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機不可失的套話
此言一出,房中的幾人都驚呆了。
宋大嬸是個直腸子,脫口而出:“壞事兒了!”
徐思淳走到薄蘇菱身旁,眼睛緊緊地盯着她,道:“你說甚麼?”
薄蘇菱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屋內的另外幾人,一把推開孫大夫正爲她把脈的手,往牀裏縮了縮,防備地道:“你們是甚麼人,這又是哪裏,你們……想做甚麼!”
屋內是死一般的沉寂。
徐思淳盯緊了她,但薄蘇菱將身子縮成一團,秀氣的眉毛也皺到了一處,眼中全然是防備,分明就是受到了驚嚇。他心中不由自主地重複了宋大嬸方纔的話:“壞事兒了!”
“你……不記得了?”
他仍是片刻不放鬆地看着薄蘇菱,期望這只是她的一個惡意的玩笑。
薄蘇菱眼中卻迷茫一片,喃喃道:“不記得了……記得甚麼?你們是誰,我……又是誰?”
她清楚地看着徐思淳眼中光亮驟滅,心中得意地想,自己演技還不錯嘛!
一衆人全都出了門。她躡手躡腳地走到門邊,就聽孫大夫道:“這姑娘受傷又受了冷水浸泡,這才導致高燒不退。而她身體又弱,或許是燒到了腦子,這才導致記憶混亂。眼下沒有別的法子,能醒過來便是好事,晚些時候,再煎服一碗藥,先把燒退了,我明日再來。”
聽着徐思淳像是道謝着把人送了出去,她又輕手輕腳爬回了牀上,仍是方纔那個姿勢。片刻之後,門被推開,她如受驚的野兔一般抬頭,正與徐思淳對上眼。
徐思淳這回,是真的頭大了。
原本她受了傷,已是他護衛不力;
身體出現異常,又是他親手將她扔進了溪水中;
受傷又體弱外加冷水浸泡,萬不曾想會導致如今的局面。說到底,都是他的錯。
薄蘇菱看着他腳步沉重地走到牀邊,出乎意外地,竟單膝跪了下來。
徐思淳眼中是滿滿的誠懇之色,一雙沉黑的眼映着燭火,彷彿寶石般奪目。薄蘇菱一時忘了身在何處,被他那雙眼看着,像是入了迷一般。
就聽他緩緩道:“今日外出打探消息,聽聞閣主他已經……不在了。如今小姐又成了這樣,屬下愧對閣主。”
薄蘇菱雖有意如此,但見他這樣,心中還是免不了地一軟。但她好不容易遇上這樣的機會,自然不能放過。刻意忽視了徐思淳的眼神,她猶疑着道:“你在說甚麼呀?你……你先起來吧。”
徐思淳在牀邊坐下,坐得端端正正,兩手放在膝蓋上,看起來像小學生一般乖巧。
薄蘇菱忍着笑,問道:“我問,你答,不要欺瞞我。”
徐思淳慎重地點了點頭。
“我是誰?”
徐思淳道:“小姐是千金閣主唯一的女兒,名喚薄蘇菱。”
薄蘇菱心中一突,薄蘇菱?她有些激動地道:“哪幾個字?”
徐思淳沒有發現她的異常,抬起自己的左手,在手心一筆一劃寫給她看。薄蘇菱面上不動聲色,心中卻驚訝極了,穿越到一個同名同姓的人身上,究竟是甚麼原理?
她沒有糾結這個問題許久,接着問道:“那……你是誰?”
“我叫徐思淳,幼時被閣主收養,承閣主大恩悉心教導,並苦學武藝,也是第五屆的武林盟主。”
薄蘇菱點點頭,垂下眼掩飾了驚奇之色,武林盟主來當她的護衛!這千金閣究竟是甚麼來頭!
她這麼想着,也就這麼問出了口:“千金閣……又是甚麼?”
徐思淳思索了一會,道:“此事說來話長。千金閣乃是閣主與夫人一同創辦,究竟有多大,我也不知。我入了千金閣已有十餘年,就我知道的部分,閣中對寒月國各大領域皆有涉及。”
薄蘇菱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呆了十餘年都未能窺見全貌,那這個組織,應當是足夠神祕的了。但也或許是徐思淳無心打探。憑她這兩日與他相處下來的經驗看,這呆子是相當耿直。
她接着問道:“那你與我,是甚麼關係?”
出人意料的,徐思淳莫名紅了臉。他的手在膝蓋上微微蜷起來,結結巴巴地道:“小姐久居深閨之內,屬下以往與小姐並無多少往來。”
並無往來,那就是不熟咯。薄蘇菱一顆心放了下來,對徐思淳的小動作感到疑惑,脫口而出:“你緊張甚麼?”
徐思淳立刻挺直了脊背,正色道:“屬下沒有。”
薄蘇菱看着他滿臉可疑的紅,下意識地又看了眼自己的衣服。衣着整齊,沒有問題啊,算了,這呆子一向臉皮薄,不知又想到了甚麼。
“那我問你,你既說我是千金閣唯一的女兒,聽着這千金閣勢力也很大,那我身上的傷從何而來,我們又是爲何會在此處?”
徐思淳面色漸漸凝重,將事情一五一十道來。
他自接任武林盟主之位,便很少回千金閣。前些日子卻接到閣主來信,邀他回來參與一場盛會。
閣主與夫人情深,閣中人盡皆知。千金閣向來行事低調,但那日是閣主與夫人成婚十六年的日子,也是薄蘇菱的成人禮,閣主一改以往低調作風,大肆舉辦了一番。但此事仍屬隱祕,不知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消息走漏,竟引來了朝廷的S手。
情急之下,閣主吩咐他帶了幾個人護着薄蘇菱先走,他雖不放心,但也只能從命。朝廷此次來勢洶洶,派出的盡是精銳。一路奔逃,護衛死了大半,最後只剩他帶着薄蘇菱逃掉了,薄蘇菱還受了傷。好在他們都戴着面具,倒是不怕暴露身份。只是逃脫之後,徐思淳便將兩人的面具摘了,妥善收藏,以免反倒引起不明人士的懷疑。
後面的事,薄蘇菱都知道了。
聽徐思淳說完,她安靜了許久,才道:“你說的這些……實在內容太多,我需要好好想想。你先出去吧。”
徐思淳依言起身,仍有些不放心地回頭看了她一眼,見她愁眉緊鎖,一臉茫然的樣子,心中無端便是一緊。
他輕輕合上門,抱劍倚在門邊,望着窗外的月色久久未動,如同一尊靜默的雕像。
一門之隔的房內,薄蘇菱也陷入了沉思。
這信息量,太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