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對峙
一句話像是戳中了沐峯痛點,眉頭皺的可以掐死一隻蒼蠅。
見不得人的心思被這個不成器的女兒大肆說了出來,若是點頭就相當於承認了自己寵妾滅妻的事實。
“你放肆,這就是你對待生父的態度嗎,若不是爲父仁慈心疼你,就你這般屢次三番頂撞我,定要你嚐嚐家法的味道。”
大慶國開國以來明文規定不可寵妾滅妻,否則在官運上有極大的阻礙,這也是沐峯寧可提一個平妻主持中饋也不貶斥原配的根由所在。
本是想接着此次回府一個下馬威過去,讓她們母女有所掂量擺正自己的位置,不該說的話別說,不該見的人別見,影響自己官運的事別做,安分守己做自己官場上的助力。
跟她母親一個樣子,一點也不爲自己的前途着想。
該犧牲的時候就要主動犧牲,不論是身體尊嚴還是地位,她們身爲妻子身爲女兒,只要自己需要就應該毫不猶豫的貢獻出來。
而且自己這麼做也是爲了她們母女好,沒了自己她們母女甚麼也不是,放到別的家庭做妾室都不會有人要。
“那也是你自找的,你瞅瞅你做的事情,與人私奔不敬嫡母,哪一樁哪一件有點嫡女的樣子,若不是因爲你是我的女兒,京城一人一個吐沫星子都夠你死上幾回。”
“那還真是要感謝我的好父親您吶,沒有您的手筆,想必我在京城也不會如此出名。”
夾雜着怒氣的巴掌吵着沐芷嵐的面門兜風砸下。
沐芷嵐不動聲色的閃身躲過,眼底的嘲弄之色毫不掩飾的傾瀉而出,開口時卻是夾雜着無盡的委屈。
多年未回家,這個情緒沐芷嵐也分不清這個是屬於原主的還是她的。
“父親既然說我與人私奔,那姦夫在哪裏,還是說父親也不知道姦夫是誰?”
沐芷嵐ˋ
“你,*障。”沐峯被頂的啞口無言,也不知是被戳中了心事惱羞成怒還是其他,一張臉憋的通紅。
周圍的人指指點點,言語間卻都是對沐芷嵐的同情,因爲事實確實如她所說,從未聽過姦夫是誰。
沐峯恨的咬牙切齒,卻又不能對他們如何,當務之急是不能讓自己的名聲有了污點,至於女兒的名聲,再犧牲一次又如何。
“當着這麼多人的面爲父想爲你留些面子,你竟然還恬不知恥的上趕着讓人把你的破事抖落出來,我怎麼就生了你這麼一個不孝順的女兒。”
“父親,話還是說明白的好,我是您的嫡女,您將我叫回來替妹妹嫁給黎王也就算了,如今女兒不過是想光明正大的走正門罷了,如何就不孝順了。”
“原來姐姐對父親的誤會深到了這種地步。”
一個穿着藕荷色長衫,梳着時下最流行髮髻的姑娘在一衆丫鬟的簇擁下款款走來,不是她的好妹妹沐文秀還能是誰。
朱脣未啓淚先流,當真是我見猶憐。
“都是妹妹的錯,姐姐不要怪父親,若是姐姐不願意嫁的話,妹妹可以替姐姐嫁過去。”
沐文秀一身藕荷色的衣衫配上粉面含-春的妝容,更顯得嬌俏可愛,就是衆人眼中的把人家的女兒,讓人一眼就生了好感。
反觀沐芷嵐一身紅衣肆意張揚,傲立衆人面前。直面衆人的審視,獨獨少了女兒家該有的柔情。
人們都習慣先入爲主的喜歡同情弱者,加上沐文秀的一番話,更是覺得沐芷嵐知道了甚麼,這才十分反對這一門親事。
這裏的人們大多有自己的渠道,不少部分人都已經從各處打探到了黎王蕭琰珩戰死的消息。
黎王活着他們攀不上,但現在這不是黎王沒了嘛,誰願意讓自家好端端的兒女嫁過去。
但是他們不願意是一回事,旁人不願意那就是罪大惡極。
有些人慣會喜歡讓別人奉獻,自己站在制高點上指手畫腳。
“黎王殿下多好的人,那是大慶的戰神,多少人倒貼都沒有那個機會,這沐大小姐也太不識抬舉了。”
“就是,不愧是窮鄉僻壤來的野丫頭,這麼好的親事愣是一點也不感激。”
一個個鄙視的看着沐芷嵐,議論的聲音越來越大。
“難怪我剛纔還同情她,原來是這麼個東西,我呸。”
“就是,你看她妹妹多善良,爲了姐姐可以犧牲自己的幸福,你再看這個姐姐,一點當樣子也沒有。”
“你不知道吧,她做的事不止這些,一個做父親的會污衊女兒嗎,等回頭我好好跟你說道說道。”
沐峯滿意的看着風向的轉變,讚許的看了一眼沐文秀,這纔是他的女兒,一心爲他着想,還一出手就扭轉了風向。
沐文秀在人看不見的地方對着沐峯撒嬌的擠了擠眼睛,看的沐峯更是憐愛這個女兒,但是一想到另一個女兒做出的事,恨得牙根癢。
“胡鬧,那是你姐姐的婚事,是福是禍都是她的命,哪能因爲她再犧牲你的幸福。”
沐峯義正言辭的拒絕,沐芷嵐心裏不住的鄙夷。
要不是知道當初他害怕原主搶了他寶貝女兒的機緣,警告原主少出門,還親手改了庚帖上的名字,都要被他這種父女情深感動了。
“父親,真的如此嗎?”
沐芷嵐步步緊逼,勢必要一次性把他的遮羞布扯開,讓他的真面目暴露於人前。
“女兒並不真的想要違逆父親,只是自幼從沒聽父親提起過這門婚事,故而不敢當真。”
“古來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當時還小,我和你母親便沒有告訴你,如今你長大了自然要你知曉。”沐峯端着大家長的做派,輕捋着鬍鬚,找到了做父親的尊嚴。
“父親這般說了女兒不敢不信,只是婚姻乃是大事,女兒並非故意忤逆,爲了讓女兒死心嫁過去,還請父親拿出庚帖,當這麼多人的面女兒自然抵賴不得。”
沐峯臉色霎時鐵青。
“逆女!”
眼瞅着一個巴掌就要呼過來,沐芷嵐閃身躲過。
“女兒不過是求一個死心,只要您將庚帖拿出來就好,女兒實在不知父親爲何動怒。”
不就是哭嗎,她也會。
手帕沾到眼睛,頓時豆大的淚珠止不住的湧出,試着照葫蘆畫瓢一聳一聳着肩膀。
“難道父親根本就是騙女兒的,根本就沒有這一會事,不然女兒只是要一個死心踏地,爲何父親就是不能滿足女兒。”
沐峯衣袖下的手死死攥住,他敢拿出來嗎,他不敢。
這段時間他一直在忙,就忘了庚帖意事,昨天才想起來,又覺得她一個女兒嫁的想不到這麼多,就暫時擱置下了。
沒想到讓這逆女在這抓住了把柄。
“誰說沒有,老爺不過是覺得這種東西示於人前有損你的名聲,既然你沒顧慮,那妾身就替老爺擔了這個壞人。”
沐峯一籌莫展之際二夫人快步走出來,把庚帖遞到沐芷嵐的手上。
那上面赫然寫的不是“相府嫡女沐芷嵐”還能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