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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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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姜瀛玉一怔,甚麼私奔?甚麼野男人?

“你把我的身份證藏起來了?”

席硯南失笑,她開口的第一句話居然不是解釋,而是問自己是不是真的藏了她的身份證。

“對,我藏了你的身份證。”

男人的聲音壓得極低,卻像一把鈍刀狠狠刮過她的耳膜。

她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被席硯南拽進了屋裏。

“啊!”

姜瀛玉踉蹌着撞進他懷裏,鼻尖蹭到男人粗布襯衫上殘留的皁角味。

她下意識護住肚子,另一隻手還緊緊攥着那個裝滿錢的布包。

席硯南的輪椅卡在門檻上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他單手轉動輪軸,另一隻手仍死死扣着她的手腕,將她拖進兩個人的小屋子裏面。

姜瀛玉這才注意到他只穿着單薄的裏衣,額前的碎髮凌亂地支棱着。

“硯南,你弄疼我了......”

她試着掙了掙,卻換來更用力的鉗制。

男人指節發白,在她細嫩的皮膚上勒出一圈紅痕。

“疼?”席硯南冷笑一聲,輪椅碾過地上的雜物停在牀邊。

他忽然鬆開手,從枕頭底下抽出幾張證件甩在被褥上,“那你告訴我,這些是甚麼?”

姜瀛玉瞳孔驟縮——那是她的戶口本、結婚證和下鄉證明,邊角都帶着被反覆摩挲的皺褶。

“我......”她張了張嘴,突然意識到甚麼,“你翻我東西?”

“要不是我藏了這些,你現在是不是已經跟那個野男人跑了?”

席硯南的聲音陡然拔高,脖頸上青筋暴起。

他一把抓過她手裏的布包,“這又是甚麼?路費?”

布包被粗暴地扯開,一沓沓捆紮整齊的鈔票嘩啦啦散落一地。

有幾張飄到了席硯南的輪椅踏板上,他低頭看着那些錢,臉色越來越難看。

“姜瀛玉,你爲了離開,連這種事都做得出來?”

姜瀛玉終於明白他誤會了甚麼。

她蹲下身一張張撿起鈔票,心臟在胸腔裏瘋狂跳動。

這些錢是她天不亮就忍着噁心跟姜南溪要回來的。

可現在......

“你說話!”席硯南突然俯身攥住她的肩膀,“昨天那些話都是騙我的對不對?說甚麼要生下孩子,說甚麼要跟我好好過......”

他的聲音哽了一下,“你就是想讓我放鬆警惕......”

姜瀛玉被他晃得頭暈,手裏的錢又撒了一地。

她突然發力推開他,卻在慣性作用下向後跌坐在牀沿。

席硯南的輪椅被撞得後退了一些,發出刺耳的聲響。

“你瘋了嗎?”她喘着氣按住小腹,“我要是想跑,昨天晚上做飯的時候,你睡着的時候,我甚麼時候不能跑!”

席硯南僵住了。

晨光透過窗紙斑駁地落在他輪廓分明的側臉上,將那些細小的顫抖照得無所遁形。

姜瀛玉這才發現他右手手背上有一道新鮮的血痕,像是打翻了甚麼尖銳物件。

“那這些錢......”

“我把爸媽留給我的房子賣了。”姜瀛玉彎腰撿起最後幾張鈔票,故意讓動作慢下來好平復呼吸,“姜南溪佔着房子一年多,今早我帶着族老和買家去要回來了。”

席硯南的表情凝固了。他盯着她手裏厚厚一疊錢,喉結上下滾動:“…爲甚麼?”

“你說爲甚麼?”姜瀛玉突然紅了眼眶,“席家現在甚麼情況你不知道嗎?下鄉要準備多少東西你不清楚嗎?”

她攥着錢的手微微發抖,“媽被人帶走調查了,也不知道住的地方怎麼樣,能不能按時喫飯,穿的衣服拿沒拿夠......”

話沒說完,輪椅已經碾到她跟前。

席硯南伸手想碰她,卻在看到她手腕上的紅痕時僵在半空。

姜瀛玉順着他的視線看去,才發現自己右腕已經腫起一圈。

“我…”席硯南的聲音啞得不成樣子,“我以爲你......”

“以爲我後悔了?要打掉孩子逃跑?”姜瀛玉苦笑一聲,從內衣口袋裏摸出一張折成方塊的紙,“那你藏證件的時候怎麼沒發現這個?”

席硯南展開那張紙,是醫院開的保胎藥方,日期是昨天。

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撫過姜瀛玉的名字,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

姜瀛玉慌忙去拍他的背,卻被男人一把摟進懷裏。

席硯南的臉埋在她頸窩處,滾燙的呼吸灼燒着她的皮膚。

"對不起...”他的聲音悶悶的,"早上醒來發現你不在,我..."

姜瀛玉感覺到肩頭有些潮溼。

她輕輕回抱住這個渾身發抖的男人,手指插進他汗溼的髮間:“我該留個紙條的。”

席硯南怔怔地看着她,突然低笑出聲。

那笑聲裏帶着劫後餘生的慶幸,震得胸腔都在微微發顫。

他捧起姜瀛玉的手腕,嘴脣輕輕貼在那圈紅痕上:“疼不疼?”

“本來挺疼的。”姜瀛玉耳尖發燙,“現在好多了。”

席硯南從牀頭櫃摸出藥油,小心翼翼地給她塗抹。

陽光漸漸明亮起來,照得那些散落的鈔票邊緣泛着金光。

姜瀛玉看着男人低垂的睫毛在臉上投下的陰影,忽然開口:“我打算拿三百塊給咱媽,但這得你和爸找人才行。”

“剩下的咱們下鄉用。聽說黑省冬天特別冷,得給你和爸多做兩條厚棉褲。”

塗藥的手頓住了。

席硯南抬起頭,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那是你爸媽留給你的房子,現在你就這麼賣了......”

“現在是我們家的錢。”姜瀛玉抽回手,把鈔票按面額分類捆好,“對了,你手怎麼回事?”

席硯南下意識把手背到身後:“去廚房找你的時候沒注意,不知道被甚麼東西劃了。”

“廚房沒有東西能劃出這種傷口。”

姜瀛玉不由分說拉過他的手,發現傷口邊緣還沾着木刺,“你砸東西了?”

男人別過臉不看她。

姜瀛玉忽然想起進門時看到的牆角的衣櫃好像有一處破了。

“席硯南!”她氣得直呼全名,“你自己甚麼情況不知道嗎?那衣櫃硬邦邦的,你還砸上去!”

“我當時以爲你跑了!”席硯南突然提高音量,又立刻像泄了氣的皮球似的軟下來,“…我錯了。”

姜瀛玉瞪着他看了半晌,突然噗嗤笑出聲。

她伸手揉了揉男人緊繃的腮幫子:“行了,等我們下鄉了,這衣櫃也用不上了。”

“現在,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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