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江淮衣和她的目光一觸即分。
短暫的錯愕之後,沈棠雪便收回了目光。
前世這靖安侯世子就是個混不吝的,哪裏有甚麼規矩?
闖花廳倒也符合她對他的一貫印象。
不過,她記得上一世這位靖安侯世子可是到迎親時都沒有露面,只派了個長隨過來應付了事的?
沈棠雪壓下心中的諸多疑惑,稍稍往後退了兩步。
事後還聽沈芊芊偷偷抱怨,他沒來迎親,竟是爲了他那個小青梅。這一世怎麼就提前出場了?
難不成是因爲她和沈芊芊的雙雙重生,所以有些事也變了?
不過,這還有待考察。
“不是早就定下了婚事,交換個合婚庚帖的事,沈老爺和沈夫人怎地如此磨嘰?”江淮衣不滿地道。
他目光只在沈棠雪臉上匆匆停頓,便落到了沈芊芊身上。
“這姑娘穿金戴銀,通身如此氣派,想必就是我的未婚妻了吧?”
“不不不,我不是,她纔是!”
想到前世十五年的家廟苦修,沈芊芊頓時一個激靈,連忙往沈棠雪身後躲,毫不猶豫地把她給推了出來。
沈棠雪眸中閃過一抹冷意,但她垂着眸子,便無人察覺。
“胡說八道,我的未婚妻怎麼可能這麼寒酸?!你把我靖安侯世子當甚麼了?”江淮衣惱道,面色十分不虞。
“不不不!她就是我姐姐,她纔是那個跟世子您定了娃娃親的沈棠雪!”沈芊芊慌張不已,連忙拉着陳氏一道,“母親你說是吧?”
陳氏連連點頭賠笑臉,“世子,芊芊說的不錯,大姑娘纔是跟您有婚約的人。”
“是麼?”江淮衣狐疑地打量着衆人。
沈芊芊一身天絲的全緣邊粉色長褙子與嫩黃色短褙子疊穿,織金帶銀,就連下裙也是頗費工費時又費錢的粼波緞,一看就價值不菲。
走起來了自生光彩,飄逸之餘更有如水面被風吹動,波光粼粼,因而得名粼波緞。
繡花鞋頭左右各鑲嵌了一顆明珠,滿頭珠翠,戴的花冠都是金絲掐出來的九朵薔薇,精湛的工藝使其栩栩如生。
就連沈復和陳氏夫妻倆也都是一身錦繡華裳,足可見沈家的家境之殷實。
再看沈棠雪,身上穿的戴的,簡直素的不能再素了。
頭上寡淡的一支碧玉簪子,杏白的短衫,連貼邊都沒捨得做。
裙子也是素淨的淺灰色旋裙,一看就是圖省事還方便幹活的,素色的繡花鞋,更是挑不出任何亮點。
江淮衣看來看去,看得他的心頭火一下就躥上來了,
“還說不是想忽悠我靖安侯府!你們看她瘦的,這小臉面黃肌瘦都沒二兩肉,還有她這身行頭,侯府的丫鬟穿的都比她好,這哪裏有個家中嫡女的樣子?”
“今日如不是我親自來了,怕是就被你們給忽悠了。”
“不是說沈家老爺經營有方,家財萬貫,卻是給嫡長女做不起兩身像樣的衣裳麼?還是你們知道本世子來了,就故意來寒磣我的?”
說到這裏,他越發生氣,“是了,你們這麼對我靖安侯府未來的世子夫人,分明是沒把我靖安侯府放在眼中,你們小小商戶之家,好大的膽子!真當本世子好說話是不是?”
沈復嚇得一激靈,連聲道歉,隨後又對着陳氏擺起怒容道,“這是怎麼回事?棠雪怎麼穿成這樣就出來見人了?”
“你也真是的,讓你管家,也不知道將家裏的姑娘打理的像話一點,不知道的還以爲家裏苛待她呢。”
難道沒有苛待麼?這麼多年,你甚麼時候管過我的死活?沈棠雪在心裏冷笑。
“老爺,我冤枉啊,前不久剛做了新衣的,大姑娘是家裏的長女,怎麼可能不給她做新衣?”
“就是妾真要苛待於她,也不至於蠢到這麼輕易被人抓把柄的呀,我也不知道大姑娘爲何穿成這樣啊。”
陳氏軟着嗓子,委屈得不行,話裏話外都在暗示,肯定是沈棠雪故意想陷害自己的。
沈棠雪上輩子喫夠了硬碰硬的虧,陳氏話音才落,她的眼淚便已經委屈地掉下來了。
“父親,還請你不要怪罪太太,她真的給我裁了新衣裳,還做了四五套呢,花紅柳綠的,都是富麗堂皇的,鮮亮的很。......”
說花紅柳綠都是美化過的了,陳氏給她做的衣裳,恨不得把所有的顏色做用上,春天的花園都沒那麼繽紛多彩。
真的穿出來,被人笑話的就是她沈棠雪了。
“只是,太太怕是忘了,過兩日就是我親生母親的生辰,爲人子女,母親的生辰死忌,如何能那樣穿紅戴綠?”
沈棠雪未語淚先流,一邊說一邊用繡了叢墨竹的帕子按了按眼角,抽抽噎噎地接着道,
“說起來,我親生的母親走了已經十七年了,父親你們不記得了也是人之常情。......”她還沒說完,眼淚便滾滾落下,好不可憐。
江淮衣的手微微攥了攥,但很快又鬆開了。
“沈太太連原配太太的生辰死忌都不記得,沈老爺,你沈家主母做事這樣不像話,傳出去怕是連我們侯府的名聲都要被連累了。”他扯着嘴角冷冷諷道。
陳氏似無形中被人扇了一巴掌,氣得一滯。
張嘴正想反駁,便被沈復一個眼神瞪住了。
“世子,世子見諒。”沈復連忙道,“這實在是我們的疏忽。”
“疏忽?沈老爺是真把本世子當三歲孩子糊弄了!”江淮衣不屑地甩袖道。
“你們沈家不過小小商賈,能攀上我靖安侯府,全是得了已故那位太太的恩德,你們就該感恩戴德。可你們卻連恩人的生辰死忌都不記得,真不像話。”
沈復心說,人家的家務事你也要插一手,合適麼?
但表面上又不敢得罪他,只能一個勁地附和他,“對對,世子說的對,我們一定改,一定改。”
陳氏也聰明地拉着沈芊芊附和了兩句。
江淮衣卻是看都不正眼看他們,指着沈棠雪又道,“還有你,沈大姑娘,你將來也是要嫁到侯府當世子夫人的,怎地如此膿包?”
被嫌棄膿包的沈棠雪,可憐兮兮地抽噎了一下:“......世子教訓的是,棠雪以後定,嗝......定會好好學習如何做一個世子夫人的。”
江淮衣聞言扶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