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初春,神京。
這一路被人稱作是“天下第一城”的神京,過往皆是來往人羣,摩肩接踵。
魏喜樂看着面前的包子鋪,嚥了咽口水。掌櫃熱情地招待:“姑娘,來一籠包子嗎?”
面前的女子身材高挑,鵝蛋臉,顧盼生姿。身上穿的是上好的千金羅裙,耳佩明月璫,頭別玉蘭釵手上還戴着玲瓏飾。身後揹着不知道是甚麼的東西。掌櫃討好地想,這一定是一個有錢的主!
對面的魏喜樂可不知道掌櫃怎麼想的,她尷尬地摸了摸荷包裏僅有的幾個銅板,嚥了咽口水,硬生生把自己的目光從面前的包子上移開。“誒,你聽說了嗎?最近江湖上又多了個傳聞。”
魏喜樂剛打算拒絕,就聽到不遠處包子鋪的客座裏傳來聊天的聲音。“陸清江啊?!據說他可是得到了甚麼功法,最近功力暴漲呢!”
聽到“陸清江”這個名字的時候魏喜樂眼神一凝,但很快又恢復了正常。她默默拿了一籠包子去客座落座。
“你說他是不是得了甚麼神功?不然怎麼五十多歲了一直不見衰老?”“咳,習武之人一般都活得久你又不是不知道,更何況是被譽爲‘一刀破萬魔’的天下第一刀啊!”
魏喜樂一邊聽着,一邊喫着嘴裏的包子。不得不說,這包子真的不錯,皮少肉多的,一口下去一口汁水在嘴裏。
“不說這些了,最近朝堂裏是不是有了個新的大理寺卿?”
“你這消息滯後了吧?那個新的北鎮撫司可是去年就上任了,最近勢頭正猛。據說叫甚麼,李平安?”
李平安......
魏喜樂把這個名字在口中唸叨了幾次。
真是好久沒聽到這個名字了。
口裏的包子汁水有些滾燙,她不禁頓了一下,舌頭被燙得有些腫。
她剛要吹幾口氣,耳邊談論事情又變了,好像變成了甚麼神京裏的大戶人家柳家。
甚麼柳家可是有了新的門客,叫沈雲纖,柳家小少爺柳濤真是橫行霸道、強強民女,據說已經納了十七房小妾云云。
這她可不感興趣了,魏喜樂乾脆專心喫自己的包子。
就在她要把最後一口包子嚥下去的時候,聽到街上傳來一陣爭吵聲。
“小爺我要納你爲第十八房小妾,是看得起你!”一個滿臉橫肉的男子說。
“啊呸!這神京誰不知道你柳濤蠻橫無理,還納小妾,我就算是死了也不會成爲你的妾的!”一個身着棗紅色衣裙的女子說道。女子生的很漂亮,如出水芙蓉,眉毛如遠山眉黛。
這次魏喜樂是來參加在神京的武林大會的,邀請貼都已經下了。魏喜樂原本只是想坐在包子鋪客座裏看兩眼,但是手腕上的鈴鐺瘋狂地響了起來。
動靜很大,正在吵架的一男一女和包子鋪的衆人都看了過來。
魏喜樂:“......”
她連忙捂住手腕:“祖宗,別叫了行嘛?”
可鈴鐺不聽,繼續響着,似乎有飛往那女子身上的意願。
這是師門留給她的東西,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叫停。難道是要幫那名女子嗎?
魏喜樂嘆了一口氣,起身。周圍人還沒有看清她的動作,魏喜樂已經如鬼魅般出現在那個滿臉橫肉的男子面前。
“她說,她不願意,你沒聽見嗎?”魏喜樂笑眼盈盈地看着柳濤。
剛纔聽見柳濤的自稱,魏喜樂明白了,這個人就是剛纔包子鋪的閒談的橫行霸道的柳濤。
柳濤看到來的是一名女子,而且有這麼快的武功,看來不是甚麼等閒之輩。但是......不是等閒之輩的又怎樣?而且來的女子的容貌絲毫不遜色的剛纔的女子。
他臉上的肉擠出一絲笑容:“既然她不願意當第十八房小妾,你也可以和她一起......”
他話還沒有說完,突然感覺到一陣勁風撲面而來,他還沒有看清是甚麼東西,一陣寒意緊貼着自己的脖子,直達尾椎骨。
那是一把刀。
原來這姑娘揹着的一直是刀。
刀銘已經生鏽看不出是甚麼字了,但是柳濤還是感到一股寒意,就算是家裏的客卿也沒有給他這麼深刻的恐懼。好像那把刀已經經歷過血雨腥風,站在萬人屍骨上哀嚎。
面前的女子笑容不改:“你再說一次?”
柳濤連忙道歉:“女俠饒命!女俠饒命!是我有眼不識泰山!”
魏喜樂不想多生事端,她把刀一收:“滾吧,別讓我看到你再找她的麻煩。”
柳濤連忙連滾帶爬地跑了。
那名女子福了福身:“小女子紅瑙,多謝姑娘救命之恩。”
魏喜樂擺擺手:“沒事,舉手之勞。”她本來救紅瑙就是不讓手腕上的鈴鐺再響起罷了。這回終於是安靜了。她一摸手,可下一秒,她的笑容僵住了。
鈴鐺呢?
柳濤看着面前的婦人,聲音忍不住發抖:“對......對不起。兒子讓你失望了,可半路突然S出來一個女人,兒子沒辦法啊。”
婦人冷冷地看着柳濤,半晌,才緩緩開口:“女人?”
“是啊!”柳濤連忙跪了下來,“兒子保證,下次,下次一定讓那個女的當小妾!”
“不必。”女人笑了,看上去很是嫵媚動人,“不當正好。拿到她那條項鍊就行,至於她,S了吧。”
“好......好......”柳濤聲音顫抖,“乾孃。”
神京的早春多雨,雨點不大,淅淅瀝瀝地灑在大街上。神京中的人似乎都習慣了這樣的天氣,撐着傘的人很少,大家似乎都習慣了在雨中慢行。
把紅瑙送回家中後,魏喜樂苦惱地揉腦袋——她的鈴鐺到底哪去了。
這是師門一直傳下來的鈴鐺,作爲歸嵐派第十八任掌門人,把傳派之寶給弄丟了,魏喜樂不免有些煩躁。她想起師父臨終前的話:“你一定要看好這鈴鐺,不要忘了。”
歸嵐派的大火燒了三天三夜,魏喜樂現在一閉眼,面前還是那熾熱的火焰。
古籍被毀、武功失傳、宗門被滅......她臨危受命,當上了這歸嵐派掌門人。
歸嵐派如今這剩下兩人,一個是她,另一個是執意要登上仕途的李平安。此番去武林大會,魏喜樂也有壯大宗門的意思。
方纔鈴鐺躁動,自己檢察過,既然鈴鐺不在紅瑙身上,那麼只有可能——鈴鐺跟隨柳濤飛去了柳家。
可這怎麼可能?
可不管怎樣,這柳家是非去不可了。
夜深,魏喜樂踏上了柳家的屋頂。不是她不走正門拜訪柳家,而是晚上行事方便很多。她不想多生事端,而是想拿了鈴鐺趕緊走。
當然她也沒有忘記柳家新來的門客好像叫甚麼沈雲纖的,最近朝堂中人通常都喜歡請江湖中人來當門客,好發展自己的勢力。看來這柳家結黨營私還絲毫不慌張,看來是有恃無恐。
不過這不是她該關心的事情,魏喜樂收回思緒,她現在的目的是要找鈴鐺,只要不驚動那位江湖中的門客,其他的愛誰誰吧。
柳家大戶人家的身份果然名不虛傳,紅檐烏瓦,光是一個偏房,就讓魏喜樂找了半個時辰。
偏房外是一處荷花園,裏面的荷花開得正豔。令人奇怪的是,沿岸的泥土居然是紅色的。魏喜樂想了想,還是沒有直接走出去,而是翻身上了房頂。
翻上房頂的那一刻,她直覺不對。靜,太靜了。好像有人一直在背後盯着她,那種不舒服的感覺讓她毛骨悚然,彷彿有人緊貼着她的身後。魏喜樂也沒有猶豫,直接反手一刀刺出,卻沒有劈到人,她心裏一沉,落空了。
她沒有愣着,沒劈中,她乾脆用腳踢出去,那人似乎沒想到有人用這麼下三濫的手段,一時間被踢中,後退了兩步。
破綻!就是現在!
魏喜樂往那人衝過去,手中的刀劃出一刀銀月,直衝那人的腦門。
“鐺——”魏喜樂認爲自己手中的刀已經夠快了,可沒想到對面的人更快
他沒有刀也沒有劍,而是用一把爛樹枝,看上去還是剛剛迫不得已折的。
居然發出瞭如刀劍一般的氣勢!
那人四兩撥千斤般化解自己的刀勢,後退一步,習慣性挽了一朵劍花。
魏喜樂瞳孔微縮,快,太快了。
頓時一百三十五把青劍橫空而起,劍鋒直對魏喜樂。
這人是誰?是柳家的門客嗎?可是一百三十五把青劍,而且是憑藉一柄樹枝產生的劍意,這是要達到大劍仙的水平啊!
江湖中......有這人嗎?
面前的人蒙面黑衣,根本看不清面容。
可形式容不得魏喜樂思考,她忙拿刀出來擋,在刀劍相碰的瞬間,彷彿整個人坐在一間雅室中,聽着面前的詩人舉酒唸詩。
恍惚間,魏喜樂似乎真的聽到了旁邊朗朗吟誦——
“牆角數枝梅,凌寒獨自開。”
“遙知不是雪,爲有暗香來。”
似乎真的有一股暗香帶着窮冬的罡風,撲鼻而來。回過神,一把青劍擦着已經的手臂而過,那把劍似乎不願意傷她,堪堪擦着她的手臂,並沒有見血。
趁着劍招,那人已經跑得無影無蹤,魏喜樂看着屋頂上刀劍亂舞而幻化出來一朵梅花,陷入沉思。
這劍不愧爲天下排名前三的劍法,風雪劍,當真風雅。
但是這劍,是歸嵐絕學。歸嵐已經被毀了,除了她,還還會這招式的除了她的師兄李平安。
魏喜樂看着面前的花,垂下眼眸,喃喃自語:“李平安,是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