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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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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二天,江知顏準時在公司樓下等陸雲舟,等了半個小時人才來。

沒有道歉,只輕描淡寫的說兩句,“我睡過頭了,上車吧!”

江知顏甚麼也沒說,默默的打開後車門。

立刻被訓,“你拿我當司機嗎?坐前面來!”

“陸董您是有家世的男人,爲了避嫌,我還是坐後面比較好。”

雖然算是事實,但這話從江知顏嘴裏如此平淡的說出來,陸雲舟心裏很不是滋味。

“我…”

“陸董,昨天我做了個表格,把我們公司與別的公司的優勢和劣勢都列舉出來了,您有空的時候可以看看。”

說着,一個文件袋從後面伸過來,放在副駕駛上。

陸雲舟藉機向後瞄了一眼,看到江知顏穿着的高跟鞋和工裝裙。

嘲諷道,“我說,你沒下過現場吧?穿成這種樣子。”

江知顏面色不改,“身着正式一些,是對您表示尊重。”

“這雙鞋的鞋跟是可拆卸的,可以變成平跟鞋,我包裏還帶了一條褲子,到了現場可以隨時更換。”

陸雲舟喫癟,撇了下嘴,再不說話。

車子一路向外開。

江知顏也一言不發,只看着不斷倒退的街景打發時間。

隨着街邊樓房的樓層逐漸減少,柏油路變成了土路,半天看不到一個行人,她有點慌了。

不說位置在五環嗎?這未免太荒涼了。

又開了半個小時,車終於停下了。

帶着塵土的風吹來,江知顏本能皺眉閉眼。

再睜眼,只見陸雲舟一臉看好戲的表情,正盯着她“有失得體”的樣子看。

調笑,“不是說能喫苦嗎?不過一陣風而已就皺眉了,這你要是看到裏面的樣子,不得哭出來?”

江知顏甩了甩頭髮,右手手心側上,平舉向前,臉色決絕堅韌,好像在說,“前方帶路。”

大鐵門上的鎖已經生鏽得不成樣,稍微一動便嘎吱嘎吱響。

知道的這是大名鼎鼎凱天集團的產業,不知道的還以爲是廢棄工廠。

裏面面積很大,佈局也是極佳,廠房裏,還依稀能看到從前的樣子——能看出來,確實是輝煌過的。

突然,江知顏瞟到第一廠房的上方,刻着一個歪歪扭扭的江字。

她愣住。

恍惚間,她覺得熟悉。

“想起來了?”陸雲舟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身後,“這裏總共有三個主廠房,分別寫着江、陸、喬。”

“這裏,是我們父親最初創業的地方。”

四十年前,三個意氣相投,對未來充滿期待的年輕人,就是在這裏創立了公司。

二十五年前,凱天集團正式成立,由江知顏的父親江建擔任總裁。

五年前,江建被另外兩人聯合踢出局,落得個身敗名裂,家破人亡的下場。

江知顏咬住牙關,不禁握緊了拳頭。

低聲,“你帶我來這裏,是想告訴我甚麼?”

“你父親贏了,我父親死了?還是想說,你奪得我父親曾經的位置,而我現在只是一個小小副部長,永遠沒有勝算?還是…”

“這是他們掙得第一桶金時建的,後來,他們的生意做大,公司距離市中心越來越近,這個廠房就越來越顯得偏僻,裏面的流水線也越發老舊,就慢慢捨棄了。”

“我、你,還有喬婉書,我們三個人在這個大院子裏跑過、鬧過,玩耍過很多次…只是那時我們都還小,不記得罷了。”

“今天我帶你來這裏,不爲別的,只是想告訴你,他們終究是在一起拼搏過的。至於後來發生了甚麼,我們誰都不清楚。”

“呵…你一句不清楚就想撇清自己嗎?出事的那年我都二十五了,縱使我再不懂事,也知道你在其中是個甚麼樣的角色。”

“江叔叔…”

“別提我爸!”江知顏突然大喊。

她眼底赤紅,用力的睜着眼,瞪着他。

“陸雲舟,不許你再提他。”

“你畢業就進了公司,我爸爲了培養你,沒少費心思。結果你呢?竟然暗中勾結別的董事,把我爸踢出了公司!還讓他破產!”

“如果不是你們這麼狠,我媽能突發重病?我爸能爲了借錢到處奔波,最後…”

江知顏哽咽的一度說不下去。

“我說了,中間的原因很複雜,你對公司當時的情況不清楚。”陸雲舟輕嘆,“我們也沒想到,他會想不開…”

是的,父親是自S而死。

她無法想象,一生要強好勝的父親;超人一般所向披靡,從未退縮過的父親;總是把她捧在手心裏保護的父親,到底是多麼絕望,是被逼到甚麼份上,纔會拋下她走上死路。

父親泉下有知的話,看到她現在過的是這樣的日子,一定會心疼不已。

可惜…

江知顏背過身,抹了把眼淚——現在這世上能靠住的人只有自己,她不該哭。

“對不起,我應該公私分明。這裏就這裏,只要陸董同意,這個項目我不嫌苦。”

“知顏…”

“帶我去宿舍看看吧,我好做準備。”

不等陸雲舟答應,她率先往外走。

尋着記憶,她真的找到了員工宿舍。

簡易搭建的二層彩鋼房,冬冷夏熱,房間也小得誇張,只容得下一張牀和一方桌。

衛生間則在一百米開外的另一間彩鋼房,四處漏風,不忍直視。

“這裏很好,我住得了。”江知顏點頭。

又拿出一份合同,“陸董,這是我昨晚起草的一份合同,您看看,若是有不滿意的地方,或者有別的要求,就…”

手裏一空,陸雲舟陰沉着臉,一把將那文件奪過。

“江知顏,你真做得到跟我公事公辦?那我們的私事呢?”

“私事?”江知顏冷笑,“陸董,您已經訂婚了,還跟我有甚麼私事?還是,您以爲我對你舊情不忘?”

陸雲舟上前一步,沉聲,“你沒有嗎?”

江知顏寸步不讓,堅定回答,“沒有,從你單方面宣佈取消我們婚約的那一刻,我就把你忘了。”

“陸雲舟,於公,您是我的大客戶;於私,你在我心裏跟死了沒兩樣。哦,不,死了還能有個念想,你還不如死了。”

“江知顏…”陸雲舟的目色晦澀不明,深邃得如同暴風雨之前的寧靜。

突然,他毫無預兆的上前,一手掐住她的後頸,一手推她至牆邊。

下一秒,整個人猛獸般撲向她。

啪!

清脆的巴掌聲衝破了一切洶湧。

陸雲舟只覺臉上火辣辣的疼,難以置信的轉過頭,看到的,卻是江知顏風平浪靜的臉。

“陸董,我雖沒資格跟您平起平坐,也請您對我保持起碼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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