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楚朝歌渾身一激靈,仔細地打量起面前的小男孩。
不到一米的小奶團,肉乎乎的。
聽到新進來的奶奶說他和麪前的漂亮阿姨像,他不由瞪着圓溜溜的大眼睛,與楚朝歌對視。
就在此時,傳來急促又凌亂的腳步聲傳來。
小奶團眉毛一皺,邁着小短腿,一溜煙跑了。
落下一顆小紐扣,紐扣上的微雕深深牽動楚朝歌的心。
楚朝歌忙起身要追,餓着肚子的她,只覺得周圍的東西都隨着她的起身都有了重影。
“小姐,你別起身,你沒喫東西,容易暈倒。”
“芬姨,快,幫我找到那孩子......”
“誒!你躺下,我去找。”
她捏着熟悉的紐扣,算了算,如果她的孩子還在世,也是這般年紀了。
楚朝歌沒等回芬姨,先等來了楚家的其他人。
“朝朝啊!”養母帶着楚晚晚以及好幾個傭人浩浩蕩蕩地湧了進來。
楚朝歌愣了一下,她想過很多再與養母重逢的畫面,真見了,心頭滋味卻難以形容。
楚朝歌兩年前便明白,養母的心已經偏了。
只要楚晚晚一哭,養母便會毫不猶豫地傷害她,奔向楚晚晚。
縱是這樣,養母也是曾將她當眼珠子一樣捧在掌心的母親啊。
在遭受了人生幾次重大變故後,再見養母,楚朝歌眼眶依舊不自覺熱了。
沒等到楚朝歌回話,養母的眼淚便“吧嗒吧嗒”地滴個不停。
“當時,我以爲你不要我們這個家了,跑回親生父母身邊。我傷心了好久。以爲你會過得幸福,卻沒想到他們將你關起來,逼成了一個瘋子。”
“我後悔啊,爲甚麼不去找你!”養母用手掌重重地連拍了自己大腿幾大巴掌。
楚朝歌目光落在楚晚晚身上,楚晚晚下意識地退了一步。
楚晚晚倒是把自己摘得乾淨,所有的過錯都推到趙浩熊身上。
不過她很快便釋然了,即使養母知道真相又如何,她真會爲了她一個外人,將一雙親生兒女送去警局?
養母見楚朝歌的態度格外冷漠,心沉到了谷底。
“啪”的一聲,養母朝着自己的右臉,抬手就是一巴掌,“是媽媽的錯。”
“媽媽,這不是你的錯!你沒有經歷過,怎麼會知道我養父那麼狠呢?”
楚晚晚一把抱住養母,眼淚也跟着吧啦吧啦往下掉。
養母頓時將注意力落回了楚晚晚身上,“是啊,你姐姐纔在那男人手裏一年,就成了瘋子,你可是在他手裏十八年了!我的心肝啊,每每想到你受的苦,我就心口疼,我.......”
養母眼淚流得更兇了。
楚朝歌卻清楚記得,他的生父,處處拿她與楚晚晚作比較,開口閉口都是“要不是爲了錢,我纔不會將你換回來。還是我那妮兒更得我心。”
養母和楚晚晚抱在一起,哭作一團。
楚朝歌心頭生起了躁意。
不見,興許還有念想,現在,她徹底死心了。
這場景,任誰看了,都不覺得是楚朝歌受了委屈,而是她將那母女二人給欺負了。
“楚朝歌,你欺負我就算了,還欺負媽媽和晚晚!”
楚陽南走到門口便看到媽媽和妹妹哭得肝腸寸斷,氣頓時不打一處來。
“放手!”
楚朝歌的傷手被楚陽南捏在手裏,鑽心的痛意直鑽天靈蓋,擰着眉毛,聲音顫抖。
“陽南,你做甚麼!放手!”
養母大力拍打着楚陽南。
楚陽南躲閃。
楚朝歌被他握在手裏的傷手,因爲搖晃,痛意更爲劇烈。
在養母的強烈要求下,楚陽南終於放了手。
楚朝歌的眉頭卻痛成了一個川字,眼淚不由自主地吧嗒吧嗒往下掉。
“疼不疼?”
養母要去查看楚朝歌手上的傷勢,楚朝歌條件反射般收回了受傷的左手。
養母的手撲了個空。
這一幕被兩兄弟看在眼裏。
“你討厭我們就算了,媽,爲了你的事差點哭瞎了眼。”楚陽南怒氣衝衝吼道。
不是楚朝歌想躲,只是下意識地害怕自己傷口被再觸碰。
這是人趨利避害的本能。
“陽南!怎麼和你妹妹說話呢?”
“媽,她都這樣了,你還護着她!”楚陽南雙目圓瞪。
“二哥哥,別生氣。姐姐,是病人,你別跟她計較。”
楚晚晚挽住楚陽南的手臂,輕搖着,聲音又糯又細。
楚陽南身上的戾氣頓時消去不少。
楚朝歌目光掃過楚晚晚的手,自嘲地勾了勾脣。
楚陽南易怒。
從前,楚朝歌是那個救火的,在關鍵時刻,總能幾句言語就將楚陽南的火氣壓下來。
如今,楚朝歌卻是那個點火的,即使一句話不說,也能讓楚陽南暴跳如雷。
“行了!人家說兄弟姐妹打斷骨頭也連着筋,看在我的面子上,握手言和吧。以後,我們一家人和和睦睦地在一起。”
養母將楚晚晚、楚陽南的手拉過來,看向楚朝歌,帶淚的目光裏噙着笑。
楚朝歌的手彷彿有千斤重。
握手言和?那她這兩年受的苦算甚麼,她那從未抱過的孩子又算甚麼?
楚朝歌的手遲遲沒有抬起,空氣中流淌着隨時要爆發的火藥味。
“從此,兄妹一條心。”
楚陽北走過來,噙着笑。
楚朝歌卻覺他那笑意不達眼底,幽森,冰涼。
他溫柔地握住楚朝歌沒有受傷的右手,意圖搭在楚晚晚和楚陽南手上。
楚朝歌掙扎,卻動彈不得。
“還想回精神病院?”
楚陽北嗓音低沉,溫熱的氣息在楚朝歌耳邊流轉。
楚陽北在威脅她!
楚朝歌心中涼意更濃,楚陽北居然還沒有肯放過她。
她的手臂瞬間失去了力氣。
她羽翼未豐,沒逃離楚家之前,只能忍。
病房裏上演着兄妹和睦、母慈子孝之景,連路過的護士都忍不住羨慕。
“大哥,你和姐姐說甚麼悄悄話,是媽媽和我們不能聽的嗎?”
楚晚晚嘟着小嘴,目光中帶了哀怨。
“我告訴她,家裏已準備好了洗塵的晚宴。”
“都說了要給朝朝一個驚喜,你卻嘴大,提前透露了。”養母佯裝生氣地掃了楚陽北一眼,目光卻帶了慈愛。
“姐姐,那我們回家吧!”楚晚晚過來攬過楚朝歌的胳膊,笑意連連。
楚朝歌連擠出笑意的力氣都沒有了。
這樣母慈子孝的一幕,曾經她也是其中一員,心頭幸福總是被塞得滿滿的。
如今,不過是一個被逼着到現場的看客。
而每一張幸福的笑臉都是踏着她的痛苦得來的。
楚朝歌身體輕抖着。
似乎感受到了楚朝歌身體的異常,楚陽北大手按在楚朝歌的背上,輕拍安撫着。
“回家,我們回家,總算一家人團聚了!”養母破涕爲笑。
楚朝歌本就身體有恙,又沒喫東西,站都站不穩了。
“不是說傷了手嗎?怎麼身體那麼虛?”養母眉頭緊皺。
“大小姐,沒喫......”
芬姨小心翼翼地看了楚陽北一眼。
她去尋孩子,回來時便看到楚家人將病房圍了,只能一直站在外面。
楚陽北目光一沉,芬姨的話被嚇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