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春寒料峭,將青州的溼冷空氣凝結成霜花。
江攬月帶着自己親手做的生日蛋糕,從京州開了十個小時的車趕到酒店時,陸懷川爲江挽星舉辦的生日宴會已經開始了。
陸懷川陪在江挽星的身邊,蠟燭的暖光照亮了二人的臉,江挽星閉眼許了願:“希望明年的生日還和大家一起過。”
緊接着,包廂裏響起豪爽的大笑,大家打趣江挽星:“說錯了吧,是明年的生日,以後每一年的生日都和川哥一起過吧。”
在座的都是陸懷川的朋友,他們見陸懷川嘴角噙笑,他們也跟着笑起來。
江攬月身體哆嗦了一下,看着包廂裏金童玉女一般的二人手持同一把刀切下蛋糕,互相親暱地往對方的臉上抹奶油,她的手機也不合時宜地震動了好幾下。
她僵硬地拿起手機打開信息,是xx保險公司向她送來的生日祝福。
她和江挽星的生日在同一天,所以在陸家的管家說陸懷川去了青州酒店要爲一個重要的人準備生日宴會時,江攬月下意識地以爲是自己。
她喜歡陸懷川,並且追在他屁股後面四年。
在得知陸懷川要爲自己準備生日驚喜時,她滿懷歡喜從早上開始準備做蛋糕的材料,失敗了兩回以後終於做出了滿意的蛋糕,又擔心來晚了會白白浪費陸懷川爲自己準備的驚喜,所以蛋糕做好後不敢耽誤時間,一路驅車疾馳到了青州酒店。
包廂裏江挽星正勾着陸懷川的脖子,要把蛋糕上的草莓餵給他喫。
陸懷川一番並不劇烈的掙扎後,江挽星順勢跨坐在陸懷川的腿上,將沾了奶油的草莓喂進陸懷川的嘴裏。
乍暖還寒的冷空氣不知道從哪裏席捲進來,像是將她的衣服凝結成薄冰,包裹住她的全身。
包廂裏的人在起鬨:“再來一個!嫂子再喂一個!”
“嫂子”二字讓江攬月的臉煞白。
然而江挽星這一次沒有順應起鬨,而是雙手捧着陸懷川的臉,親吻他的額頭。
“謝謝你,懷川。謝謝你陪我過生日。”
江攬月全身的血液凍結!
陸懷川有潔癖,平日裏他的衣服從不讓傭人觸碰,於是江攬月每日都會去陸家爲他親手手洗衣裳。
並且陸懷川也不喜歡和人親近,即便自己和陸懷川訂婚兩年,兩人甚至沒有牽過手,即便是出席宴會,他也不允許自己挽他的手臂。
可現在,他卻不抗拒江挽星的親暱,甚至摟在江挽星的腰間,看向江挽星的眼神是江攬月從未見過的柔情。
江挽星更像他的未婚妻。
因爲當年醫院的疏忽,江母將同一天生產的另一個女嬰錯當成了親生女兒帶回了家,一直到江攬月18歲這年,江家終於發現了當年的錯誤,將流落在外的江攬月接回江家,並在江攬月20歲這年,爲了補償對江攬月的虧欠,江攬月帶着江家的希望以及滿腔愛意,與陸懷川訂婚。
兩人越過戀愛訂了婚,陸懷川雖然冷漠不易親近,但他從未說過後悔或者厭惡和她的婚姻。
她以爲他只是天性冷淡寡言,卻不曾想在此刻見到他對別人柔情似水。
她蜷了蜷發僵的手指,在江挽星要吻上陸懷川的嘴角時推開了包廂門。
一切的歡愉像被人按下了暫停鍵,戛然而止。
“江攬月怎麼來了。”
明明自己纔是陸懷川的未婚妻,但陸懷川的朋友們對於自己的出現表現出了厭惡與排斥。
就好像自己是陸懷川的污點。
“你來做甚麼?”陸懷川不復方纔對江挽星的柔情,眼神冷冰冰地看着她。
江攬月張了張嘴,頂着一屋子的人異樣的目光,將自己做了一整日的蛋糕放在桌子上,手指顫抖着要去解開盒子上的精美蝴蝶結,但任憑她重複了幾遍,還是沒能夠將蛋糕打開。
陸懷川已經不耐煩了。
“這裏已經有蛋糕了,不要做多餘的事情。”陸懷川擰眉冷斥。
江挽星依舊親暱地坐在陸懷川的腿上,聞言眼底掠過一抹不易覺察的冷笑,手臂柔柔地勾上陸懷川的脖子,沒有說話。
頂着陸懷川刀子一樣的目光,江攬月再一次嘗試解開蛋糕盒上的帶子,至少想讓他看一眼自己今天的勞動成果,卻徒勞地發現,那精美的綵帶不知爲何成了死結。
無法挽救的死結,就像她突然爛掉了無法挽救的年少歡喜。
她強忍眼淚,深呼吸一口氣,眼尾微微發紅,抬眼看進陸懷川的眼裏。
“我來祝挽星生日快樂,”她望着他,眼中不再有依戀,“如她所願,以後每一年的生日都可以和你一起過。”
聞言,陸懷川冷傲的俊容附上寒霜:“你在鬧甚麼,非要破壞挽星的生日你纔開心嗎。”
淚水逐漸模糊視線,但江攬月卻輕笑出聲,笑得破碎。
“江攬月,川哥都答應娶你了,既然給你陸太太的地位你應該知足,如果不是因爲川哥心善,你甚至連仰望川哥的資格都沒有。”
“我要是你,我就給自己留點臉面,不吵不鬧,不破壞別人的感情,最好自己解除婚約離開。”
說這話的是陸懷川的兄弟周南越,也是從小和江挽星一塊長大的京圈的公子哥。
她的目光沒從陸懷川的臉上移開過,方纔將落不落的眼淚已經被她逼了回去,旁人只看得她的背影決絕。
她溫聲道:“陸懷川,這一次我不追着你跑了。”
話落,屋子裏不知道是誰嗤笑了一聲:“誰不知道你愛川哥愛得發狂,當初甚至......”
後面的話,那人沒有說完,因爲江攬月在決絕轉身離開了包廂。
她初回江家,第一次見到陸懷川時的年少慕艾,她曾一腔愛意全身心愛着這個男人,但現在她放下得也決絕。
江攬月的背影消失在酒店外的夜幕中,屋子裏的人好像甚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繼續爲江挽星慶生,裱花了“月月生日快樂”的蛋糕沒打開就被陸懷川親手扔進了垃圾桶。
包廂外,有管家模樣的男人急急走過,帶起一陣慌亂的腳步聲。
“少爺你怎麼沒在房間裏待着,青州溼冷,容易引發舊疾,黃大夫說了您的身子輕易不得着涼。”
說話間,披着中式純色外套的男人低低咳了兩聲,視線越過管家向他身後的酒店大門外掃去。
管家回頭甚麼都沒瞧見,心中疑惑:“少爺,您在看甚麼。”
傅長秋搖了搖頭:“和祖母說,我們今夜就回京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