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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跪祠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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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你怎的一覺醒來變了個人似的?”

煙荷關起門來,小心着喂湯藥給黎妶。

藥極苦,黎妶倒不嫌棄,捏着鼻子一口氣全喝了,最後露出個痛苦的神情來。

下一秒,舌尖便嚐到了一絲甜味兒。

原來是煙荷餵了只蜜棗兒給她。

黎妶自來怕苦,不肯吃藥,偏生從小又體弱多病,是以每每喂藥時,先夫人明氏都要備下一隻蜜棗兒,只待她喝了藥便及時喫着,如今明氏故去,煙荷倒還記得。

想起明氏,主僕二人皆沉默了一瞬。

“煙荷,這偌大的黎府,我只信你。”黎妶抿着甜,驀然開口。

煙荷緊張地看着她,眉心一跳。

“那日我落水,是小蝶賺我去池子邊,將我推下去的。”

“她是田毓的人。”

“你素日提防着些,我怕她害你。”

黎妶抬眸看着她,眼神裏滿是憐惜。

“姑娘!”

煙荷倏然落下淚來。

分明姑娘的處境更危險,她卻還處處爲自己着想。

黎妶伸手,以指腹拂去了煙荷的淚痕。

……

且養了幾日,黎妶的身子到底是恢復了許多,但因着生來不足,總是要虛弱些的。

這一日,前廳傳了話來,說是老爺下令,要黎妶過去一趟。

前廳。

黎崇山的神色不可謂不難看。

一見黎妶進屋,不等她行禮,便怒道:“逆女!你要悔婚?”

看來是田毓與他說了,只是又不知是怎樣一番添油加醋。

黎妶倒是淡定,田毓忙奔過來攔住黎崇山:“老爺,妶兒病還未好,您莫要嚇着了她!”

“你看看她名聲都爛成甚麼樣了?沒了平南侯府這門好親事,日後還有誰敢要她?!”

黎妶淡淡瞥了一眼田毓,垂眸道:“妶兒年紀尚小,又有孝在身,不敢談婚論嫁。”

黎崇山一愣,似是想起了故去的髮妻,神色有微微的鬆動:“那便等兩年,你原本也還有兩年才及笄,正好!”

“爹,這樁婚事,妶兒不願意嫁,世子不願娶,如何強在一起?”

“我看是你不願嫁,世子可沒說不願娶!”黎崇山哼了一聲,胸口起伏着。

“爹知道妶兒心意便好。”黎妶道。

“你……”黎崇山被氣得血直往腦門兒上湧,“你若不願嫁,那日爲何又要去偷看世子?如今名聲敗壞,你一句不肯嫁說得容易,可知日後整個上京城便無人敢娶你了!”

“那日落水,妶兒並非是去看世子的,池子邊上滑,不小心摔下去罷了,想來應當是某個別有用心的胡謅,要害妶兒的名聲。”

她沒打算說出小蝶推她的實情。

總歸日後小蝶還有用。

“我不管你甚麼看不看,如今木已成舟,難得世子肯娶,你不嫁也得嫁!”

黎崇山終是提高了聲音。

“爹若執意要妶兒嫁,那妶兒便只好回明家,求外祖來主持公道了。”黎妶似是無奈地嘆了一聲。

“逆女!逆女!”

黎崇山氣得跺腳。

他雖然對明氏並無深情厚誼,但對黎妶這個嫡長女,到底是存了幾分喜愛的,自問也不曾虧待過她,如今竟被這般忤逆,甚至還威脅要去將軍府主持公道!

家醜不可外揚,何況那明老將軍可是個暴脾氣,說不得就要提刀來砍他!

“滾去祠堂裏跪着!明日之前誰也不許送飯送水,否則亂棍打死!”

黎妶應了,直往祠堂去了。

不同於黎崇山的激動,黎妶從始至終神情一直都是淡淡的,好似並不在意一般。

直把身後的黎崇山氣了個人仰馬翻。

……

祠堂門口,黎妶倏然頓住。

緊跟過來的煙荷一臉詫異:“姑娘,怎麼了?”

黎妶羽睫微動,語氣淡淡:“我有些冷,你回去替我拿件大氅來,我好在此過夜。”

“姑娘!”煙荷咬牙。

“快去,莫非你想凍死我?”黎妶的聲音陡然嚴厲了幾許。

煙荷沒辦法,只好領命去了。

黎妶方纔推開門,走了進去。

果然,院子裏隱約瀰漫着一股子血腥氣。

黎妶警覺起來,手甚至悄悄伸到了衣袖中——這一世重生回來,她便養成了隨身帶着一把匕首的習慣。

黎妶一手藏於袖中,小心謹慎地朝裏走去,終是走到了祠堂裏。

香案上,供奉着一排祖宗靈位。

“何人在此?還不現身?”

回應她的,只有院中梧桐葉被風吹起時的呼聲。

黎妶的手握緊了那隻鑲金匕首。

倏爾,自樑上掀起一陣風,一個黑色的身影落於眼前。

幾乎在同時,黎妶握着匕首的手一痛,好似十指皆斷了一般,手本能一鬆,匕首應聲而落。

與此同時,一隻寬大而略顯粗礪的手便接住了那隻已然出鞘的刀把,鋒利的刀刃,正穩穩地落在黎妶細白的脖頸上。

冰涼的觸感,隱約帶着些溫熱的血氣。

黎妶下意識屏住了呼吸,沉着眼看向對方。

分明是一身賊人才穿的黑色夜行衣,卻無端給此人襯出了幾分矜貴的氣質,下半張臉拿冪籬遮着,露出一雙深邃凌厲的鳳眼。

是個年輕人。且來歷不凡。

“你是何人?來此處作甚?”許是前世早經歷過生死,此刻的黎妶仍十分淡定。

此人有些眼熟,一時卻又想不起來。

“取件東西,並無惡意。”青年刻意壓低嗓音。

“來我右司職郎府取你的東西?”黎妶冷笑一聲,哪裏來這樣的道理?

“不錯。”青年卻應了。

黎妶揚了揚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取到了麼?”

青年道:“想來那等見不得人的東西,黎大人也不會放在這種地方。”

黎妶櫻脣微抿:“你倒有幾分本事,受了重傷,還能拿匕首威脅我。”

“S你,不費半分力氣。”意思便是,碾死她與碾死一隻臭蟲無異。

倒是承認了他身受重傷。

“我若喊一聲,你以爲你能逃出這右司職郎府?”黎妶蹙起眉,到底是死過一次的人,氣場還是有些唬人。

青年卻也不是個好相與的,只冷笑了一聲。

“我逃不逃得出去且不說,但在那之前,黎大小姐一定會成爲一具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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