回了電話,她如此之快的答覆,倒把紀齊宣嚇了一跳,但他最後也只是公事公辦地說:“下午我來接你和乾乾。”
曾唯一略有遲緩地問了一句:“那個……紀伯伯和你姐姐那方面?”
“這方面你不用操心。”
“那好。”
紀齊宣果然講究速度,下午便派人接走了曾唯一母子。與紅豆臨別時,曾唯一還偷偷說:“紅豆,下次我偷個樓盤給你和許伯伯,你們住大房子去。”
紅豆聽這話,哭笑不得,沒想到曾乾也差上一句:“我當幫兇。”
紀齊宣的房子,曾唯一再熟悉不過了,之前兩人訂了婚以後,曾唯一便搬過來跟紀齊宣一起住,直到解除婚約,曾唯一才從紀齊宣家裏搬出來。
再次來到紀齊宣的家,這裏已是全然不同,無論哪一個角落也找不到過去的痕跡。帶他們母子來的是紀齊宣的貼身助理Ben,他一直偷偷地看曾唯一,眼裏充滿了好奇。
從公司的老員工口裏,他才知道,曾唯一原來就是大名鼎鼎的Boss最深刻的舊情人。他一直知道Boss有個刻骨銘心的舊情人,所以Boss挑女人拍拖很苛刻,他跟了Boss五年多,在香港像Boss這種黃金單身漢交往女友數最少也是一年一個。然而,Boss只正式交往過兩個女人,一個是臺灣大佬的女兒,那是個急性子的女人,覺得Boss這種不溫不火的個性讓她無法忍受,所以分手了。後來就是關心靈了。
Ben對曾唯一恭敬地說道:“夫人,你要是覺得累就到樓上臥室休息。我還要回去報告,就不奉陪了。”
“你去吧。”
Ben點點頭,轉身離去。
曾乾打了個哈欠:“媽咪,我有些困了。”
從村屋到石澳,折騰了差不多一個小時多,加上昨天沒睡好,曾唯一也覺得累得慌,她拉着曾乾熟門熟路的上樓開了一個房間的門,只見房間色調奶黃色,中央是個大圓牀,上面鋪着黃色被單。整個房間以“黃”爲主調,橘紅爲次。曾唯一有些失神,這是她曾經在一本雜誌上看過的裝潢,她只是隨口一說,沒想到紀齊宣還記得,真是佩服他的記憶力。
“這是你的房間。”
“你確定?”
“嗯。”曾唯一訕訕笑道:“你睡吧,媽咪待會叫你。”
“好的。”
曾唯一把門關上,自己憑着直覺走到了主臥。果然是紀齊宣的風格,黑白配。她一見到久違的大牀,那瞌睡蟲立即氾濫成災了,她當即毫不客氣打了個哈欠,人軟綿綿地倒在牀上,扭了扭身,覺得舒服極了,便鑽進被窩睡了起來。
也許是真累了,她原本只是打算眯一眯的,沒想到一睡就天黑了。
紀齊宣回到家中,見家裏四下無人。他本以爲曾唯一帶着曾乾出去了,也沒怎麼在意,自行回了臥室準備換衣服,便看到在他牀上睡得正酣的曾唯一。
她還真是心安理得地上他的牀啊!
曾唯一睡得很香,靜側在牀上,如一隻恬靜的貓。紀齊宣停下手中的活,坐在牀邊,觀測着她,好似在等她醒來。他的眼眸比浩瀚的星際還要縹緲,深不見底。他緩緩伸出手,懸在半空中,遲疑了好久又重新縮了回去,目不轉睛地凝視她一會兒,俯身。
他的嘴脣離她的嘴脣不過差十厘米,只要紀齊宣再低一點他便可一親芳澤。他微微垂下眼皮,曾唯一已然幽幽睜開眼簾,見眼前放大的俊臉,雙手出於本能地放在胸前抵住紀齊宣。由於曾唯一太過喫驚,雙手抓着紀齊宣還未脫完的衣服,攥得很緊。
紀齊宣低頭看着因她抓得過猛已開始變皺的衣服,而曾唯一也不小心把目光注視上去了,她看到他胸前白玉般的皮膚上有一條青灰色痕跡,勾勒得很有筆法,不長不短,一個拳頭的寬度,是心臟的大小。
這是個刺青,不是圖案而是一個簡簡單單的漢字,“一”。是她,要他刺上去的。那時她只是偶爾看了一部電影,丈夫把妻子的暱稱刻在自己的胸前,與心臟的大小一樣,表明心裏只有她。她只是心血來潮,便拉着紀齊宣去刺青館,刺了她的暱稱,她的暱稱是“一”,世上只有一個她,絕無僅有。
而如今他胸口上的那條長長的一道,倒更像是諷刺。曾唯一微微鬆了雙手,準備探手去撫摸這道久違的刺青,卻被紀齊宣握住了,他冷笑:“我想我得有必要說明一點,雖然我們以後會是夫妻,但並不代表你可以隨意摸我。”
曾唯一抖了抖嘴脣,看着他輕描淡寫的樣子,聲音有些發顫:“這刺青你還沒去洗嗎?”
紀齊宣忍不住蹙眉,似乎不願意回答她這個問題,他放開她的手,起身站好,整理下自己的衣服,說:“我給你準備了房間,就在乾乾房間旁邊。”
曾唯一訕訕一笑,光着腳丫子走下牀:“我馬上走。”
紀齊宣又道:“請曾小姐明白一件事情,你僅僅是我兒子的母親。”
曾唯一停了下來,朝他瞪了一眼,也沒好語氣地說:“這話該是該由我說。”
在曾唯一的腦海裏,並沒有想過這對父子相處會不會融洽,可當她坐在沙發一角,抱拳看着紀齊宣手持遙控,與曾乾一起玩遙控飛機之時,她才知道其實紀齊宣並不是想象中那麼毫無情趣的男人。
曾乾窩在紀齊宣的懷裏,如個小指揮官一樣指令飛機飛行速度和高度,嘴巴弧度很彎,笑得相當開心。而一向面癱的紀齊宣也咧開了笑容,與他一起玩着這幼稚的遊戲。
“爹地,你比媽咪聰明多了,我怎麼教她她都不會,活活把我氣死了。”
曾唯一睨了兒子一眼,不冷不熱地說:“那你還不快去死?”
曾乾立即裝模作樣地包了一圈眼淚可憐兮兮地看着紀齊宣。這小子真能裝,每回曾唯一這麼訓他,他都會以牙還牙來一句,“我死了你怎麼辦?哼。”這身邊有了爹地,他開始學會撒嬌了。紀齊宣果不其然,對曾乾的撒嬌極其受用:“曾小姐,有你這樣教育孩子的嗎?”
“爹地,你應該叫我媽咪達令或者老婆再或者寶貝兒,要是你還想親密點,我不介意你叫她小心肝。”
“……”曾唯一和紀齊宣眼前一齊飛過一隻烏鴉。
這時,客廳裏的電話響了,紀齊宣走過去接了一通電話,最後以一句“我們馬上過去”收尾。紀齊宣走過來對曾唯一說:“關於結婚註冊問題我們交給律師處理即可。”
“嗯。”
“我姐姐想見你。你去準備下。”
曾唯一的臉色立即刷白起來。紀齊宣的姐姐紀齊敏,大他五歲,六年前曾唯一與紀齊宣訂婚之時,她早就遠嫁英國,訂婚那會兒飛來祝賀,與曾唯一一見如故。她倆關係更進一步是在紀齊敏離婚回國以後,兩人如親姐妹一樣一起買衣服一起討論些她們那個圈子的八卦。直到……曾唯一要求解除婚姻,深諳自己弟弟有多愛她的姐姐無法容忍弟弟被如此傷害,找曾唯一交談,結果兩人話不投機,比火星撞地球還要慘烈,她們一拍兩散,從此老死不相往來。
如今曾唯一回想起來,覺得她和紀齊敏的友情就這樣散了確實很可惜,但她做不到先一步道歉,這就叫做死要面子活受罪。
紀齊敏約的地方在九龍,是一家酒吧,從外面的裝潢來看並不是最豪華的,卻算得上最精緻的。
臨進門前,曾唯一問紀齊宣:“你是怎麼跟敏姐說的?”
紀齊宣回頭看了她一眼。曾唯一說:“就是我們結婚的事。”
“餘情未了。”生怕曾唯一誤會甚麼,他立馬解釋起來,“當然這是措辭而已。如果如實說出來,我想我父親和我姐姐會採用我給你的第一條路,打官司。”
“哦。”曾唯一恍然大悟的樣子,“那你覺得我們現在這個樣子像是餘情未了嗎?”她指了指他們之間可以塞進兩個人的超大距離。
紀齊宣極其勉強地靠近一點,距離縮短爲只能塞一個人。
曾唯一捏了下額頭,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往自己這邊拽了拽,強硬拉近彼此之間的距離,“這樣倒有點像餘情未了了。”
“曾唯一。”紀齊宣想甩胳膊,卻被曾唯一抱得太緊不敢用力動彈,只能用相當犀利的眼眸看她。曾唯一露出可憐的小狗樣,眼巴巴抬起頭凝視着他:“紀先生,你這樣的表情無法讓人相信你對我餘情未了,到時候被你那犀利姐姐看出個端倪了,讓你和我打官司,我該怎麼辦?”
不要臉的曾唯一又回來了,她曾經以這種撒嬌方式整得紀齊宣相當沒辦法。
然而,此紀齊宣已非彼紀齊宣了,他冷着臉睥睨地看向曾唯一:“曾小姐,我不喫這一套。”
“那也要佯裝喫這套,拜託了,爲了乾乾,不要跟我打官司,他那幼小的心靈不能受到創傷。”她擺出小狗的模樣,乞求的眼神……
“……”紀齊宣深吸一口氣,無可奈何。
人一不要臉,天下無敵。果然如此。曾唯一又學會了一招生存守則。兩人便手挽着手,樣子看起來還算親暱地進了這家酒吧,去見多年不見的紀齊敏。
忽然,一位醉酒的男人東倒西歪地往曾唯一身上撞,還好紀齊宣有着長長的手臂,一把把曾唯一攬入懷中免受火星撞地球的慘劇。
還在她窩在紀齊宣懷裏之時,一位穿米色緊身連衣裙,剪着利索短髮的女人從舞池橫穿到他們面前,雙手抱胸,一臉不屑地對紀齊宣說:“還是當寶一樣護着呢?”
紀齊宣抬頭,本想推開曾唯一,奈何只要一見到紀齊敏,這曾唯一的脾氣也起來了,偏偏死對着幹,死死把自己壓進紀齊宣的懷裏,還嬌滴滴地說:“老公,我沒事,可以放開我了。”
是誰一直往他懷裏壓的?紀齊宣的臉黑了,不過在如此忽明忽暗的燈光下看不清他的臉。紀齊敏咬牙切齒,指着紀齊宣罵:“你就這點出息。”
曾唯一變本加厲地摟着紀齊宣的腰,不滿地看向紀齊敏:“誰準你罵我老公了?他是我的,你閃一邊去。”
於是乎,兩人大眼瞪小眼,誰也不讓誰。
這跟多年前的戲碼有甚麼區別?只不過當年紀齊宣是一臉含笑地看着兩個女人吵來吵去,如今是冷眼相看,面無表情罷了。平時不會這麼幼稚的兩個女人只要撞在一起必定會火花四濺,不眠不休。
“呀!齊宣……一一!”李蕭山完全傻了,眼珠子開始無法移動,只能驚呆似的看着曾唯一甜甜蜜蜜地摟着紀齊宣,大張旗鼓地現恩愛。
才幾天不見,怎麼是這個光景?他身後影影灼灼的人羣也開始明朗化,只見趙素顏手裏端着一瓶洋酒,張着嘴,喫驚程度不亞於李蕭山。
而站在趙素顏後面的那抹身影,身形挺拔,曾唯一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不知爲何竟然有了一絲慌亂,她有些狼狽地離開紀齊宣的懷抱,偷瞄一眼紀齊宣,他的面容很平靜,似乎料到她會在這個時候離開他的懷抱。
“咦?”紀齊敏狐疑地掃視曾唯一,再看向趙素顏身後的那個男人。
曾唯一底氣開始不足了,在場認識的朋友她誰也不敢看,只能眼巴巴地看向紀齊宣,希望他來個雪中送炭。紀齊宣掃了她一眼,對她小狗模樣已經有免疫力了,他不動聲色地拉了曾唯一一把,重新把她摟進懷裏,輕描淡寫地介紹:“她已經是我老婆了。”
那麼輕飄飄,那麼理所當然。
李蕭山夫婦當即呆了。
酒吧忽明忽滅的燈光投射在林穆森臉上,看不真切他的臉色。
紀齊敏與林穆森他們不是很熟,但也認識他們,只是不知道他們之中有她弟弟的情敵。幾個人聚在一起,當然要喝酒了。紀齊敏的個性很豪爽,喝酒從來是一口飲盡,酒量極好,千杯不醉。
曾唯一坐在林穆森的對面,一聲不吭地看着他心不在焉地拿起自己面前的一小杯威士忌,抿了兩口。
“喂,曾唯一,你呆坐在幹甚麼?喝酒啊。”紀齊敏道。曾唯一有些侷促,她不想喝酒,她清楚知道自己的酒品有多差。亂踢人、飆淚、手上一定要攥着東西,要不然一定抓狂……這些常人沒有的酒後失控,簡直就是活生生要毀了她的形象。
“喂!”有些微醉的紀齊敏開始發飆了,扯着大嗓子,塞了一瓶威士忌給她。
以前曾唯一和紀齊敏一樣瘋,一瓶高度數的威士忌都敢直接拿着酒瓶喝,如今她戒酒很多年了,不知道酒量還剩下多少,不敢貿然像以前那麼喝。
“喲,結婚以後收斂了啊,裝模作樣成淑女了?”紀齊敏嫌惡地看向曾唯一。
曾唯一這人禁不住激,一激她就比誰都急,二話不說,拿起酒瓶直接往嘴裏灌,喝酒的同時還用一雙挑釁的眼睛看向紀齊敏。
紀齊敏不甘示弱,直接拿起一瓶還未動過的威士忌,對着酒瓶便是一口牛飲。
再好的酒量,也不能這麼喝吧?當兩人把空瓶子重重地砸在桌子上之時,兩人不約而同打了個飽嗝,紀齊敏笑了起來:“到底是誰厲害?”
曾唯一捂住嘴,想要吐卻又死撐着,她毫無力氣反駁……真是要命,以前她的酒量就不如紀齊敏,她以爲紀齊敏已經喝了那麼多,一整瓶肯定不行,沒想到是她連一整瓶不行。六年沒喝過酒,酒量果然退步了。
坐在曾唯一一旁的紀齊宣,不冷不熱地說:“今晚把你送到酒店住。”
曾唯一本想問一下爲甚麼。未料,她一開口,立即胃部收縮,對着紀齊宣想吐,紀齊宣想躲開,可還是來不及,她完全不受控制地反胃,嘔吐物直接濺到紀齊宣那高檔的西裝上。
紀齊敏傻愣愣看着這一幕,打了個飽嗝。
李蕭山夫妻很有默契地躲避紀齊敏和林穆森。
“啊!我……”曾唯一想走上前幫他擦衣服,奈何兩腿發軟,開始不受控制地要跌倒了,還好被紀齊宣及時扶住。
紀齊宣一面扶住曾唯一,一面給紀齊敏的司機打電話,讓他等下來接紀齊敏。
“你們暫且幫我照顧下我姐姐,我先帶一一回去。”說罷,他便拉着曾唯一出去了。紀齊敏又打了個飽嗝,覺得自己胃也開始收縮了,她立即去了洗手間。
李蕭山見四下無人,再把目光注視到林穆森上,見他也喝多了,正難受地依靠在沙發上。李蕭山看在眼裏,忍不住嘆了口氣。趙素顏是個心直口快的女人,她見林穆森這麼借酒消愁的樣子,便問:“難不成你還喜歡曾唯一?”
李蕭山聽完這話,拼命朝趙素顏搖頭,讓她趕緊閉嘴不要再說話。林穆森幽幽睜了眼,拿起桌上剩下的酒,喝了一大杯,就驀然站起來:“我回去了。”
“等等,車鑰匙留下,喝了這麼多,不能開車。”李蕭山適時地拽住他。林穆森從口袋掏出鑰匙,直接扔到桌上,便揚長而去。
趙素顏裏面湊近自己的老公身邊:“難道是真的?”
“你怎麼這八卦個性還沒改?多事。”李蕭山白了她一眼。
“媽咪,我雖是你兒子,但我也有尊嚴的。”曾乾很不滿地看着醉得不省人事的曾唯一,她把他抱在懷裏不說,手還一直掐他的翹臀!
紀齊宣見兒子如此堅韌着實不忍,只好把曾唯一拉到自己這兒靠着。解放的曾乾立即縮在角落裏摸屁股,抱怨着:“媽咪怎麼喝個酒就喜歡摸我們的屁股啊!”
紀齊宣蹙眉說:“她喝醉了就喜歡攥東西。”
此時,曾唯一正掐着紀齊宣的臀部……
在將近到家之時,紀齊宣權衡再三,對曾乾說:“今晚你去爺爺那兒住。”
“爲甚麼?”
“你媽咪酒品差,肯定害得你睡不着。”
“掐我屁股嗎?”
紀齊宣捏了捏額角:“我是怕她鬧,你明天還要上學。”
曾乾糾結地看向他親愛的媽咪。以前曾唯一從來沒喝過酒,所以他不知道曾唯一的酒品有多差,不過即使他爹地是騙人想和媽咪單獨相處,他也是不介意的。
想通這點他便笑嘻嘻地點頭:“好啊,正好沒見過爺爺。”
待送走曾乾後,紀齊宣便把曾唯一扔到她自己房間的牀上不聞不問,回到自己房間準備放水洗澡。他聞了聞自己身上的味道,眉頭擰成一團。
“嗚嗚……”隔壁傳來女鬼般的哭泣。
曾唯一的**型酒後失控其中之一——飆淚。多次的經驗教訓告訴紀齊宣,他要是去了,後果很嚴重。
所以他直徑去了浴室準備洗澡。洗澡出來,隔壁的某人還在飆淚中。紀齊宣愣了一愣,多次經驗告訴他,某人飆淚時間一向不超過三分鐘,這都十多分鐘過去了,怎麼還在飆淚中?
心腸好的紀齊宣無法熟視無睹,只好朝曾唯一房間走去。一進曾唯一房間,只見曾唯一盤腿坐在牀上發出嗚嗚的聲音,然而眼角只有淚痕,卻一滴淚水也沒有,只是閉着眼,昏昏欲睡。
紀齊宣深吸一口氣,又深呼一口氣,極其無奈地走上前,準備把她這個“活死人”先安頓好再去休息。他雙手剛抓住她的雙肩,,曾唯一的**型酒後失控的亂踢人開始了,一個膝蓋一頂,直中他胯下。紀齊宣倒吸一口氣,疼得倒在牀上。
曾唯一頓時醒了半分,緊張地靠過去:“哪裏疼?我摸摸。”說着的同時還不着調地想去摸紀齊宣雙手捂住的地方。
“你離我遠點就好!”紀齊宣吼了一句。
曾唯一這下是完全醒了,像是觸電一樣立即縮了手,可又十分擔心,懸着手在半空中想摸又不敢摸:“你有沒有怎麼樣?我不是故意的。”她像是想到甚麼,光着腳丫子去翻箱倒櫃。
紀齊宣忍着劇痛,想站起來,還沒完全脫離牀呢,曾唯一便一把將他按倒在牀上,一手拿着一個盒子,一手開始解開他浴袍的腰帶。
“你幹甚麼?”紀齊宣按住她正在解他浴袍腰帶的手。
“上藥啊。要是腫了的話,我送你去醫院。”曾唯一動了動。
“曾唯一。”紀齊宣忍無可忍又吼了一句,不知是不是因爲過於生氣,他的耳根都紅了。
曾唯一眯了眯眼:“看了都不知多少遍了,害甚麼羞啊?”
紀齊宣無語地瞪她。
“好啦好啦。”曾唯一把膏藥塞給他,“你自己抹藥。”說完背對着他,關了燈,慵懶地說了句“晚安。”
紀齊宣並沒有動,漆黑的房間裏,只聽見他淡淡地說:“曾唯一,給我上藥。”
室內一片安靜。
紀齊宣努力去聽,才聽出一片均勻的呼吸聲。紀齊宣嘆息,曾唯一剛纔那陣子的酒醒原來是暫時性的,不到片刻她就又睡着了。
他苦笑,想起身出門,未料,浴袍好像被甚麼壓住了。他無奈推了推睡得正酣的曾唯一:“起來。”
奈何此女一躺下必定是躺屍,一動不動,堅定不移。
“……”
清晨的陽光折射進房間裏,曾唯一幽幽睜開眼,竟然見到一堵肉牆,自己的頭還枕在人家的胳膊上!她眨了眨眼睛,看見他胸口處那青灰色的“一”字,她有些擔憂地向下看——
她是和衣而睡,她旁邊的男人穿着睡袍,只是袍子敞得太開而已。她小心翼翼地想起身,踮着腳貓起身子溜到浴室裏。
她聞了聞自己的衣服,一股酸味,再抬首對着鏡子看,更是差點尖叫,頭髮蓬鬆、眼睛紅腫,皮膚油膩。她當即放水準備洗澡。
突然,曾唯一想到自己房間有一瓶純果醋,可以把身上的臭味祛除更徹底,便走了出去,剛走出浴室,便見到紀齊宣正坐起身,胸口處那性感的胸肌完全展露了出來。
紀齊宣眯起眼看向曾唯一,似乎有些喫驚。曾唯一順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也沒甚麼,就是外套脫了,剩下個內衣罷了。
曾唯一完全當紀齊宣是透明人,取了果醋,然後關門洗澡……
曾唯一覺得沒甚麼在意的,他見過她的全部,她也見過他的全部,兩人之間可以算得上“熟視無睹”的程度。太熟了,熟得可以不分男女了。當然,這是曾唯一一廂情願的想法。
十分鐘以後,曾唯一便裹着毛巾出來了。當見到依舊坐在牀上的紀齊宣時,她明顯嚇了一跳:“你怎麼還在這?”
“手麻了。”
手麻了,腳沒有麻,還可以走路的吧?曾唯一當即白了他一眼,走到他面前,奸笑了起來:“紀齊宣,你是不是還愛我?”
紀齊宣笑了起來:“我有女友。”
他的女友,衆所周知,是香港第一美腿名模關心靈。
曾唯一不以爲然:“你不是說要跟我結婚嗎,難道你想揹着我搞二奶?”
“曾唯一小姐,想必你還沒搞不清狀況,我和你的婚姻只是一種互相利用的關係。要不是乾乾逼我娶你,要不是怕傷害乾乾,你認爲我可能和你結婚嗎?”
“那你的意思是……不要讓我干預你以後的私生活?”
紀齊宣打算起身出去。曾唯一哪肯依,她橫在他面前:“是還是不是?”
“這還用回答嗎,曾小姐?”
“OK。”曾唯一訕訕地聳肩,“我不干涉你的私生活,那麼是否意味着你也不能干涉我的私生活,紀先生?”她眉一挑,一副咄咄逼人的態度。
紀齊宣眄視着她:“你大可以去偷情,反正我們的婚姻是隱婚。只是不要被乾乾發現就好。”
曾唯一得到答覆,很乖巧地讓出道,去衣櫃裏找衣服穿,再次把紀齊宣當做空氣。
紀齊宣徑直出門。
見紀齊宣離開,曾唯一扁了扁嘴,回想起自己曾經在雜誌上看到的狗仔隊偷拍,是紀齊宣和關心靈在遊艇燭光密會的場景。
遊艇,燭光,半夜……還真是懂得浪漫啊。以前她和他在一起的時候,也不見他有甚麼浪漫舉動。如此一想,她心裏有些不平衡了。
她絕對不承認這是喫醋,這只是女人虛榮心在作祟,憑甚麼她就比關心靈的待遇差?
曾唯一出屋時,紀齊宣已經和曾乾在喫早茶。她不知道曾乾是甚麼時候送回來的,不過現在已經是早上九點半多了。曾唯一看到桌上面有着各色甜點,五花八門,她很想撲過去大喫特喫,但她正在進行一個星期的清腸計劃中,今天正好是第一天。
她吞了口口水,佯裝淡定地走過去,在兒子臉頰上親了個good-morning kiss,便準備坐在他旁邊。未料,曾乾手裏握着叉子,指向曾唯一:“媽咪,爲人處世要講究公平,你給我一個good-morning kiss,就要給爹地一個good-morning kiss,不能偏心。”說着還努努嘴,示意曾唯一去親一下紀齊宣。
曾唯一瞄了一眼紀齊宣,紀齊宣表情淡淡的。
“媽咪!Quickly。”他開始揮舞小叉子。
曾唯一無奈,朝紀齊宣湊上去,也不管人家願不願意,直接在他臉頰上“啵”了一個good-morning kiss,然後當沒事一樣大剌剌坐下開始端茶喝了起來。紀齊宣眸色極深,只是朝曾乾露出淺淺的笑意。
“爹地的kiss比我的響。媽咪果然愛爹地多一點。”某隻不甘心的小兔崽子開始忽閃着淚眼,望着紀齊宣。
“來,爹地還給你。”紀齊宣抱着他,親了一個大大的good-morning kiss。曾乾瞪大眼睛:“爹地,你這個kiss還多了。”
紀齊宣有種不好的預感。果然,曾乾說:“我多得了爹地的kiss,媽咪也該要。”
紀齊宣哭笑不得。
曾唯一冷着臉說:“再敢囉唆,打一巴掌,然後叫你爹地也給你一巴掌,這樣就公平了。”
曾乾立即溼潤了眼眶,非常窩囊縮着脖子,低頭喫糕點。
三人喫完飯,紀齊宣便派司機送曾乾上幼兒園,屋裏又只有她和他兩人了。
曾唯一坐在雪白的沙發上,隨意地問:“今天不用上班嗎?”
“是不用準時上班。”
曾唯一恍然大悟,紀齊宣已經不是六年前的大少爺了,他現在是大型上市公司的CEO。她突然想,如果她父親的事業與他一樣節節攀升,那她還會不會是衆星捧月的大小姐?
可,沒有如果。事實擺在眼前,她現在不過是靠婚姻混口飯喫罷了。
紀齊宣給了她一張信用卡,說:“這張卡里的錢,你先花着,我會不定時給這張卡充錢。”
“謝了。”曾唯一把卡收好,站了起來,“紀先生趕時間嗎?”
紀齊宣揚眉。
“送我一程唄。”曾唯一嬉笑着。
“自己去買輛車。”
曾唯一一下子不好意思起來:“嘿嘿,駕照還沒考上。”
“……”在紀齊宣的認知裏,曾唯一已經考了三次駕照了,沒想到六年了,還沒考上?
曾唯一無視他的鄙夷,撇了下嘴,“我根本不用自己考駕照,都有男人送我回家,當我司機。”
紀齊宣冷笑:“抱歉,我不是那其中男人之一。”
說罷,他冷漠地自行出門去了。曾唯一白了他一眼,不送就不送,她打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