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噩夢

大股大股的水從鼻子，口腔灌進體內，一股沉悶的窒息感通過大腦傳達到四肢。

沈岱秋眼睛緊閉着，只聽到“咕嚕咕嚕”的水聲，臉上，脖子上緊巴着一股怎麼也揮之不去的粘膩而冰冷的觸感，壓着她的腦袋往水的深處去，整個身子像是被甚麼重物壓着，怎麼也動彈不了。

“沈岱秋！”

倏地，一聲驚呼不知道從何處傳來，沈岱秋只感覺到一雙有溫度的手抓着她的衣領，用力的把她從那種窒息和無力中拉回。

沈岱秋捂着脖子大口大口的呼吸，睜開眼，面前是一個散發着惡臭的湖，而她雙手緊緊趴在水池邊緣，指甲蓋裏全是泥濘，她半個身子都溼透，頭髮扒拉在臉上，水滴在周身形成一圈水漬，渾濁的湖面裏像是有甚麼黑物一閃而過。

轉過頭去，身後站着一個穿着跟她相同校服的修長身影，陽光照在他的背後，沈岱秋看不清他的臉，只模糊聽到他好像鬆了一口氣。

倏地，一團巨大的黑霧把陽光下的人瞬間吞噬，沈岱秋瞪大着眼睛，爬起來伸手想去拉人。

下一秒，一股巨力把她整個推入了湖裏，她掙扎着要浮出水面，但之前那股黏稠冰冷的觸感又從腳踝處清晰傳到大腦皮層，好似有一雙手在水中用力把她往下拉。

沈岱秋用力的把腦袋伸出湖面，張嘴想要呼喊那個人的名字，頃刻間腦袋又沉入了水中，熟悉的窒息感再度傳來，沈岱秋捂着鼻子，嘴裏發出“嗚嗚”的聲音，整個身子往水底沉去。

沈岱秋猛地睜開眼，房間明亮的燈光刺得她拿手遮了一下，額頭上滲出一層細密的冷汗，身上的睡衣也早已溼透，沈岱秋看了一眼時間，凌晨三點，窗外漆黑一片。

她又夢到了十六歲那一幕。

那個夏天，她莫名出現在了湖邊，像是中了蠱一樣跳進了湖裏。

她被人從湖裏打撈上來的時候以爲是具死屍，沒想到她還留着一口氣，在醫院躺了一個多月醒了過來。

伴隨着她醒來的還有那些原本平靜下去的閒言碎語。

從沈岱秋出生那天開始，她就不討喜，她那結婚十年才懷上她的母親在生她的時候難產死了，父親在接她放學回來的路上暴斃而亡，就連家裏相依爲命，不嫌棄她的奶奶，在她十歲那年也突然去了。

旁人對於她的揣測和懼怕，視之如毒物，沈岱秋已經不像以前那樣在意了。

她在意的是那天有甚麼事情好像被她忘記了。

那團黑霧和那種黏稠的觸感到底是甚麼？

還有那個少年。

沈岱秋扶着額頭想要想起夢中那個人的臉，但始終被一團黑霧遮擋着，她張了張嘴，話到喉嚨處又沒了音，就連那個人的名字她也不記得了，但明明在夢裏她是知道的。

“咯吱”沈岱秋打浴室的門，站在洗手池前用冷水抹了一把臉，水一滴滴濺落在瓷臺上，在靜謐狹窄的空間裏發出清晰的迴響。

鏡子裏的女生，清秀蒼白的面孔異常憔悴，連嘴脣都沒甚麼血色，眼下堆積兩片長期睡眠不足導致的烏青，在白燈下顯得格外瘮人。

沈岱秋的手指放在睡衣的第一顆紐扣上打算解開的時候，本來一片平靜的窗外突然颳起了一陣狂風，響起了巨雷，緊接着下起了豆大的雨砸在窗戶上，發出“哐哐”的響聲。

沈岱秋突然感覺到一股徹骨的涼意從腳底擴散到四周，像是進入了一個冰窖，冷得沈岱秋打了一個哆嗦。

明明是盛夏，怎麼會這麼涼，一股恐懼慢慢從脊背爬上沈岱秋的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