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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他是我的心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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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亭幽雨。

宋玉綽在美人榻上悠悠醒轉,目光落在眼前頎長素雅的俊影上時,只覺得自己尚在夢中。

她朱脣微動,低吟了一聲,“謝長安。”

夏風搖曳滿池菡萏,淡香沁脾。

夢中的人影動了動,緩步走來。

她始覺末暑難熬,方涼爽一點便能使人陷入這深深夢魘。

宋玉綽微微蹙了蹙眉,想強迫自己清醒,但人影已近在咫尺,近得能看清那青巒般的眉眼。

雖身影仍在一片飄渺雲霧中,她卻捨不得醒了。

眼前的男子有個動聽的名字,是戚國第一琴師,亦是她的心上人。

謝長安。

而此時的宋玉綽,重生已有幾月餘了。

前世,她癡愛另一人,未曾將旁人放入眼底,卻不想深情只是奔赴了一場陰差陽錯的算計!

直至她一襲鳳披霞冠,鮮血淋漓死於那人之手。

“我可憐的長公主,其實當年救你的人,並不是本相,很意外吧?”

恨,她好恨啊。

“不!!他是誰?”她幾乎不能瞑目。

連庭看着幾欲斷氣的鳳影,恥笑出聲:“謝長安,那羊脂玉佩是此人所有。”

“哦,臣險些忘了,長公主殿下怎麼會有印象呢?沉仙閣裏一名微不足道的琴師罷了,還曾被本相攜你一同羞辱過。不過長公主放心,那小白臉已走在你前頭。被扒盡衣衫,吊死在沉仙閣門前了。”

“連庭!若有來世,你一定不得好死。”

她宋玉綽連累了兄長,害了戚國百姓,更害死了謝長安。

沒想到,命運竟真讓她重生了,重生在這個足以挽救的時機。

這一世,宋玉綽是來贖罪的!

恍惚回神,指尖只觸摸到一片薄涼的衣角。

她不由心中一黯,“謝長安,你的琴呢?”

未料夢中的他肯回話。

那熟悉的聲音低低沉沉地響在顱頂,“還有心思管我的琴,你在這涼亭中待多久了?”

她聽得心中甚是舒坦,想來他在夢裏是願理會她的。

便乖乖道,“沒有多久,我不就是在等着你來。”

面前的男子噤了聲,她看不清他的神色,便心裏一空,只能急忙啓脣:“長安。”即使在夢中,她還是有無限擔憂。

俊眉微蹙,男子微嘆了一口氣,“我在。”

宋玉綽刮過他耳鬢旁散落的一縷發,心中歡喜。

片刻後,男子修長的指卻悄無聲息伸了過來,爲她攏緊肩頭的雪白錦裘。

她的身子便不由自主地僵硬,是了,這是在夢中,他纔會如此不同,因爲不是真的謝長安,所以,不會厭惡她。

那麼是不是她做甚麼都可以?

宋玉綽只覺得腦中一片混沌,周身也不由地生汗,似乎有些呼吸不過來,只能輕喚:“謝長安。”

男子沒能應答,因她已經欺身過去封住他的脣,那麼小心翼翼。

她能察覺到頎長的身形是瞬間僵硬的,脣上是涼涼的觸覺,十分柔軟,她也顯得很不自在,但這幾分不自在卻在下一刻全然傾覆。

她頭昏腦漲,直到嘴中溢出濃濃的血腥味。

宋玉綽是在第二天早晨醒來的。

醒時綠漪正戰戰兢兢立在牀頭,手裏捧着碗濃黑的藥湯。

宋玉綽皺眉,果然是入了風寒,竟然一覺睡了這麼久。

她揉了揉額頭,聲音微啞,“傻丫頭,你抖甚麼?本宮又沒說不喝藥。”

綠漪眼裏淚花兒打轉,“都是奴婢的錯,奴婢該死,昨日天寒……”

宋玉綽正欲打斷她,問一句自己睡了多久,忽而餘光便瞥到一片月白堅毅的身影,端坐在外間桌旁。

來人許是在思忖甚麼,長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扣着暗紅的桌面,那寬大的袖上鐫刻着俊猛威嚴的龍紋。

宋玉綽喏喏:“皇兄。”

龍紋的主人並不應話,只是轉動着手上的青玉扳指,明明是俊美的青年,偏生端有一副巍峨老態之姿。

半晌才低語了句:“欣陽,你真讓人不省心。”

宋玉綽內疚:“抱歉,昨日只是場意外,欣陽不會再染上風寒,讓皇兄憂心。”

宋玉綽還想,只是小小的風寒罷了,實在不用勞煩皇兄你下了早朝便趕來公主府,如此讓人過意不去,最重要的是,各位嫂嫂大臣們又得記上我一筆。

因同胞所生,宋贏徹與她感情甚篤,但他終歸是一國之君,不能如尋常百姓家般將妹妹呵護在手心。

宋贏徹起身,目光淡淡,“朕今兒來不只是慰問你的風寒。”

宋玉綽方飲完湯藥,隨手將空碗遞給一旁的綠漪。

宋贏徹望着她,恢復平靜,“今日早朝,聞侯參了你一本。”

宋玉綽一驚。

她雖貴爲長公主,可終歸是個不問朝政的女眷,不曉得原來也有幸在朝堂上被參上一本?

“老頭兒……不是,聞侯他參了甚麼?”

月華錦袍的男子走近幾分,居高臨下地打望她,這凜凜的目光讓人十分地不自在。

宋贏徹道:“你近日常流連於沉仙閣,是麼?欣陽。”

……

宋玉綽無奈摸了摸鼻子。

“坊間傳言,欣陽長公主愛慕上一名落魄琴師,要迎他進公主府做駙馬?”

宋玉綽咬了咬脣邊。

“聞侯說,聞世子好心要將你引回正途,你卻受妖人所惑在衆目睽睽之下掌摑於他,是麼?欣陽。”

宋玉綽垂下頭,復又理直氣壯地揚起,“皇兄,你怎麼連聞侯的話也信?!”

幼時他們便知,聞侯一家最是小肚雞腸,誰不小心沾惹到他們一毫,必拳腳相加地奉還回去。

是以,宋贏徹心中早有斟酌。

薄脣微啓,只是道:“後一條朕姑且不信,但欣陽,前兩條可認真?”

這下她垂着頭不說話了。

一室的寂靜,綠漪端着藥碗一動也不敢動,只覺得站如針扎,連喘氣都困難。

宋贏徹突然動作輕柔,挽過宋玉綽額前碎髮,“謝長安此人一年前纔來上京,雖第一琴師之名曾天下遠揚,但他身份仍然可疑……”

他放低聲音,負手而立,又嘆聲。

“朕並非是嫌棄此人的出身,若因身世簡陋便否定你心愛之人,也不配爲你的兄長,只是欣陽,你我身在皇家,有些事需得好好斟酌。”

她鼻子一酸,忍住想撲進皇兄懷裏的衝動,哪裏是他不配做哥哥?分明是自己不配做這個妹妹!

她在長袖中掐緊指尖,隱忍下波濤洶湧的情緒,前世拖累皇兄的那些蠢事,斷不會再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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