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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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桉語氣如常,我卻聽出了一絲試探。
我張了張嘴,儘量保持聲音與平時無異。
“還在路上呢,今天大雪,路難走。”
何以桉似是鬆了口氣。
“雪天路滑,讓師傅慢慢開,一切以杳杳的安全爲重。”
“下次聽我的,還是給你配個司機,這樣你出門我也能放心些。”
我喉嚨發緊。
半年前,何以桉突然說要給我安排一個司機,我沒同意。
此時我才明白爲甚麼,自然也不會再接受。
被我拒絕,何以桉也不氣,只是無奈地嘆息了一聲。
“好吧,既然杳杳不想要另配司機,那我還是繼續做杳杳的專屬司機。”
何以桉嘴裏說着情話,卻還能顧及到一旁喫醋的女生。
他寵溺地伸手,捏了捏女生頰邊的軟肉。
“杳杳,我這邊還得......嗯,兩個小時才能結束。”
“我辦公室備了點心,你先墊墊肚子,等我帶你去喫好喫的。”
掛斷電話,我跟在他們身後出了商場。
今年的雪很大。
一如我們十八歲那年。
那是南方難得一見的大雪。
他恨不得將自己半個腦袋埋進雪地裏,卻怕凍着我,只抓了一小撮放在我的髮尾上。
我還記得他的目光投射過來的那刻,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江杳。”
“我們要共白頭。”
而十年後的今天。
我看着他親手把女孩裹得嚴嚴實實,才允許她出去。
而他自己,僅剩一件單衣,哪怕冷得打顫,也絲毫不掃興地跟在女孩身後。
雪粒落了他滿頭。
也鑽進了我的衣領。
融化的一霎那,我後知後覺打了個寒顫。
......
天色漸晚。
我如約等在公司樓下。
在今天之前,他從未遲過到。
而這次,他口中兩個小時能結束的“會議”,整整開了兩個半小時。
又過了一刻鐘,天徹底黑透,何以桉纔打來電話。
“杳杳,祕書說你沒來辦公室。你在哪兒?我剛開完會,馬上來接你。”
幾米之外,熟悉的車忽然閃了閃車燈。
“何以桉,我看見你了。”
兩兩相望,那雙深邃漆黑的眼眸像是浸了墨。
對而凝視時,我看不到底。
“杳杳,冷不冷。”
他下意識想脫外套,卻摸了個空,只將我的手貼在他臉上,一個勁兒哈氣。
“你怎麼沒在辦公室等我。”
“外面冷,快上車。”
他的關心體貼一如以往。
一絲異樣都沒有。
他替我打開副駕駛的車門,我慢慢掃了一眼。
合同零零散散地落在後座。
一如往常他說開完會就來接我那樣,肉眼可見的匆忙和着急。
“杳杳。”
他頓了頓,面帶輕笑:
“你已經不年輕了。”
“雪地反寒,你要是生病了,我哪有心思做別的事。”
“今天開會時他們都笑我是妻管嚴,我說那怎麼了,我有老婆我驕傲!”
他當即便要摟住我。
我像是沒有察覺到一般,只顧着低頭抖去鞋底的積雪,鑽進了車裏。
坐進副駕駛的一瞬間,我皺了皺眉。
座椅被人調過了。
儘管我已經生完孩子,可坐進去還是有種要被壓到肚子的錯覺。
“你調過副駕駛了?”
何以桉剛坐進駕駛座,聞言呼吸驟然一滯:
“沒有,怎麼可能呢杳杳,副駕駛我甚麼時候給別人坐過?”
下一秒,我伸手調節座椅,指尖卻猛地一滯。
我摸到了,一枚落在車縫中的胸貼。
不是我的。
幾乎是瞬間,眼前浮現了女生張揚的臉。
我深吸了一口氣,抬手將那枚胸貼砸在何以桉臉上。
“何以桉,你知道的,我最容忍不了的就是出軌。”
何以桉猝不及防地抬手接住,待看清手裏的東西,臉色倏地一白。
瞬息之間,他臉上已是厭惡到極致的嫌棄與憤怒。
“杳杳,一定又是哪個女員工的齷齪心思!”
“杳杳你忘了嗎,前兩年公司年會,還有女員工堂而皇之給我塞房卡,我都毫不留情地處理了。”
他說的確有其事。
我曾親眼見他把房卡摔到心術不正的女員工面前,並當場將對方開除。
說罷,他又一臉委屈地拉過我的手。
“杳杳,你不能懷疑我對你的忠貞。”
“我知道爸和媽的事對你影響很深,但是,你相信我好嗎,我永遠不會像爸一樣。”
“我何以桉這輩子,只會愛你江杳一個人。”
從我記事起,我爸就不停地往家裏帶別的女人。
我媽身體不好,害怕和他離婚後養不活我,便一直忍到了我上大學那天。
何以桉最是知道我的底線的。
駕駛座上,何以桉注視着我的眼神認真又鄭重。
我定定地看着他,突然開口。
“何以桉,你知道嗎,我一直覺得出軌的人,活該被千刀萬剮。”
他的瞳孔,幾乎是微不可察地驟然緊縮。
下一秒,他垂眸掩下眼底的異色,笑着回身將手搭在方向盤上。
“當然了,杳杳說得都對。”
騙子。
我回過神,目光投向車窗外。
“回家吧,我想小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