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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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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隋憐拉着桑榆退避不及,黑髮很快纏繞住了她們的腿腳。

“呵呵,我當是誰,原來是君長珏的新寵來了。”

井裏傳出雌雄莫辨,嘶啞難聽的嘲諷。

然後,一團烏黑的東西從井裏爬了出來。

桑榆嘴裏爆發出一連串的尖叫,隋憐怕這可憐的丫頭嚇瘋了,伸手捂住了桑榆的眼睛。

她自己則看着那爬出井外的東西,並不是甚麼披頭散髮的女鬼,而是一條“黑狗”。

只是這條狗渾身只有毛髮並無血肉,這毛髮還有些不太尋常,看着特別像是年輕女子濃密潤澤的長髮罷了。

現階段的規則並未提到這條枯井裏的狗,隋憐不知道它到底是個甚麼東西,也不知道該怎麼對付它,又被纏住了腳跑不掉,她只能嘗試和它溝通:

“我只是個小小答應,我旁邊的宮女更是人畜無害。我們與您無冤無仇,求您放我們一條生路——”

她話音未落,黑狗忽然抬起腦袋,用一張被黑髮纏成的臉望着隋憐,張開窟窿似的嘴,朝她兇狠地吠着。

隋憐的身體忽然一顫,在她耳內,滲人的犬吠陡然轉化成嘶啞卻清晰的人語:

“你身上的氣息怎麼變了?”

說完,它忽然用黑髮聚成的狗鼻子,朝着隋憐身上使勁嗅了嗅。

明明沒有五官,隋憐卻從它臉上看出了貪婪的神色,就像是一條餓狗忽然嗅到了肉骨頭。

“桀桀,好香......”

但隨即它就又露出忌憚的神色,“你到底是甚麼人?”

隋憐被問得一怔,難道這條黑狗看出來這具身體裏換了殼子,她並不是真正的隋答應了?

黑狗盯着她看了許久,忽然又低笑了起來:

“桀桀,我知道你是誰了!”

隋憐渾身緊繃,無比緊張地看着它。

卻聽它得意洋洋道:

“你是來治君長珏的,這死狐狸的報應終於來了,哈哈哈哈哈!!!”

它的笑聲太滑稽,桑榆都不怕了,她輕輕戳了下隋憐,悄聲道,“小主,這怪物是不是瘋了?奴婢怎麼聽不懂它在說甚麼。”

隋憐也很是無語,她心想,可不是嘛。

君長珏是誰,她是誰,君長珏是她的報應還差不多。

黑狗大笑着顫抖了一陣,腹部不斷痙攣,而後,它從嘴裏吐出了一個罐子。

“把這個拿去,它本來就是你的東西!”

隋憐望着那掉在地上的罐子,居然和她臥房裏收着的那些罐子一模一樣。

在黑狗的逼視下,隋憐彎下腰,把罐子撿了起來,然後眼巴巴地看着黑狗:

“現在我們可以走了嗎?”

黑狗冷哼了聲,忽然躥到了隋憐身前。

“你帶刀了吧?”它冷聲問。

隋憐渾身打了個冷戰,她尷尬地笑了兩聲,“呵呵,我一個柔弱的後宮女子,怎麼會帶刀呢。”

爲了以防萬一,她出門之前確實從隋答應的臥房裏搜出了一把剪刀,揣進了衣袖。

她原本打算趁着黑狗不注意,偷偷用剪刀把腳上的頭髮切斷逃走。

但她還沒動手呢,這條狗怎麼就知道了?

“用刀割我。”黑狗忽然命令道。

它的口吻霸道如總裁,隋憐愣在原地,和它大眼瞪小眼。

“女人,你是傻的嗎?我說取走我的血。”

黑狗不耐煩了,催促道,“黑狗血可以辟邪,把我的血拿去,你以後用得上。”

隋憐滿心疑惑,它咋就這麼好心?

她懷疑這又是甚麼圈套,黑狗卻直接催動黑髮纏上她的手,逼迫着她掏出剪刀在它身上劃了一刀。

髮絲的斷裂處冒出了黑色的膿水,散發着血腥氣。

黑狗又從嘴裏吐出一個小小的胭脂盒接血,然後用頭髮塞進隋憐手裏:

“用不了多久你就會知道,我今日幫了你多大的忙。”

隋憐忍不住問它,“可你爲何要幫我?”

黑狗臉上的黑髮輕輕扭動着,它看着隋憐似是要說甚麼,忽然,它的耳朵動了動,抬頭朝南方看了眼。

“沒甚麼原因,我只是想看君長珏倒黴。”

說罷,它的犬身散成千絲萬縷的黑髮,飛快地退回到了枯井內。

隋憐緩緩呼出一口氣,但還沒等她把骨罐和胭脂盒帶回房內,就聽前院的方向傳來了呼喚聲:

“隋小主,陛下召您去御花園近身伺候,您快收拾一下,趕緊隨老奴上路吧!”

老太監的聲音蒼老陰柔,尾音偏又拖得極長。

用這樣的聲音說着“上路吧”,有種哭喪一樣的感覺。

隋憐蹙起了眉,這是要她上甚麼路?黃泉路嗎?

她帶着桑榆走出疏影院,看見昨夜的老太監站在一頂粉轎子旁,滿臉堆笑地望着她:

“小主,請吧。”

經歷過昨夜的事後,隋憐見到誰都疑神疑鬼。

更別說這老太監本來就神叨叨的,她嚴重懷疑他不是好人也不是人,磨蹭着不想上他的轎子。

老太監沉下了臉,“小主是想讓陛下久等嗎?”

隋憐當然不敢讓君長珏久等。

她只是擔憂,他不是君長珏派來的人。

就在這時,他邊上走出一名年輕的太監。

年輕太監朝隋憐甜甜地笑着,“隋小主,奴才是陛下的貼身內侍,您見過奴才的。”

隋憐看着他,也想起來了。

昨夜她離開乾清宮時看見的那名身後露着狐尾的內侍,正是此人。

日光下,年輕太監看着無比真實,不像是幻影。

隋憐咬了下脣,這才上了轎子,小太監幫她放下轎簾,吩咐抬轎子的宮人快些到。

立在轎子後的老太監低着頭,眼裏閃過一抹陰毒的歹光,卻無人瞧見。

......

轎子停在了御花園外,隋憐下了轎子,由一名女官引路,帶着她去了湖邊。

白天的御花園景色很美,就連那一片在隋憐的噩夢裏看着無比詭異的湖,此時也平靜如畫。

“陛下就在水榭內,小主,請吧。”

一座白玉砌成的窄橋橫在波光瀲灩的湖面上,連着湖心處的水榭。

那水榭的形狀很特別,像是一座月牙形的琉璃臺,重重紅紗順着榭檐垂下,奢靡如夢。

隋憐微眯着眼,紅紗之中隱約有一道人影,似乎正在跳着某種妖異的舞蹈。

這人的動作初看只覺古怪,可只要目光在對方身上稍作停留,哪怕只有短短一瞬,也會立刻被他妖冶至極的舞姿吸引,再也挪不開視線。

“小主,不要讓陛下久等了。”

女官再一次出聲,隋憐才回過神來。

她低下頭不再去看水榭內的人影,專心看着腳下的路,一步步朝水榭走去。

就在她一腳踏上水榭時,忽然一陣香風吹過,數重紅紗齊齊掀起。

隋憐下意識地抬起頭,看清帳內的情形後,她只覺得渾身的血液都一下子衝到了臉上,就連耳朵尖都紅透了。

原來正在跳舞的美人不是別人,正是大雍的皇帝,君長珏。

平日裏龍袍加身高坐在金鑾殿上的男人,此時身上只披了件輕薄的紅色紗衣,唯有頸間和腳踝處繫着掛滿瓔珞的鎏金細鏈,隨着他展臂曲腿,瓔珞在碰撞中發出清脆的聲響。

紅紗似有若無地遮擋着他白皙修長的身體,反而爲他平添了三分豔色。

他充滿原始野性的舞姿讓人臉紅心跳,卻又妖氣騰騰帶着S戮之氣。

更不知爲何,S戮中彷彿還有着不溶於世俗的神性。

凡人的舞就是再美,也不會像這般迷惑人的神智。

隋憐知道她看見的是妖魔的舞,只是她不明白,這個強大的妖魔爲何要舞給她一介凡人看。

一支舞跳完,君長珏才轉過身向他唯一的看客,好整以暇地問道:

“隋答應,朕的舞好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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