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外間與內室
居然觸發任務了，周衡有些驚訝。
周衡的視野裏，鄭麗的半身像下多了一條批註：“遊魂，三點功德。”
三點功德，不算多，但也不少了。連沈心怡的一點功德都不會錯過的周衡，當然不會放過眼前三點功德的任務。
他閉上了眼，讓天師系統再次確認他的身份。
“接取任務。”他在心中默唸。
“虹膜比對完成。E級天師，周衡，接受任務——鄭麗的回憶。”
“唉，你若不幫我，能放了我嗎？”鄭麗見周衡遲遲沒有答覆，還以爲他不願意幫助自己。
“我決定幫你找回記憶。”周衡睜開了眼睛，說。
“謝謝！”鄭麗的語氣透着不加掩飾的開心，這時，她發現周衡身體的戒備也已經解除，她化成一團黑霧，從周衡的身體裏鑽了出來。
這女鬼剛剛出來，便將頭枕在了周衡的身上，柔軟的身體也向周衡貼了過去：“謝謝帥哥，嘻嘻。”她的聲音變得無比軟糯。
“離我遠點！”周衡連忙把她從自己身邊推開了。有些人會期待《倩女幽魂》中的人鬼豔遇，但周衡可不在其列。
“喲嗬嗬，帥哥你這麼害羞的嗎？”從之前她對付白露時的手段就能知道，鄭麗最擅長挑逗這些年輕男女。她不急不徐地朝周衡靠了過去，將纖細的手臂抬起，試圖繞過周衡的脖頸將他摟住。
“你再動手動腳就別怪我不客氣了。”周衡冷下面孔，嚇唬她。其實他已經接了任務，無論如何是不會去傷害她了。
鄭麗果然被周衡嚇到了，她收起輕佻的樣子，離開了周衡的身邊，規規矩矩地站到了牀邊，表情看上去似乎還有些委屈。
周衡在心裏不由得懷疑自己是不是說話的語氣太重了，但隨即就反應過來這都是鄭麗故意作出來魅惑自己的姿態，自己差點又中了這女鬼的圈套。
還是要早點把她超度才能省心。周衡問她：“你還能想起來甚麼嗎？”
“唔——”鄭麗用一隻手支着頭，思考着。
“任何記憶的碎片都有可能作爲線索。”周衡提示她。
“魅影娛樂會所。”鄭麗忽然說，“我是在那裏意識到自己已經死了，變成了鬼的。”
周衡向她確認了一遍：“你確定嗎？”
鄭麗點了點頭，她只是失去了生前的記憶，但死後發生的事還是記得很清楚。
“好，”沒想到這麼容易就找到了線索，周衡說，“我們這就出發吧。”
“哈哈、哈哈哈！”鄭麗忽然笑了起來。
“你笑甚麼？”周衡有些奇怪。
“小朋友，”鄭麗對周衡的稱呼忽然變了，“你不知道有些會所只有晚上纔會營業嗎？”
周衡愣了一下，但他馬上就明白了鄭麗話裏的意思。
鄭麗依舊是笑盈盈地盯着他，似乎還未對他死心。
“那我們晚上出發，”說完，周衡就躺了下去，面朝着牆，眼不見爲淨，“我要休息了。”
看到周衡轉過身去，鄭麗立刻爬上了牀沿。
“咳！”周衡故意大聲咳嗽了一聲。
“哼。”鄭麗對着周衡的後背做了個奇怪的鬼臉，然後身體化作了一團黑霧，往天花板上飄散了開去。
周衡這時才放心地閉上了眼。
當他醒來時，屋外的天色已經完全暗了。
周衡揉着眼睛，緩緩從牀上坐了起來，家裏有個女鬼，他睡覺都沒敢脫衣服。
“啪。”房間裏的燈被打開了，周衡睜大了眼睛。之前雜亂無章的房間現在被收拾得井井有條，亂七八糟貼在牆上的海報也全都揭了下來，牆上的血跡當然也消失不見了。
“都是你做的嗎？”周衡問。
鄭麗換了一身居家婦女的打扮，恭恭敬敬地站在周衡的牀前，說：“是我做的。”
周衡不知道鄭麗在搞甚麼鬼，他揉了揉自己的頭髮，從牀上爬了起來。心裏盤算着要在這裏長期生活下去的話還得買點生活用品。
這時鄭麗來到他的背後，手伸向周衡的頭部。
“你做甚麼！”周衡誤以爲鄭麗又想附身自己，快速轉過身，用力抓住了鄭麗的手腕。他看到鄭麗的手上拿着一把木梳。
“我只是想給你梳一下頭髮。”鄭麗說。
“不用了，我自己會打理。”周衡拒絕了她。
“你接下來要去的地方，還是打扮得更帥氣一點纔好。”鄭麗笑着說，她的身體飄了起來，從上方爲周衡梳理着頭髮。
過了一會兒，鄭麗的手上又多了一塊小鏡子，她將鏡子拿到周衡面前：“你看，是不是換了個髮型，整個人都不一樣了。”周衡通過鏡子看去，看到鏡子裏被精心打扮過的自己。最近的三年多里，他一直是一個人生活，平日都是和遊魂與厲鬼打交道，雖然遠沒有到不修邊幅的地步，但也沒有像現在這樣精心打理過，看着鏡子裏的自己，周衡不由得有些喫驚——棱角分明的臉在簡單又陽光髮型襯托下多了幾分成熟的味道。
“你這樣子去到那種地方，纔不會引人注意。”鄭麗說着，替他把衣服上的褶皺細心地理平整了。
周衡沒說話。
“你是不是在想，”鄭麗把頭靠在周衡的耳邊說，“如果我留在你的身邊照顧你，也挺好的。”
周衡連忙揮手把貼過來的鄭麗趕開了。“別亂猜。”他皺着眉說。
魅影娛樂會所離這裏頗遠，畢竟大學生不會是這種場所的消費主力，所以周衡選擇了坐公交車。在車上，鄭麗並不安分，她時不時在其他乘客的耳邊吹一吹氣，或者偷親某個女乘客的臉頰，總之玩得不亦樂乎。礙於車上乘客太多，周衡並沒有制止她。所幸半個小時後，他們就下了車。
周衡剛要說她，鄭麗就往一個路口飄去：“在這邊，跟我來。”
周衡只好跟了上去。
鄭麗並沒有帶他故意繞路，只是轉了兩個路口後，魅影娛樂會所就出現在了周衡的面前。
看了一眼頭頂上不斷閃動着的豔俗的紅藍色霓虹燈，周衡跨了進去。
和想象中的嘈雜與混亂不同，室內的裝潢居然頗爲雅緻。一塊塊網格木板在牆邊隔斷出相互獨立的卡座，而穿着整潔男男女女都安分地坐在位置上，小聲調笑着。
這時一位侍應走了過來，他微笑着對周衡說：“先生是一個人嗎？”
周衡正要回答，鄭麗卻飄了出來：“告訴他，你要去內室玩。”
“這外面沒甚麼意思，”周衡對面前的侍應說，“帶我去內室。”鄭麗站在侍應的身後，爲周衡豎起了大拇指。
侍應愣了一下，他上下打量了周衡一眼，覺得這位顧客實在有些太年輕了，來這裏的公子哥他基本都認識，是哪來的新角色嗎？
“請問您是？”侍應小心翼翼地問。
“周衡。”周衡乾脆地回答。
完全沒聽說過。侍應只好再問：“請問是哪位先生推薦來的嗎？”
“別理他，表現得不耐煩一點。”鄭麗說，“這些小角色，你兇一他們就怕了。”
周衡配合地擺出了不耐煩的表情：“哪來這麼多問題，你帶路就行了。”
看到周衡生氣後，侍應果然不敢再怠慢了，他向周衡微微躬身：“客人這邊請。”
鄭麗在空中晃來晃去，臉上露出了得意的表情。
周衡卻有些疑惑，這未免也太簡單了。
侍應走在最前面，避過了周衡的視野，偷偷按了一下上衣的紐扣。而他的小動作，都被空中的鄭麗看在了眼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