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還錢
“這可是縣令家的姨娘給我送來的，這大冬天的，可不是誰家都喫得起青菜的！”
舒芫還沒出門，就已經聽見自家二嬸張氏那尖利跋扈的笑聲，她從門後撿起揹簍和柴刀，打開門走出去。
“喲！這大姑娘又要去砍柴啊！這外面天寒地凍的，真是勤快的啊！”
舒芫看着捏着把蔫不拉幾的青菜，叉着腰杵在自家門口的二嬸，將柴刀插在腰間，“二嬸這話說的，我可沒有人上門給我送喫食，當然要自己找活幹了。二嬸這穿紅戴綠的，是幹嘛來了？”
張氏捏着一張玫紅的帕子，掩脣嬌笑，“這不是得了些青菜嗎，就送點來給你們嚐嚐鮮，這青菜在旁的地方，雖然是珍貴罕見，可對縣令大人來說卻不過是家常便飯。”
舒芫心中疑惑，這張氏雖是原主名義上的二嬸，卻是個見不得別人好的性子，平日裏仗着和縣令有些親戚關係，可沒少打壓他們，今日裏怎麼轉了性子？
雖然她在現代的時候是宅了一點，但腦子可是槓槓的，不然也不會年紀輕輕就當上農科院的技術員。
“今天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二嫂子居然能給咱家送青菜來了，合着昨天鬧分家的時候，爲了一個窩窩頭跟我吵了一下午的不是你啊？”一旁一個面色枯黃的中年女人也叉着腰，氣勢上一點都不輸二嬸。
舒芫掩脣一笑，要說她穿來古代最開心的事，就是得了個活寶老媽，這讓原本是孤兒的舒芫多了些許安慰。
“嘿！我說溫氏，你怎麼不識好？當初你男人出事的時候，還是我們大房和二房湊了一兩銀子送的葬，昨個你還在欠條上蓋了手印的，今天就忘恩負義了？大夥說說，這是不是稀罕事？”
張氏衝周圍的鄰居喊了一聲，有幾家把頭湊出來看了看，一見又是這倆人吵架，又縮回去了，她們沒吵夠，村裏人都看膩了！
便宜爹爹的死一直是潑辣孃親的軟肋，一戳就痛，舒芫見溫氏臉色變了，忙擋在溫氏面前，一把搶過她手裏的青菜放到揹簍裏，“二嬸今天就是來送青菜的嗎？菜已經送到了，你可以走了！”
張氏像是想到了甚麼，也不計較舒芫態度差，笑眯眯地打量着她，“小芫啊，你看看你這大臉盤子，一看就是要嫁到富貴人家的面相啊！你也到了該說親的年紀了，前些日子，縣令跟我說想要個通房丫鬟，這麼好的機會你可切莫錯過了。”
“他二嫂，你沒啥毛病吧？敢打我家小芫的主意？”舒芫還沉浸在“大臉盤子”的傷害中無法自拔時，溫氏一巴掌把她推開，一臉不敢置信地看着張氏。
張氏臉上的笑有一瞬間的崩裂，“怎麼說話呢，這小芫若是去了縣令家，別說是日日喫蔬菜，就是日日喫山珍海味都是可以的，你也可以跟着她穿金戴銀呢！”
溫氏氣得直捂胸口，一隻手顫抖着指着張氏，“二嫂！你說的喫山珍海味的是姨娘！誰不知道，前幾天縣令家還往亂葬崗扔了個通房丫鬟的屍體！你這是要我兒去送命！”
張氏見溫氏油鹽不進，也不想繞彎子了，她一攤手掌，面色也冷硬起來，“不想她去也行，把欠的銀子還來！”
“這……”溫氏頓時陷入了爲難。
“拿不出來呀，那就拿你們這間破屋抵債吧。”張氏眼中精光一閃，嘴角掛上一抹得逞的笑意。
溫氏深吸了幾口氣，張嘴便罵道：“二嫂！你怎麼這麼狠的心！昨日攛掇着公爹將二房的地全都劃到你的名下了，今天就來要債，還惦記着我們這個破房子！你這是要逼死我們母女！”
張氏一聽，立馬不樂意了，“你們家的財產？那是舒家的東西，和你有甚麼關係？再說了，是你自己剋夫，把三弟剋死了，爹才重新分配財產的，你可不要血口噴人！”
溫氏哪裏還不明白，只怕這算盤，早在張氏攛掇公爹劃分財產的時候就打好了，只是這麼一間小破屋子，張氏要來作甚麼？
張氏見溫氏凝眸不語，態度更是囂張起來，知道舒芫是溫氏的命根子，又想到一個逼迫她的好方法，“反正你如今也拿不出銀子，若是不想用這屋子抵債，那我便把小芫賣去窯子裏！”
張氏說着，便要來拉舒芫，舒芫一把抽出腰間的柴刀橫在胸前，眼睛惡狠狠地看着她，“好啊！你來啊！反正你也不給我們活路了，大不了我們同歸於盡！”
張氏嚇了一跳，往後退了幾步，一雙三角眼警惕地盯着舒芫手裏的柴刀，說出來的話也不由自主地帶着點顫音，“你你你，你、你別衝動啊！我我、我就是這麼一說，做不得數的！”
舒芫眼神狠厲，手中的柴刀又往前送了送，“我就是要衝動了怎麼了！二嬸都要逼死我了我還顧忌甚麼！”
張氏嚇得蹲下身子抱着頭，將自己縮成一團，“我不逼了！我不逼了！不把你賣去窯子了還不行嗎！”
舒芫站在她面前，聲音冷沉又陰鷙，“那欠的銀子呢！這破房子呢！”
“不要了！房子不要了！銀子也……銀子一個月後再還！”
舒芫嘴角抽了抽，看來這張氏到死也忘不了銀子！她冷哼一聲，將柴刀插回腰間，“二嬸早點說不就完了，何必受這驚嚇！”
因爲剛剛那一出，周圍的鄰居紛紛圍了過來，對着三人指指點點。
“這張氏整天要死要活地跟這對母女掐，這下好了，差點逼出人命來！”
“是啊！不過這舒老三家的丫頭是不是腦子不太好使啊？怎麼動不動要拿刀砍人啊？”
“可能是吧！不然怎麼整天跑山上砍柴，聽說有些瘋病就是這樣的！”
舒芫無語望天，她也很想文明地解決問題的，平白無故給自己扣了個瘋丫頭的帽子，不過，爲甚麼覺得這名頭特別好使呢？
她踢了踢還蹲在地上的張氏，“二嬸，大家可都聽到你說的話了，一個月之後還錢，你可別不認賬啊！”
溫氏拉過她的手，眉目中有些擔憂，“小芫，這？”
舒芫拍拍她的手背，柔聲安慰道：“娘，別擔心，我會按時將錢還上的。”
“那就最好，別到時候又尋死覓活的，整天拿刀嚇唬人！瘋丫頭！”張氏從地上爬起來，撂下一句就跑，眼中閃過一抹狠色，一個月後再拿房子，也不會誤了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