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哪裏來的美人
17,哪裏來的美人
廳內衆人的目光看似聚集在老太太和她身邊的婦人身上,眼角餘光卻帶着幾乎全部注意力,集中在阿琅身上。
“阿琅,來,上次在船上,我身子不太好,怕過了病氣,離得遠,沒看清,讓我看看,小姑娘生得真好。”
老太太身邊的婦人和藹地朝阿琅招手,正是阿琅在船上見過的韓,國公府陳夫人。
“哪裏生得好,鄉下長大的,又沒讀書識字,就是個粗丫頭。”老太太接了一句。
“哎,也是沒辦法,誰能想到,我那媳婦生個孩子都能把孩子丟了,只可憐這丫頭了。”
“以後再慢慢教吧。”老太太一臉無奈。
陳夫人拉着跟前的阿琅,笑道,“你和七姑娘站一起去,我好好看看你們。”
婉妤臉上笑容一僵,倒不是說她怕和阿琅比較,而是陳夫人的語氣……
這樣的比較,讓婉妤不舒服。
不過,她不等阿琅走過來,先走到陳夫人跟前。
兩人一樣的衣裳,分開來看,一個是清麗脫俗,仿若初綻的玉蘭,一個是三月早春的春,光,讓人平添許多歡喜。
只是,還有一句話叫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
婉妤美則美,卻看起來單薄。
阿琅看起來黑一些,卻不是黑的骯髒,滿身都是生機和活力,讓人看着舒服。
靜靜等待看戲的衆位貴婦頓時覺得尷尬了。
婉妤看起來比阿琅氣質好,一看就是富貴人家養大的孩子,身上還帶着一股消瘦的書卷氣,唯一的缺憾就是……太單薄了。
而新來的這位姑娘,衆位貴婦沒辦法昧着良心說她不好。
老太太心肝脾肺腎都是疼的。
她讓兩人穿一樣的衣裳,就是爲了讓衆人看一眼高下,同時也爲了讓阿琅知道。
甚麼才叫千金小姐,侯門養出來的貴女不是她那莫名其妙的村女能比的。
她把那套皇后娘娘的首飾給了阿琅,也沒派人幫她梳妝打扮,就是爲了讓大家看到她粗俗貪婪的一面。
一個麻雀,翻身成了鳳凰,就露出貪婪,自私,愛財的嘴臉,哪裏比得上知書達理的婉妤?
更別說今日上門的貴婦都是甚麼人?單單一個韓。國公夫人就能讓婉妤和七皇子的婚事變得更順暢。
結果,卻是這樣的結果。
老太太頭突突地跳着,忽然,她盯着阿琅身上的首飾,手指顫抖着,
“你這個孽障哦,你怎麼敢這樣糟蹋皇后娘娘賞賜的首飾?”
皇家御賜之物,何等的尊貴,阿琅卻將它給拆了!
明晃晃的戴着它們在衆貴婦面前展示。
老太太的呵斥裏帶着異樣的亢奮,要不是客人太多,老太太都能笑得像剛下蛋的母雞。
“你剛歸家,最好的緞子,最好的首飾都給你用,你卻如此糟蹋,你如何對得起娘娘的一片心?”
“這可是大不敬之罪,來人,拿家法來。等我處置了你,再帶着你去給娘娘賠罪,是死是活就看你的造化。”
老太太一聲怒喝。
怪不得,當時老太太那麼爽快的把整套頭面都給了她。
不論今日她有沒有把頭面給拆了,老太太都有辦法收拾她。
御賜的呢,如果她‘一不小心’丟了一樣呢?
在她將頭面接過的那一刻起,就掉進老太太設好的坑裏。
閨秀們剛雖嫉妒阿琅能隨便就用一整套的御賜頭面,可現在看她這樣,又有些憐憫她。
一個鄉下剛歸家的村姑,哪裏知道御賜不御賜的,見着好東西就高興的用了唄。
又怕衆人說她是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就把頭面拆了再用。
哎,也是個可憐的。
靖安侯府的老太太東西給她時,就沒提醒一句?
婉妤剛還說老太太喜歡這位新姑娘跟甚麼似的呢。
閨秀們看婉妤的目光又多了幾分意味。
這不就是很多高門裏常用的手段‘捧殺’麼?
“阿琅無罪,也不怕娘娘怪罪。”阿琅很快地回了一句。
她將頭上的首飾一摘,理直氣壯,
“這些東西,明明是娘娘讓我拆的。”
滿廳之人,目瞪口呆。
這個阿琅姑娘莫不是瘋了?娘娘讓她拆的?她一個剛飛回來的麻雀,哪裏見過娘娘?
更別說娘娘親口吩咐了!
她就不怕死嗎?
就算陛下對靖安侯府的人寬宥,可也不是甚麼都寬宥的。
老太太面色鐵青,忽然拿起帕子,按了按眼角,似是極爲悲慼,
“說起來,真是家門不幸啊,媳婦丟了孩子,憂思過度,一直病懨懨的,我兒香火都斷了。”
“好不容易孩子找回來了,卻是這個樣子,我還不疼她嗎?好的東西都給她,反被倒打一耙。”
“真是讓大家看笑話了。”
待客廳裏鴉雀無聲,老太太這話,把阿琅往死角里又推了一步。
原本只是頭面被拆的罪,這會又隱晦的多了個忤逆不孝的罪。
想到從前侯府的事情,那一刻,所有人幾乎都在想同一個問題,
這位新姑娘,還沒享着榮華富貴,就已經廢了。可惜。
阿琅知道,不管她怎麼做,老太太都不會滿意的。
她慢慢地拿起兩個原本被拆分開的金掩鬢,聲音輕緩,
“你說我就說我,爲何要拿我娘出來說?女人的作用就是生孩子?沒生個男孩就是死罪?”
“女孩怎麼了?誰還不是從孃胎出來的?不管如何,我娘已經不在了,死者爲大”
她將金掩鬢抬高,比劃了一下,只聽‘咔噠’一聲,原本一分爲二的金掩鬢又完好無缺了。
她的手不停,又把其他的都給合起來。
衆人看得呼吸都屏住了,她們的眼睛壞了嗎?明明頭面都被拆了,怎麼又合起來了。
這位阿琅姑娘,到底是個甚麼人?
不,到底是個甚麼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