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一連幾日,大雪紛飛,冰寒徹骨。
沒有他的夜晚,那麼漫長,那麼難熬。
“吱呀——”,門被推開。
裴元白回家了,踉踉蹌蹌,帶着一身濃烈的酒味。
“怎麼喝成這樣啊?”
我喫力地扶住他高大的身軀,心裏卻是歡喜的。
“管這麼寬……”他嘴裏嘟囔着,“你是……管家婆嗎?”
心中酸澀,給他換上睡衣,擦過臉,將他扶到牀上。
只是,看到他襯衫上的紅色脣印,聞到空氣中的女士香水味,我的眼眶還是一熱。
刺眼,刺鼻,更刺心。
他這兩年在外亂玩,我一直都知道。
但我不敢拆穿,我愛他,愛的誠惶誠恐,愛的如履薄冰。
容忍和退讓都鐫刻進骨肉。
他迷迷糊糊地翻了個身,拉住我的手腕,將我一把拉進他的懷裏。
他好久沒有這樣與我親暱。
我的心中綻放出巨大的驚喜。
然而下一秒就墜入深淵!
“顧綺……你幹嘛去了……”他嘴裏喃喃,就要吻上我。
“我是阮尋……”我帶着哭腔,“我是你的妻子啊……”
他清醒了過來,僵滯了片刻,像碰到髒東西一樣,將我推開。
“你怎麼瘦成這個鬼樣子?看着就倒胃口!”
他的話如刀似箭,直直向着我的心刺了過來。
以前,他總喜歡抱着我,從來不願撒手,他會說,“小尋,你真好看……”
一遍一遍,直到我不耐煩了,拿開他的手。
現在,人是而情非。
我照着鏡子,骨瘦如柴,眼角有了些許細細的紋路,就連目光都黑沉沉的黯然下去。
“元白,你從前說……”
“從前是從前,現在是現在!難道我要每天指着那些回憶生活嗎?”他冷笑一聲,“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低眉順眼,像是個……”
話不用說出口,我已經站立不穩。
我張開嘴,想說是因爲子宮癌,我根本喫不下東西。
可我甚麼都沒說出口。
我不想從他的眼裏看到同情、憐憫或是別的。
嘴脣發顫,我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艱澀的開口,“元白,醫院那邊找到了肝供體,過幾個月你就可以進行肝臟手術了……”
“與你何干?”
裴元白神色冷淡,額頭上卻沁滿了汗珠。
我知道,這是肝病的症狀,他的病情正在加劇。
“你是我的丈夫啊……”
他嗤笑一聲,“丈夫,你配嗎?”
“是啊,我不配……”
我不配,所以老天連我的命也要收回去了啊。
我深吸一口氣,眼睛帶着卑微與祈求,“元白,你能不能少喝點酒?你的身體……”
“呵。”元白冷笑一聲,“這些年,要不是我拼了命的喝酒應酬,你現在能坐上裴太太的位置?”
他的目光太過直白,太過鄙夷,像是一個巴掌拍在我的臉上,火辣辣的疼。
“裴太太?”我嘴裏心裏滿是苦澀,“我這五年,難道就是爲了做這個看似榮華的糟糠之妻?”
剎那間,一股悔意如同潮水般漫上心頭。
後悔的不是五年炙熱到無所畏懼的愛,而是爲了愛情,放棄了事業,放棄了自己夢寐以求的律師工作函。
我把夢想賤賣,換來的卻是……柴米油鹽,一地雞毛。
這悔意將我淹沒,喘不上氣來。
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不聽話地往下掉。
“真是瘋子!”
他翻身下牀,在抽屜裏不知翻找着甚麼。
他拿出一份文件。
我走近了些,纔看清那是甚麼。
上面赫然是四個字——
離婚協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