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瘋老頭晃晃酒壺，酒剩得已經不多了，“臭小子，你知道我爲甚麼讓你叫我瘋爺爺嗎？”
“小蟻不知道，瘋爺爺讓小蟻這麼叫一定有您的道理。”
“呵呵，那你知道我爲甚麼會在這青州大牢裏嗎？”
這些都是小蟻心中的疑問，他果然放下酒杯，聚精會神的等待瘋老頭說出下文。
瘋老頭笑道：“我老人家是自己心甘情願進來的，這裏清靜沒人打擾。外邊的世界有太多太多的煩心事。世上的不平事也太多了，管吧，只怕一萬年都未必管的完，不管吧，又不知道這仙術學來有甚麼用。”
小蟻沉聲接道：“瘋爺爺，我不知道說的對不對，我認爲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是每個人的分內之事。就算管不完，也要管！如果有本事的人能多出點力，就可以多幫助一些受苦受難的人。”
瘋老頭抿了一口酒，擊節讚道：“好小子，老傢伙果然沒有看錯你小傢伙，明知不可爲而爲之，大丈夫也！”
小蟻被瘋老頭一誇，臉上更紅了。儘管遭遇了一連串的不幸，但他依然牢記母親對他的教誨。
瘋老頭接着道：“那些狗崽子都是些目中無人仗勢欺人的蛇鼠之輩。我老人家只略施小計就能讓他們變成睜眼瞎，有眼看不得，有耳聽不得。哎，要不是我老人家性情大變，早把這些狗東西S個精光。”他越說越氣，一仰脖子對着壺嘴喝了一大口酒。
小蟻從瘋老頭手裏接過酒壺，依樣灌了一大口。辛辣的烈酒順喉而下，燒得他的胃囊一陣翻湧。小蟻抹去殘留在脣邊的酒漬，由衷的說道：“如果小蟻能有瘋爺爺這麼厲害的仙術，替爹孃報仇懲惡揚善，死了也願意。”
瘋老頭正爲小蟻喝的那一大口酒肉疼，聞言一呆，隨即惡狠狠的敲了小蟻一個暴慄。怒道：“小小年紀輕言生死豈是男兒所爲！相當年，我老人家也是……哎，當年之事不提也罷。你可知道我老人家一生爲兩個字所困，到今天都想不明白。”
小蟻奇道：“瘋爺爺的本事這麼高，神仙可能都沒你厲害吧，還有甚麼好睏擾的呢？”
瘋老頭慈愛的摸了摸小蟻的面頰，笑道：“我老人家年輕時S人無數，困於魔字。正逢壯年身遇奇變，困於道。呵呵我也真是老糊塗了，給你這臭小子說這些幹甚麼，你又聽不懂。”
小蟻握住瘋老頭的手，天真的說道：“小蟻從小到大看過很多書，我雖然不明白甚麼是魔甚麼是道，但我認爲一個人不必刻意去追求甚麼，行事只要問心無愧，凡事順其自然就能活得開心。不管是魔是道，只要做好人就好！”
“悟道就是忘道，悟道就是忘道，哈，我明白了，吳老兒我終於明白了！”瘋老頭鬚髮皆張，激動之情溢於言表。他將小蟻的身子扶正，虔誠的拜了三拜。小蟻發覺手腳被一道無形氣勁牢牢罩住，動彈不得，急得直搖頭。
瘋老頭板起臉道：“臭小子，老傢伙的這三拜你受之無愧。你不知道你這幾句話幫了我老人家一個大忙。”
瘋老頭說完除去了束縛小蟻的氣勁，又換上了嘻嘻哈哈的表情。小蟻剛要說話，瘋老頭搶道：“嘿嘿，不過話又說回來了，拜完之後，老人家還是老人家，臭小子還是臭小子。臭小子自然要聽老人家的話嘍。”他邊說邊狡黠地衝小蟻眨了眨眼。
小蟻喜道：“那時自然，小傢伙自然要聽老傢伙的吩咐啊，老傢伙走到哪小傢伙就跟多哪。”他模仿瘋老頭的語氣說話，逗德瘋老頭開懷大笑。
瘋老頭長嘆道：“哎，我老人家真是命苦啊，好不容易纔有二兩酒喝，又添了一個喫白食的臭小子。流年不利，流年不利。”
小蟻卻心情大好，呵呵的笑着。
瘋老頭攤開手掌，低喝一聲：“來！”在他掌心上方五尺處現出一柄匕首大小的綠劍。綠劍看起來和一般匕首沒甚麼差別，唯一不同的是沒有劍刃。
“去！”瘋老頭右手食指一送，小劍立即化作一道綠光，穿窗而去。
小蟻崇拜地道：“瘋爺爺原來也是傳說中的劍仙啊。你的飛劍好可愛，能給我做一把玩嗎？你讓他做甚麼去了啊？”
小蟻用“可愛”讚美他這把中品神器，居然還要弄一把玩具玩玩。瘋老頭冷哼一聲道：“劍仙？劍仙算甚麼東西！至於這飛劍嘛，嘿嘿，天機不可泄露。”
酒菜也喫喝的差不多了。瘋老頭計算了下時辰，估計天也快亮了，便拉起小蟻道：“酒足飯飽，咱爺兩也該活動活動筋骨了。”
他走到牢門旁，隨手一推，口中喝道：“開！”哪知牢門竟紋絲不動。瘋老頭頓時慌了手腳，一臉無辜的望向小蟻。小蟻莫名其妙的看着手足無措的瘋老頭，問道：“瘋爺爺，有甚麼不對嗎？”
瘋老頭頓足嘆道：“何止不對，這下完蛋了。哎，我老人家把法力用完了，要三天才能恢復。”
要知道如果瘋老頭法力盡失，小蟻就死定了。小蟻剛燃起的希望之火在瞬間熄滅了。難道他的命運註定將在幾個時辰後踏上冰冷的斷頭臺？
“呵呵……”
哪知如此危急的時刻，小蟻竟咧開嘴傻笑起來。瘋老頭暗道：“莫非這臭小子受不了這刺激突發失心瘋不成？”
糟了，這玩笑可開大了，這麼可愛的臭小子稀裏糊塗的瘋掉了還要我老人家多費點手腳。瘋老頭趕緊道：“臭小子，其實……”
小坦急道：“瘋爺爺不用爲小蟻擔心，就算小蟻註定難逃一死，在死前能認識瘋爺爺已經很知足了。小蟻只希望瘋爺爺能在小蟻死後替我爹孃報仇。小蟻不能跟隨您老人家了。希望瘋爺爺健康快樂，天天有酒喝，頓頓喫燒雞。”
小蟻一番肺腑之言竟說得瘋老頭眼角隱隱透出淚光。幾百年來，還是第一次有人對他說這種話。
“嗚嗚……你小子不安好心，幹嗎這麼煽情啊，想欺騙我老人家純情的淚水你就直說嘛。我是逗你的，我老人家哪會這般不濟，快走啊，難道要我老人家揹你不成？”
瘋老頭推了一把目瞪口呆的小蟻藉以掩飾他的窘態。小蟻這回可長了見識，對“可愛至極”的瘋爺爺佩服的五體投地。
卻說瘋老頭的翠劍飛離牢房後，筆直地射向城內一座氣派最大，裝飾最豪華的大宅。單從門前蹲伏的兩隻足有人高的鑲金石獅子即可看出此戶人家是何等的富有。
飛劍猶如長了眼睛，靈巧地越過宅門，穿過幾道蜿蜒的長廊徑直投向後院。翠劍在一棟單獨建造的華屋前停了下來，劍身反芻一層閃閃金光。
州官剛睡下不久，正摟着新納的小妾作着美夢。美夢正酣之時忽然夢見一隻只青面厲鬼吐出半截還在滴血的舌頭向他撲來。他立時驚出了一身冷汗。
州官驚魂未定，起身倒了杯茶。茶杯剛舉到嘴邊，一眼瞥見門縫裏隱隱約約散着黃光。他正打算開門看個究竟，一道金光射穿窗紙破空而至。他還沒來得及看清楚，金光便已消失得無影無蹤。他揉揉眼，罵道：“真他媽的見鬼了。”話音未落，一股血箭自他的喉頭飆了出來。他在自己的詛咒聲中走上了黃泉路。
瘋老頭爲心魔所困，立下戒S重誓，幸得小蟻幫他解開了心結。他破戒後立即祭劍斬S了誣陷小蟻的昏官。
瘋老頭帶着小蟻從守牢獄卒的鼻子底下大搖大擺地出了青州大牢。
東方遙遙現出了啓明星。他把小蟻領到城西一家小客棧安頓好後，叮囑了幾句，哼着小曲踱了出去。
小蟻親眼目睹了瘋老頭的神通，自是不會爲他心目中比神仙還厲害的瘋爺爺擔心。躺在客棧溫暖舒適的大牀上，沒過多久小蟻的便沉了起來，昏昏沉沉的進入了夢鄉。
“小成，快來追我啊，追上給你當新娘。”
“玉姐，你等等我啊！”
“乖，成弟不哭！”
“我要玉姐當我的新娘。”
“羞不羞，還沒長大呢就想老婆啊。”
“好好……成弟不哭啊，把這個花環給玉姐戴上，玉姐就給你當新娘。”
……
“喂，臭小子，還在睡哪！太陽都快曬屁股拉！”小蟻從牀上翻起來，揉着惺忪的睡眼問道：“瘋爺爺你回來了。噫？你還帶了這麼多好喫的啊！”
小蟻這一覺足足睡了五個時辰，他懶洋洋的走到窗前推開窗戶，閉上雙眼，深吸了一口氣，任和洵的陽光輕柔地撫摸他面部的每一寸肌膚。
此刻他的心中油然升起再世爲人的奇異感受。要不是瘋老頭，他可能已經身首異處，踏上了奈何橋。他深刻地感受到活着就有希望，活着本身就是一種最大的幸福。
瘋老頭從他帶出來的熟食中挑了一大塊牛肉大嚼起來。笑罵道：“你不過來喫這些美味我老人家可就全包了啊。”
睡了許久，小蟻腹中已是空空如也。他衝瘋老頭吐了吐舌頭，坐到了瘋老頭旁邊。真不知道瘋老頭從哪裏找來這些看着就令人垂涎三尺的美食，勾得小蟻食指大動。他左手拿着一隻雞腿右手抄起一條烤魚，左右開弓大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