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先告狀
杜風眠疼得差點跳起來，不過這回也只能硬咬着牙，擠出兩滴眼淚，裝作堅強的樣子對杜李氏說道：“奶，我相公考上秀才了，在外面找了個相好的，嫌棄我在家佔位子，就讓我婆婆把我攆出去，誰知道我婆婆她，她竟然給我下了藥迷暈，送到別人牀上，然後說是孫女偷人！奶奶，你可要爲孫女做主啊！嗚嗚嗚……”
她這話寥寥幾句，就把事情前因後果都講了明白。
村裏人恍然大悟，那戲文裏講的窮秀才負心漢的事原來真的有啊！這楊秀才忒不是人了！
大家開始對楊老婦指指點點了起來。
這杏花村和河柳村走路不過十幾分鐘的距離，過個橋就是了。
杜風眠這話是真是假現在不好說，可等以後楊秀才真帶別的女人回來了，那她豈不是沒有說假話？
更何況這兩個村親戚連着親戚，要是真是這樣，楊秀才一回來，這邊就能得到消息。
杜風眠似乎真的感受到一股痛徹心扉的傷心，她站在那裏，失魂落魄地哭訴着：“孫女到楊家十三年，從來沒有喫過一頓飽飯，婆婆她爲了防我，連米缸都落了鎖，我做飯洗衣服薅豬草，喂牛餵雞還要下地幹活，就這我婆婆心裏不舒服就打我，說她打了我心裏就舒暢許多……”
“你們說，我做錯啥了呀！爲甚麼要這樣對我啊！嗚嗚嗚……”
“我相公他也看不上我，說我是婢女，是丫鬟，配不上他，可我爲他家做牛做馬那麼多年，他在外面不聲不響有了女人，現在回頭就要丟了我。”
杜風眠扯着嗓子哭天喊地，字字誅心，圍觀的這些婦人，誰家男人不偷腥？可她們能咋辦，整天還要伺候公公婆婆，還要照顧一大家子，這要是男人偷腥回來還要休了自己，她們要能嘔死。
農村人純樸，她們見識不多，可她們也知道甚麼叫好甚麼叫壞。
老楊家這樣虐待媳婦，還慣着兒子休掉糟糠之妻，就不怕以後生不出來孫子嗎？
不就是考個秀才？這些年來村裏也有幾個秀才，可人家也沒有像你老楊家的兒子那樣，考上了就換媳婦啊！
再說了，又不是考上秀才就出人頭地了，村裏那個鰥夫不就是個沒人要的老秀才？
杜風眠哭的眼睛紅腫，惹得衆人心也跟着揪疼，感同身受啊！
杜李氏臉色不好，身子一扭就撲倒楊老婦，把她按在地上錘打：“好你個老鱉婦！我好好的孫女被你糟蹋成這樣，你居然還要休了她！你良心是被餵狗了嗎？”
“你個老不死的，看老孃今天咋撕爛你這張破嘴！”
杜李氏是個老人精，今年五十六歲，家裏三個兒子都娶了媳婦，就這財政大權還都在她手裏掌握着。
平日裏哪個媳婦想喫個雞子，都要讓她扯着耳朵痛罵三天。
沒想到這楊老婦竟然敢把主意打到她身上！
她騎在楊老婦身上，劈頭蓋臉兩巴掌把楊老婦打迷糊了，然後一隻手拽着她頭髮，另一隻手按着她的胸，這一按一拉就讓她動彈不得，雙腿亂蹬，哀哀地叫喚！
杜風眠也沒想到這個比婆婆還老的奶奶這麼厲害，連忙後退兩步怕她們波及到自己。
她纔不想管這兩個老女人的掐架，杜風眠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不遠處的榆錢樹，還有滿山坡的杏花，只覺得自己肚子咕嚕嚕直叫喚。
她已經好多年沒有見過這樣鮮活的植物了！末世裏的植物早就被喫的只剩光桿子，再加上沒有太陽，又哪來的顏色呢。
可這會總不能爬上樹去摘榆錢，杜風眠只好從人羣中退出來，偷偷溜進杜家院子。
記憶裏醜妮還是來過一兩次的，她順着記憶偷偷摸摸往廚房去，誰知還沒進門，兩三個灰頭土臉的女孩拿着棍擋在她前面，看着杜風眠就打：
“你不是我家裏人！別進來！”
站在前面的女孩年紀大約十二三歲，頭髮稀疏，臉色蠟黃，一臉兇狠的模樣，後面兩個小的和她長的差不多，一看就營養不良。
杜風眠對孩子可沒有甚麼耐心，她不耐煩地撥開她們手裏的棍，“你們想幹甚麼？”
她認出來躲在最後的那個小女孩，是她同父同母的妹妹，杜七妮。
杜風眠原以爲自己被送人才活那麼慘，現在看來生活在杜家的女孩子也不咋幸福。
杜風眠衝七妮招招手，“你過來，咱娘呢？”
七妮圓溜溜的眼睛大而明亮，她含着髒兮兮的手指頭，有些害怕這個從小就不在家長大的姐姐，每次娘提起她，都要哭個不停。
所以七妮不是很喜歡這個姐姐，可她還有點害怕，只好慢慢朝杜風眠走過去。
“娘，上山砍柴去了。”
杜風眠拍掉她的手，“髒死了，你帶我去找娘。”
八歲的七妮看着木愣愣的，她和以前的醜妮一樣，沉默寡言，只知道幹活幹活。
她以前被娘帶着偷偷去看過杜風眠，知道這是自己的親姐姐，可是五妮的姐姐會把窩窩頭省給她喫，自己的姐姐卻甚麼都沒有給過自己。
七妮很不喜歡這個姐姐，她抬頭看看五妮和三妮，衝杜風眠搖頭，“我不去山上，奶說山上有狼，喫小孩。”
杜風眠哪裏是想去山上找那個未曾相見的母親，她只不過是想讓七妮放她進去，找點喫的罷了。
可這三個小孩子都不好糊弄，她便不客氣地撥開她們，大搖大擺地走了進去，“以後我就要回來了，你不讓我上山，那我進屋總可以吧？”
“不行！你又不是我們家裏的人！憑甚麼進來？”年紀最大的三妮張開雙手攔住她，她是杜風眠大伯的孩子，也是除了杜風眠家裏最大的女孩。
杜風眠搖搖頭，故作神祕地告訴她們：“你們要是不讓我進去，奶奶可就拿不到銀子了。你知道楊老婦爲甚麼跟奶奶打架嗎？就是因爲她不願意給咱家銀子！”
幾個女孩長那麼大手還沒摸過錢，可誰不知道錢重要啊，這會一聽銀子，態度也軟化許多。
“咋才能弄到銀子啊？”
杜李氏有三個兒子兩個閨女，兩個閨女早已外嫁，三個兒子也都成家，只是還沒有分家，下面的孫子輩的有八個，四個孫女三個孫子，最大的杜風眠被送去做童養媳，下面還有三個女孩在家裏乾的活也沒比她少很多。
只有那三個孫子待遇好點，老大杜風伽在鎮上當算賬的夥計，老四杜風原在讀書，最小的男孩老六杜風浩也快到了上學的年紀，現在在等着給他湊束脩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