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一顆腥臭撲鼻的心臟被不邪從胸腔中掏了出來，他一把將握在手心的心臟捏出了一塊肉餅。
做完了些，不邪向前邁了幾大步，從斷崖邊跳了下去。
蒙面人靜靜地看着不邪從眼前消失，他從懷中取出一塊白巾輕柔地擦拭着方纔奪去不邪靈魂的手指。蒙面人將手指來回擦拭後深情地凝視着他完美得竟似毫無瑕疵的手掌，象是正在欣賞一件偉大的藝術品。
只聽他輕嘆道：“楊小子，你可千萬別讓我失望啊！”
小蟻當然不知道神祕的蒙面人正在遙遠的地方念着他的名字。他此時正和瘋老頭駕着變大的飛劍在青州上空馭劍飛行。升空前瘋老頭一再告誡他離開地面後就要閉眼，但耳邊呼嘯的風聲終於讓他忍不住偷偷地張開了雙眼。
一看之下，嚇的小蟻兩腿一軟，差點從飛劍上摔下去。他趕緊乖乖地閉上了眼。瘋老頭幸災樂禍的笑道：“臭小子，知道甚麼叫不聽老人言，喫虧在眼前了吧。”
小蟻一賭氣，鼓足勇氣又睜開了眼，這一次他有了充足的心心理準備加上他們飛行的速度也不是很快，除了有些眩暈之外，他倒沒有其他不適的反應。瘋老頭哈哈一笑，竟在飛劍上打起盹來。
自小時起，小蟻就異常崇拜劍仙劍俠。在他眼中，這些人能上天入地幾乎無所不能。而且劍仙劍俠之類的人物都是行俠仗義的大英雄大豪傑。
能象鳥兒一樣自由自在的飛翔更是他心裏一直隱藏的小祕密。他明白這個異想天開的願望永遠都不可能實現，只有在做夢的時候，他才能感受飛翔時這種無拘無束，暢快淋漓的感覺。現在他竟能在白天飛上了天！
這一刻，小蟻象回到了童年時代，盡情享受着直沁心肺甘甜如蜜的空氣。
飛劍越飛越快，越過一塊塊阡陌相連的農田射向城外三十里外的青嶺。
青嶺因距青州較近而得名。其實青嶺非山非谷，乃是一塊佔地廣闊的原始森林。這裏向來人跡罕至，高達二三十米的古樹遮天蔽日，密密麻麻的連成了一片。林內十分昏暗，陽光透過巴掌大的樹葉投到地面上，光斑陸離。地面積了一層厚厚的落葉，有的地方因地勢較低的緣故，雨水淤積，日積月累，形成了一片片泥濘的沼澤。沼澤表面隨處可見大大小小的泥泡上下湧動。各種動物的屍體雜亂地分佈於林內各處，更平添了幾分神祕陰森的氣氛。
飛劍降到林外的空地上，從林中飄出的試臭味鑽進了小蟻的鼻孔。小蟻不由得皺眉道：“瘋爺爺，我們來這裏做甚麼？難道有哪個絕世神廚在這裏隱居？”他實在想不出以瘋老頭的性格爲甚麼來這又髒又臭的大樹林，莫非瘋爺爺想現場表演野外燒烤？
瘋老頭收好飛劍，笑嘻嘻地道：“嘿嘿，臭小子，嫩了不是，讓我老人家指點你兩招，甚麼肉都沒老虎肉好喫，反正我們閒來無事，順便打兩隻老虎玩玩。”
小蟻訝道：“我們上路的時候不是剛喫完飯嗎？再說這裏是原始森林，老虎又不會傷人，我們還是繼續趕路吧。”他還在回味方纔騰雲駕霧的美妙滋味，對馭劍飛行之外的任何事都提不起興趣。而且生性善良的小蟻實在不願無故獵S包括老虎在內的任何動物。
“我們要對付的是一頭虎妖，這畜生修煉了五百年，有點道行，以可化作人形，我老人家也是在最近才查明他的行蹤。”薑還是老的辣，小蟻的這點心思哪能逃得出瘋老頭的法眼。他向來憑喜怒行事，原還擔心小蟻被仇恨衝昏了頭，變成兇暴之人。這時他反而爲小蟻的善良發愁起來，擔心小蟻太過婦人之仁，以後反被其害。
不過眼下當務之急要先解決在青州興風作浪害人無數的虎妖。來日方長，以後他在慢慢開導小蟻也不遲。
打定主意，瘋老頭暗運法力揮手布了一個足以保護小蟻的保護圈。
小蟻一聽是害人的妖怪，兩眼射出憤恨的光芒。他想到自身的遭遇，恨不得立即S進林去。只見他摩拳擦掌，舔了舔嘴角，嘿嘿一笑道：“對了，瘋爺爺你說我們晚飯是喫紅燒虎肉好呢還是油煎虎爪好呢？要不做個四菜一湯吧。我看書上說虎骨湯特別滋補，我現在可是正在長身體的時候，您身爲長輩……”
正當小蟻精心設計晚餐的時候，一大片烏雲從林子上方飄了過來。
這片烏雲不象一般的烏雲，灰暗中還摻雜着淤青的光暈。烏雲壓得很低，基本上是擦着樹梢漂移。光暈暗淡後竟顯現出不知多少個掙扎號叫的人臉來。
人臉扭曲到了極點，鼻子眼睛嘴巴都快連到了一起，雖然這些人臉五官俱全，但萬分的恐懼和憤恨讓它們看起來比地獄的厲鬼還要兇惡。
小蟻下意識地躲到了瘋老頭背後。他倒抽了一口涼氣，十指牢牢地抓緊了瘋老頭的衣角。
他心裏雖然十分害怕，但從小從神鬼志怪的嚮往讓他忍不住把視線又移到了頭頂。
“拿命來，還我命來，我好慘哪，快來陪我……”幾千張人臉從烏雲中飛了出來，慘號着撲向了瘋老頭和小蟻。
小蟻的耳鼓頓時響起一陣嗡嗡的轟鳴聲，他眼前出現了那些面目扭曲的鬼臉衝過來把他咬成碎片的畫面。
“嘿嘿……”小蟻拔腿就跑，他忘了他還抓着瘋老頭的衣角，他剛跑了兩步就被一股很強的力道拖住，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瘋老頭好整以暇地瞅着他，甚是得意的賊笑了兩聲。
小蟻揉着痠疼的屁股剛站起來，就被眼前的情景驚得張大了嘴巴。
人臉撲到瘋老頭面前五步處就難以越雷池半步，從瘋老頭頭頂幻化出千百隻火鳥迎向了人臉。火鳥和老鷹的幼崽差不多大，通體縈繞着幽綠的火光，它們頭的比例幾乎佔了身體的一大半，大腦袋下面長着三隻比鷹爪還要鋒利的利爪。
只要被綠火燒到或是被火鳥利爪抓到的人臉馬上象被地獄煉魂油煉化一樣，發出撕心裂肺地慘叫，吱地一聲化做了一縷縷青煙。
就象撲火的飛蛾，人臉明知下面只有死路一條，還是前仆後繼的往下疾衝。
隨後撲下來的人臉被瘋老頭的元陽真火幻化的火鳥煉化後，變成了顏色各異的濃煙。
一時間，各色濃煙交織成一大片五顏六色的煙霧，火鳥在煙霧中穿梭飛舞，煞是好看。
“兩位貴客既然已經來了，何不讓在下略盡地主之誼，把酒言歡，豈不妙哉？要是在下飼養的寵物得罪了兩位貴客，在下替他們向貴客道歉。”一把悅耳的聲音在小蟻目瞪口呆的時候從林中傳了出來。餘下的人臉在話音響起的時候飛快地閃回了烏雲中。
烏雲當下飄回了林子深處，瘋老頭隨意地招了招手，火鳥也不留痕跡地隱去了身形。
煙霧散盡後，從林中施施然走出個手搖摺扇的白衣書生。書生長得劍眉星目一表人才。而他的步履也很從容，一派世家公子的瀟灑風度。
讓小蟻瞠目結舌的是書生身後亦步亦趨地跟着一個手捧酒食的彪形大漢。書生個子也不矮，卻只能到大漢的肩頭。大漢赤裸着上身，胳膊上隆起一塊塊饅頭般的肌肉。這說明大漢決不好惹。任何人都可能擁有強健的體魄，但肯定不會有人長着一顆老虎腦袋！書生的侍從竟是一個虎頭人身的怪物！
書生走到離兩人一丈遠的地方便停了下來，拱手道：“如果在下沒猜錯，老先生該是專程來找在下的吧？”
毫無疑問，這個詭異的書生便是瘋老頭口中爲禍青州的虎妖。自虎妖現身後，瘋老頭一直眯着眼持冷眼旁觀的態度。他見虎妖主動招呼，笑道：“老傢伙這幾天一直喫素，嘴裏快淡出鳥來了。聽說虎肉不但味道鮮美，還是滋補的靈藥，特地來看看能不能有打它個十隻八隻。”
虎妖面色不變，坦然道：“老先生道法深厚，從方纔那道劍氣來看，老先生的修爲恐怕已經達到馭物階段的聞道期了吧。在下不想和老先生干戈相見，只想和老先生講講道理，不知道老先生有沒有興趣？”
妖怪居然還有道理可說？這下不只小蟻愕然，連瘋老頭也覺得十分驚異。瘋老頭身懷絕世法力自然不會把小小的虎妖放在眼裏。他也想看看虎妖到底想玩甚麼花樣，便做了個請說的手勢。
虎妖吩咐隨從倒了杯酒，一飲而盡。他將空杯拋向一旁，豪爽的長嘯了三聲後嘆道：“我知道老先生爲S我而來，因爲我在你們眼中只是罪無可恕的妖孽，別說我喫過人，就算我安分守己，你們也不會放過我。你們運氣好，能投胎做人，而我們苦苦修煉上百年也只能在短時間內擁有人形，你們永遠不可能知道我們這些妖孽付出多大代價才能獲得你們輕而易舉就能擁有的一切。哈哈我是喫過人，還吃了很多人。難道你們就沒喫過我的同類嗎？和你們人類中的貪官惡霸比起來，我喫的這點人實在不值一替。”
虎妖不吐不快，發了一大通感慨。他撐開扇子灑然地扇了幾下，含笑注視着瘋老頭和小蟻。
瘋老頭和小蟻面面相覷，他們都想不到虎妖會說出這麼一番怨氣十足的話來。小蟻更是猶如丈二金剛摸不着頭腦。在他看來，虎妖該是窮兇極惡，外表猙獰的妖怪，而眼前的書生溫文爾雅談吐不俗，小蟻實難把他和虎妖聯繫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