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棄地
面對氣勢咄咄逼人的肅王,華鎣的內心搖擺了。
他退而求其次,問道:“不知王爺打算如何作戰?”
“鴛鴦陣!”宋民斷喝一聲,說道:“盾牌手護衛前後,防禦;鉤鐮槍在下,割馬蹄;長槍手在上,挑馬上敵兵;步卒在後,斬落馬之敵。”
華鎣的瞳孔漸漸瞪大,這個陣法,他聞所未聞。
但他也並不是沒有絲毫見識的蠢貨,細細一思量便知曉,這個陣法絕對剋制騎兵。
“可未做訓練,此陣法恐難以發揮威力!”華鎣說道。
“服從號令,不亂就行!”宋民喝道。
其實,華鎣說的他剛剛也想到了,但這個時候,哪有功夫給他時間去練兵?
武威郡情況不明,若蠻子當真大舉進攻,城外這三百人是蠻子的前軍探馬。
等他們大軍來襲,困守肅州,那可真的就是死路一條。
華鎣有些搖擺不定了,繃着臉僵持了片刻,華鎣抱拳喊道:“末將遵命!”
宋民眉頭輕挑,即刻一臉嚴肅的給華鎣講述鴛鴦陣的配合之法。
城外,蠻子囂張的呼喝聲一浪高過一浪,很是張狂。
“可有記熟了?”反覆說了數遍之後,宋民問道。
華鎣神色凝重的點了點頭,“末將這便去了!”
打仗這事那肯定是他的,不可能真的借兵,讓肅王出城迎敵。
華鎣下了城樓,點起四百人馬,組成了二十個鴛鴦陣。
將士手抬門板,護衛四周,像一個個艱難移動的王八,緩緩出了城。
城外的蠻子,似乎也沒有料到這羣縮頭烏龜,竟然真的敢出城。
戰馬在塵土飛揚中呼嘯着,像看稀罕一般,看着那十二座鴛鴦陣。
一聲響亮的呼哨聲響起,蠻子忽然匯合在一起,戰馬飛奔,發起了第一波試探性的攻擊。
十二座鴛鴦陣迅速組成了一座大型鴛鴦陣,門板豎起以拒戰馬的同時,底下鉤鐮槍悄無聲息的竄了出來,專懟馬蹄。
只是這畢竟不是真正的鉤鐮槍,僅是湊合版的,一下下去,馬蹄根本就割不斷。
但割一個口子,還是很輕易的。
這反倒是還來了個意外之喜,戰馬喫痛受驚,甩開蹄子胡亂翻騰,擾的蠻子軍陣大亂。
蠻子騎術過人,但在這樣的情況下,也很難掌控戰馬,一下子不少人被掀下了戰馬。
鴛鴦陣中,長槍、短刀齊出,上戳馬上蠻子,下砍落馬蠻子。
華鎣本來是沒有多大信心的,只是想着應付一波,就趕緊回城。
結果……嘿,還真的管用!
這一下子,把他的意氣也給打出來。
他們這些肅州守軍,爹不疼娘不愛的,還天天受蠻子的襲擾,早就憋着一口氣。
一看這陣法真管用,華鎣嗷的一聲怪叫,扯着嗓子喊道:“兄弟們,把暖炕頭的力氣都給勞資使出來,砍拓麻的!”
髒話是一個接一句,華鎣手上使着力,嘴上也不閒着,一句都不重樣的問候蠻子十八代祖宗。
初戰交鋒便折損過半,這讓心高氣傲的蠻子,有些慌了。
他們行走肅州境內,如入無人之境,可還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情況。
一看事不可爲,他們縱馬就逃。
“將軍,這羣狗孃養的要跑!”
華鎣定睛一看,可不是,他立馬下令,“扔掉門板!追!”
……
華鎣內心萬千拒絕的這一戰,用時不到一個時辰,順利結束。
他灰頭土臉的上了城牆,來到了宋民的面前,“殿下,末將貪功了。”
“你知道就好。”宋民瞥了一眼說道,“甩着兩條腿攆騎兵,你可真的是勇武過人。”
華鎣撓了撓頭,悻悻說道:“這不是……S紅眼了嘛。”
經歷這麼一戰,華鎣收起了對這位浮誇肅王的鄙視,終於有些正眼瞧上了。
他現在算是發現了,這王爺就是不喜歡幹人事,要認真起來,還是有點厲害的。
就這臨時湊起來的鴛鴦陣,對付騎兵,竟是當真有奇效。
“安頓好傷亡的將士,儘快拷問出這支蠻子的來歷。然後,記得把鐮刀和門板還給百姓,這是借來的。還有,所得戰馬,好的歸你,受傷的歸我,今晚喫馬宴犒勞將士!”宋民打了個哈欠,緩步走下了城樓。
剛剛穿越,就經歷這麼一遭,緊張過後,宋民滿滿的睏意。
華鎣一聽,頓時來了精氣神,高聲應了一聲喏。
今天的肅王爺,讓華鎣感覺完全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這辦事方式,太果斷兇猛了。
離了城門後,宋民並沒有立刻回府,而是帶着李伯以及王府護院數名,溜達到了城外。
初來乍到,他想看看這到底是一個甚麼樣的地方。
只是走出去沒多遠,他就聽到一道尖銳的呼喝聲。
“快逃啊,扒皮吸血的狗王爺又來了!”
“快逃啊!”
……
伴隨着這一陣陣呼喝聲的,是百姓雞飛狗跳般慌忙逃竄的身影。
衣衫襤褸的他們,奔跑起來就像是尚未教化的野人,那一張張的臉上全寫滿了憎恨和恐慌。
宋民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錦繡華服,周圍的雜亂錯落的低矮土坯房,把這一身衣衫襯托的越發鮮豔,明亮。
還真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宋民沒有理會百姓的慌亂奔走,他隨便選了一家,推開那搖搖欲墜的木門走了進去。
昏暗的房間裏,陳設極其簡單,讓他彷彿間看到了後世那些荒野求生主播的傑作。
磨得黝黑髮亮的土臺子應該是這家人的牀,上面整齊的卷着幾張草蓆,也不知道是被子還是褥子,但不管是哪一樣,在這即將來臨的寒冷冬天裏,那幾張草蓆都沒法讓他們抗住冬日的嚴寒。
土臺子旁擱着一盞擦得很亮的油燈,除此之外,便是一張桌子,以及一些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炊具。
這個房間裏,唯一像樣點的,似乎就那口也不知道是裝甚麼的缸。
宋民抬手揭開了缸上面的木蓋子,一張髒兮兮的小臉映入了眼簾,是一個小女孩。
她驚訝的口齒間還咬着一顆黍米,正張皇無助的看着宋民。
“伯伯,我就吃了兩顆,能不告訴我阿爹嗎?”小女孩一臉緊張的對宋民說道。
宋民看着小姑娘咬在牙齒間,想咽又不敢咽的那顆黍米,內心不由的一痛。
就這麼小小的一顆,僅能塞個牙縫的黍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