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宋文請了兩天假。
直到校長打來一個電話。
他癱在牀上,電話響起來的一瞬間,幾乎要跳起來。
看到是校長打來的電話,他清了清嗓子,努力讓自己聽起來正常一點。
“張校長。”
“宋文,明天學校全體老師開工作大會,你還需要請假嗎?”
宋文:“我一定到場。”
張校長:“你班上那個周月佳的事情,處理得不錯,但也要記得後續安撫,不要讓那些家長鬧起來,學校的聲譽是第一位。”
宋文:“我知道的,放心吧校長。”
掛了電話,他看到妻子發來的消息——
【粥在保溫壺裏,起來記得熱一下。】
還有上寄宿初中的兒子發來的消息:
【媽媽說你身體不舒服,老爸你注意休息。】
他欣慰地笑了一下。
將自己收拾好,他覺得自己已經滿血復活了。
來到學校裏,光榮牆上,去年的優秀教師裏,自己的照片放在第一個。
一切都很好。
宋文走到了教室前。
不知道爲甚麼,他眉梢在抽動,總覺得自己會看到甚麼不該看到的東西。
深深吸了一口,他推開門,微顫的瞳孔定格的一瞬間,整個人僵硬住了。
林歲坐在座位上,一手拿着筆,歪頭正在做題。
午後的陽光落在少女的側臉,歲月靜好的模樣。
宋文渾身冰冷的同時,心中竟然湧上一陣出奇的憤怒。
這種憤怒令他頭腦一陣陣發暈,一股血液湧上頭頂——
“林......歲!”
林歲驚訝抬頭,清澈的杏眼透出一點疑惑:“宋老師?您叫我?”
其他的同學們也都抬頭,奇怪地看看宋文,又看看林歲。
宋文死死掐住掌心,努力抓住頭腦中的唯一一絲清明。
冷靜。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沒事。”
強壓着心頭難以言說的情緒,憤怒,恐懼,疑惑,震驚,
宋文在同學們疑問不滿的眼神中,勉強上完一節課。
期間,他還莫名朝着課代表發了火。
一節課下來,宋文匆匆離堂。
林歲手撐着臉,歪頭看向夏楚風:“宋老師今天好奇怪啊。”
夏楚風皺眉:“是的,家裏出事了?一副臭臉,給誰看呢。”
林歲一臉認真:“可能就是家裏出事了吧。對了,我今天晚自習不上了,要是老師問起來,你就說我身體不舒服先回家了。”
夏楚風一愣,似乎不想表現出關切,但是又憋不住想問,
半天憋出一句:“你能有啥事?”
林歲笑得純然:“確實不太舒服,我要去一趟醫院,拜託了。”
“我纔不幫你和老師說”夏楚風嘟噥一句,撇開頭,耳尖卻有點紅。
昨天模考的試卷開始發,但是發到最後,也沒有林歲的。
她左右看了看,跑到講臺上找了一會兒,纔在地面的角落看到自己的試卷,皺起來了,被踩了一腳。
現在班上沒有任何人和林歲說話。
這會是一場曠日持久的霸凌,誰讓林歲和周月佳吵架,導致了周月佳跳樓呢。
高中生的心中總是有一股堅決的正義感,他們滿懷熱血,認定了甚麼,就要爲甚麼出頭。
至於真相——他們都親眼看到了,難道還有假的?
之前對林歲的排斥更加直接一點,直到前幾天林歲在班上發了瘋,他們就變成了冷暴力。
林歲撿起試卷,站了一會兒。
夏楚風“嗤”了一聲,“無聊。”
大概是林歲和他道了歉,他現在對林歲沒有那麼厭惡,又不屑於孤立。
可是他也沒有覺得其他人做的不對。
林歲慢慢走到一個男生的座位前,拿起手上的試卷,平靜地問:
“爲甚麼把我的試卷拿出來扔地上還踩了一腳?”
男生沒說話,只是嘲笑地看了她一眼,隨後揮揮手,像是趕走一個蒼蠅。
旁邊有人發笑:“林歲,你的試卷說不定只是不小心掉出來了,你被害妄想啊?”
所有人都看着她,像是在看一個笑話。
林歲盯着面前的人,“上面是你的腳印,爲甚麼呢,你憑甚麼覺得你們有資格這麼做?”
男生終於抬頭,一臉不耐煩:“就算是我又怎麼樣,你要不要告老師啊?”
大家的笑聲更大了。
林歲的語氣卻沒有一絲變化,
“霸凌我會讓你們很有成就感是嗎?你們覺得自己是正義使者,其實甚麼都不是,
“你們只是享受審判別人的快感,根本不在乎真相是甚麼。你們真的很蠢,被人當槍使。”
男生周圍的一些人因爲這些話而憤怒起來,
“林歲你哪來的臉說這些話?”
“滾啊你惡不噁心!”
“去死吧裝甚麼裝。”
林歲忽然笑了一下:“你們希望我死,是嗎?
“那我死後變成鬼,一定會每晚去你們家裏,看看你們到底開不開心。”
少女漆黑的瞳孔掃視一圈,臉上的笑意竟是讓人背後發涼。
她面前的男生情不自禁閉上了嘴,心臟怦怦跳。
班上一片安靜。
林歲收回目光,將試卷扔到了垃圾桶裏,拍了拍手上看不見的灰塵,坐回了座位上。
“媽的,神經病。”有人暗罵,互相使了個眼色,作出噁心的鬼臉。
夏楚風面色複雜地看着林歲,張了張嘴,到底也沒有說出一句話。
晚自習前,林歲跑出教室,給秦牧打了個電話,
“警察叔叔,在忙嗎?”
秦牧正在周月佳留下來的課本上尋找蛛絲馬跡,接到電話立馬站了起來:
“不忙,怎麼了,想到甚麼了?”
“沒有,”林歲的聲音帶着笑意,很甜,“我要去個地方,一個人不敢去,叔叔可以陪我嗎?”
秦牧皺眉:“你要去哪,這個時間不上晚自習?我要打電話給你班主任了。”
林歲:“你一定會有收穫的,拜託了,好不好~”
秦牧沉默了半晌:“你在哪,我去接你。”
林歲甜甜地笑了起來:“謝謝叔叔,校門口接我就好。”
秦牧開車到的時候,校門口只有林歲孤零零一個人。
初夏的夜風微涼,他都穿了個外套,小姑娘卻只有薄薄的一件襯衫。
秦牧下車,將自己的外套扔給林歲,又給她開了車門:“穿這麼少,你家長不管你?還有,別叫我叔叔,我也就比你大10歲。”
林歲乖乖接住,上車,朝着秦牧笑:“好的哥哥。我沒家長,爸媽離婚各自有家庭,沒人管我。”
秦牧愣了一下,收回目光,看向前面,“去哪?”
林歲朝他眨眨眼:“按我說的走就行,一個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