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周遠山的話，讓顧沉不由得心中震動。
以前史書上看到的一些英雄事蹟，在他腦海中甦醒。
“在大義面前，哪怕是親生兒子，也或者自己的命，都可以捨棄。”
這一刻，書上那些形象，在周遠山身上具象化。
尤其是，周遠山所要保護的對象，就是顧沉自己。
他顧沉就是榕靈，是全村人的活下去的希望，爲了榕靈，周遠山一家人的性命都願意犧牲。
顧沉細細的打量周遠山，他發現此人雖然滿臉悲切，但眼睛裏的堅定卻沒有減少一分。
以前顧沉就很佩服和敬重那些捨生取義的人，沒有那些人，就沒有普通人的幸福生活。
顧沉心中有些堵，他想要救這樣的人，他想要那些爲了家國大義不斷付出的人，得到幸福和團圓。
史書上的那些，他無法參與。
此刻在他面前的，他難道也無能爲力，眼睜睜的看着嗎？
“如果還有一截玄靈根，我就能救周承武了。”顧沉有些不甘。
他沉下心，用盡全力，將身上的靈識散開，只可惜，他的神識只能覆蓋全村，多的卻看不到。
就在顧沉灰心之際，突然感受到體內傳來異動。
他不禁抬起頭，朝西邊遠處的密林看去，那個常年有強大妖獸出沒的地方，傳達一股強大的吸引力。
就像是餓了好幾天的人，突然聞到一股飯菜的香味一般。
“這東西恐怕與我的本體有些淵源，隔着這麼遠本體都能感受到，只可惜遠了，不能看清楚具體是甚麼東西。”
隨即顧沉又有些高興：“這寶貝不錯，比之前那玄靈根還要好，吞下這寶貝，我體內的裂紋至少能癒合一成，救周承武也不成問題。”
“如果有甚麼藥物能吊着周承武的命，等我再恢復一些，就有能力救他了。”
“爹！”
就在顧沉遺憾之際，聽到一道稚嫩的嘶喊。
他神識掃去，只見衆人身後，青石板鋪成的小路上，一個跌跌撞撞的橘色身影急速奔跑而來。
少女看上去十二歲左右，短裙剛蓋過膝蓋，修長白皙的雙腿，盈盈一握的腰肢，剛剛開始發育的胸脯劇烈起伏。
“爹，我有......”少女張着小嘴，大口大口的喘息，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那略帶嬰兒肥的鵝蛋小臉，未施粉黛卻雙頰通紅。
顧沉細細打量少女的眼睛，少女一雙杏眼通紅，隱隱帶着水汽，卻沒有讓眼淚落下來。
“這小女孩兒難道有丹藥能夠救周承武？”顧沉不由得激動一下，他真心的希望周承武能活下來。
近前，少女撲通一聲撲倒在周承武身邊。
距離這麼近，顧沉能看到少女額頭上大顆大顆的汗珠滾落。
吧嗒！
少女頭上的木簪掉落在地上，上面鑲嵌的珠花四分五裂，少女卻看都沒看一眼。
她伸出雙手，顧沉這纔看見，少女的手上，握着半個拳頭大小的玉瓶。
“真的有丹藥！”顧沉雀躍，丹藥都是裝在玉瓶之中，以防藥效流失。
玉瓶打開，顧沉嗅到一股濃烈的藥香。
“這靈氣挺濃郁。”顧沉暗暗說道。
不過這靈氣比起之前的玄靈根來，卻是差了很多。
少女顫抖着手，搬開周承武的嘴，將瓶子裏的東西往周承武口中灌去。
“不是丹藥！”顧沉有些失望。
那玉瓶裏只是小拇指尖大小的一滴藥液。
藥液下肚，周承武身上生機流逝的速度總算減慢下來。
不過這對於周承武來說，不過就是減緩他死亡的速度，無法改變他死亡的事實。
“看來他們真的沒有辦法救這個周承武。”顧沉嘆口氣。
此時，少女眼角的淚水才滑落下來，她紅着眼起身，看着周遠山：“爹，大哥傷勢太重，這靈液只能維持大哥性命小半個時辰。”
說到這裏，少女扭頭看一眼地上躺着的大哥，哽咽着說道：“這小半個時辰，我們將大哥收拾利落，大哥是我們青石村的第一天才，不能就這樣破破爛爛的走。”
周遠山眼睛紅得嚇人，他拍拍女兒的肩膀：“清瑤，你做得對。”
就在此時，顧沉發現，躺在地上的周承武動了動，他咳嗽一聲，胸口的血大量的往外冒。
“爹。”周承武氣若游絲。
周遠山急忙蹲下來，側耳傾聽。
“爹，請送我到榕靈下，我要在榕靈前死。”周承武艱難的吐出幾句話。
“歸葬！”
“歸葬！”
“我......歸也！”
周承武的聲音很虛弱，說完這幾句話，他艱難的扭過頭，目光灼灼的朝樹樁看了過來。
他很努力的勾起脣嘴角，想要露出笑容，最終卻化作兩行清淚，順着眼角，緩緩的落下。
大家垂着淚，默默的將周承武抬到樹樁面前。
不少得到消息的人陸續趕來，盡是一些老幼婦孺，青壯年都在村口抵禦狼妖。
周遠山和幾個少年沉默着，給周承武擦乾淨身上的血跡，再換上乾淨的衣服。
只是，周承武身上的血根本止不住，剛剛擦乾淨，鮮血又冒出來。
適才換上的乾淨衣服，就像從血水裏撈出來一般。
不過周承武臉的倒是乾淨了，顧沉總算看清楚他的臉，看上去也不過二十出頭。
此時周承武的臉色越來越白，呼吸越來越弱。
“大哥！”周清瑤白皙的膝蓋一屈，噗通一聲跪在青石板上，發出脆響。
其餘人的膝蓋，齊刷刷的砸在青石板上。
大家就這樣仰着頭，彷徨，無助！
周遠山死死的揪住胸口的衣服，旁邊的十幾個少年淚流滿面。
此時，他們眼睜睜的看着青石村最有前途的年輕人離開，卻無能爲力。
“送承武哥歸葬！”十二歲少年聲音有些稚嫩，那一聲嘶吼，彷彿要將喉嚨撕破。
所有的人都開始慟哭，兩三歲的稚童被大人壓着跪在地上，滿眼驚恐。看着大人哭泣，他們也跟着哭起來。
“榕靈啊！我們青石村僅剩下的天才，在您身邊，永遠守護着您。”
“承武啊！沒有你，我們青石村可怎麼辦啊！”
“承武哥，你起來罵我，罵我偷懶不好好練功好不好？”
......
“嗚嗚嗚！”急促而低沉的號角聲傳來。
“不好，村裏的防禦要破了。”周遠山驚呼一聲，“我們是最後的防線，一定要保護好榕靈，不讓榕靈成爲狼妖的口糧。只要榕靈在，哪怕我們青石村只剩下一個人，都有希望。”
“這些狼妖是衝着我來的！”顧沉這才恍然。
轉念一想他就明白過來，能成爲庇佑一個村子的“靈”，即便是失去意識，那半截樹樁的價值，也不可估量。
這些狼妖進村，就是想吞噬他。
“沒想到這些人爲了護我，竟然甘願捨棄生命。”
這樣一幫人爲了他不顧生死，他怎能沒有一點動容。
顧沉的記憶不全，現有的記憶中，顧沉得知，這個周承武是青石村天賦最好的人。
在這個世界，不是人人都能修煉，有靈根的人才能修煉。
而靈根也有品級之分，雜質越多，靈根品質越低，修煉的天賦越差。
相反，靈根雜質越少，靈根的品質就越高，修煉天賦就越好。
靈根從一品到九品分爲不同的等級，整個青石村，只有不到五分之一的人有靈根，而且大多數都是最差的九品濁根，修煉緩慢無比。
唯有這個周承武的靈根竟然是六品凡骨，修煉天賦是最好的。
“榕靈，榕靈......”周承武不斷的叫喊着顧沉，就算死也放不下。
顧沉心裏有些堵得慌，他剛剛甦醒，根本無法救這個臨死都喊着他的少年。
這樣天賦異稟的少年，顧沉卻只能眼睜睜看着他死在面前。
顧沉無法做到無動於衷。
“再想想，一定會有辦法的。”顧沉思緒不停的運轉，“我一定會記起更多的東西。”
突然，顧沉體內，一道紋理亮了起來。
“靈記！”隨之而來便是關於這道紋理的記憶。
靈記相當於一種標記，只要有靈根的人，就能打上靈記。
這靈記有三點作用：
第一，被打上靈記的人，能暫時獲得一部分顧沉許可的力量；
第二，靈記能提升人的靈根品級，至於提升多少，因人而異；同時，被打傷靈記的人修爲提升，顧沉也能獲得同等的力量；
第三，第一次打上靈記的人，猶如獲得新生，舊傷暗疾全都會被治癒。
而這靈記，恰恰是最適合此時的周承武的。
只是，顧沉目前的情況，打出這一道靈記，就會耗光所有靈力，陷入沉睡。
“嗚嗚嗚！”號角聲更加急迫。
周遠山深深的看一眼榕靈下的兒子，大聲吼道：“大家操傢伙，誓死守護榕靈。”
“要是有回春丹就好了，只有承武哥在，就能抵禦狼妖。”
“是啊！青石村凝氣二階以上的人死的死，傷的傷，唯一有戰鬥力的凝氣二階就是承武哥，如今也......要是承武哥能活過來，那就好了。”
衆人的腦海中，冒出周承武驍勇的樣子，只是，那個驍勇的少年，馬上就會永遠的離開了。
青石村也會和那個少年一樣，慢慢的消亡，離開這個世界。
從周承武死的那一刻就註定，青石村，完了！
每一個人都情緒低落，隨時迎接最後的保衛戰和死亡。
就在此時，榕靈僅剩的樹樁上，一道亮光透體而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