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周延元的冷漠
“喂,你幹嘛幫我?”
沈晚喜聲音嬌甜,只是平時跋扈便顯得惱人,這會兒自然是好聽的。
周延元動作頓了一瞬,卻沒回她。
“哼。”
沈晚喜輕哼一聲,努力壓住脣角的笑意,幾步追了上去,“你自己的活幹完了?”
周延元是做甚麼活的,沈晚喜自然不清楚,但是像他這樣的勞壯力乾的活肯定要比拔草辛苦多了。
這會兒還沒到正午呢……
“完了。”
聲音沉悶得緊,還就倆字,問甚麼說甚麼,多一個字都不肯往外蹦。
沈晚喜有點兒鬱悶,“我昨天不是在欺負懷珠,我、我沒幹過活,手傷了……”
說着,她聲音越發小下去,衆人皆知的事情,她本來坦坦蕩蕩的,可是現在面對能幹的周延元,她心裏湧上一股慚愧。
周延元拔草的動作微頓,低沉的聲音帶着些許莫名的意味,叫人分不清是在怪罪還是僅僅簡單陳述事實。
“懷珠昨天也是頭一回來地裏。”
沈晚喜瞪大眼睛,愣在當場。
她轉頭去看周懷珠,小姑娘臉紅撲撲的,額前的碎髮一綹一綹地被汗黏住,纖細瘦弱的身板豆芽菜似的上下彎起……
沈晚喜有點兒鼻酸。
她想起周延元日後沒有繼承人,那就說明周懷珠在他發跡前就死了。
這麼好的小姑娘,怎麼會去的那麼早?
沈晚喜情緒上頭,也沒空勾搭周延元了,她擦了擦汗朝周懷珠拔的地裏去,“懷珠,你哥在那幫我拔呢,我跟你一起拔呀!”
周懷珠呆萌地抬頭,“好呀……”
說罷給了沈晚喜一個燦爛又羞澀的笑。
兩人拔一壟地自然要快多了,然而就算如此,周延元也在拔完了沈晚喜負責的地後加入了。
可見這男人的效率。
他們負責的地拔完,自然有專門的人來審計,覈實工分,這會兒都還沒有到下工的時候呢。
周延元板着臉,眼裏卻滿是心疼地給周懷珠擦汗,閉着嘴一言不發。
沈晚喜有些怯怯地走到這位未來大佬的身邊,“那個,謝謝你啊,我的地還、還有河……”
她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跟周延元溝通,畢竟他看上去實在是拒人於千里之外。
周延元果然沒說話。
雖然是在意料之中,可是沈晚喜仍舊有些失落。
她現在風評不好,外形更是差勁,怎麼還敢妄想男人會給她好臉色?
地裏拔草就算了,怕是因爲那幾顆糖的關係,然而從白水河裏將她救起來的也是周延元,偏生她現在都沒辦法將玉墜兒還給他,連說話都沒底氣……
周懷珠在周延元懷裏,抬頭看了哥哥一眼,“你沒禮貌,羞羞臉,我回去跟奶奶說!”
話音剛落,她的臉就被扯了下,“多嘴。”
周延元看也不看沈晚喜,拉着周懷珠刻意跟她保持了距離。
嫌棄的疏離之舉如此明顯,沈晚喜訕訕,一時間心裏百味雜陳。
正巧吳老太太邁着步子穩穩當當走過來,“好啦,你大伯叫我過來跟你說一聲可以下工了,地裏草都拔完咯,以後可沒得這麼輕鬆的五分可拿了。”
大伯是村裏會計,工分都該他記。
她瞥着精明的渾濁老眼瞅周延元,收回視線跟沈晚喜道:“你小女娃娃好歹是大隊長家的嘛,就算胖的沒有男人要,也不能隨便就被人哄去,下了工快點回家!”
沈晚喜皺起臉,吳老太太的意有所指她不是聽不懂,雖然是無差別攻擊,但是站在她的角度也是爲她好。
這種情況最是叫人無可奈何。
然而沒等她說甚麼,周延元已經拉着周懷珠走了,一高一矮的兩個身影,在強烈的日光下格外挺拔刺目。
吳老太太瞥見黑五類走了,這才高昂起頭顱。
她一向討厭那地主婆子!
她是見過周家將她迎娶回來是何等氣派的,流水宴整整開了八天,來往都是一方豪紳高官,那地主婆子金燦燦的首飾戴了滿頭滿臉,頭上還頂着寶石金冠,灑金的裙襬上綴着南珠和彩寶,那吊絲細緻精巧的喲……
可惜呀!全都被抄走啦!
吳老太太半點兒不可惜地促狹一笑,也走了。
沈晚喜鬱悶地朝家裏走,沒走幾步卻看見了何小梅,當即別過眼懶得看她。
但何小梅還是朝她走過來了,就像早上沒發生過齟齬一樣親熱,“晚喜,幹完活了?累不累啊!”
“不累。”沈晚喜皮笑肉不笑。
“不累就好,我還擔心你喫不消呢。”
沒有外人在的時候,何小梅哪裏顧得了上眼藥,哄着她還來不及呢。
沈晚喜懶得聽她說話,“太曬了,我先走了啊。”
“噯噯!”
何小梅小跑兩步追上去,笑意盈盈道:“走這麼急幹啥?”
說着用肩膀親近地撞了她一樣,“我幹完活就來找你了,咋看見你跟地主家狗崽子一道說話呢?你從前不是瞧不起他嗎?”
沈晚喜奇怪看她一眼,“我咋不記得我瞧不起人家了?我都在縣裏讀書,就沒跟他見過幾次面,你又咋知道我瞧不起人家了?”
何小梅被問住了,爾後乾笑道:“這、這不是大家都這樣嗎?你跟他說話都是要被看不起的!”
“小梅姐,我從前咋沒發現你心眼兒這麼小呢!”
何小梅沒讀過書,就憑着跟村裏嚼舌婦們學來的言語跟自己的小聰明,這才屢屢得逞,然而邏輯其實並不如讀過書的人。
這會兒沈晚喜換了個芯子,她就更說不過了。
“我也不是你說的這樣,就是大家都那麼看周家,所以我才……”何小梅裝出一副受教的模樣,倒是弄得沈晚喜噎住了。
她要是跟自己對着幹,那自己還有得說,可是何小梅果斷服軟,那叫一個能屈能伸啊……
“好吧。”沈晚喜乾巴巴回應。
何小梅單手握拳,牙根發緊,面上卻討好地笑,“我還看見狗——周家的身邊站着個小姑娘,那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