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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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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衆人循着聲音望去,但見一女子,頭上插着一朵並不常見的琉璃花,身上的襦襖一看就是官家小姐的制式,卻如同村婦般將長裙卷至腰間。認得這女子的,此刻已然扭過臉去,捂嘴偷笑,心想:“自然是她!否則誰敢如此造次?”不認得的,看到這副前所未見的打扮,心中的震驚翻了一番。

這古靈精怪的女子旁,還站着一位打扮儒雅的俊朗青年,俊朗青年正伸手拉住欲往前衝的女子。

那女子轉頭對青年嬉皮笑臉地說:“小叔叔,你拉着我幹嘛。你敬我阿爹你只管敬啊,拉我作甚!”

衆人再看臺上的李嶠章大人,一半的臉紅了,一半的臉青了,他重重咳嗽了一聲,說:“墨梅,不要胡鬧!”

圍觀的衆人,此刻已經通過竊竊私語達成了共識:這女子,便是李嶠章李大人的千金寶貝李墨梅。

那位俊朗青年,李默梅口中的“小叔叔”,自然就是李嶠章大人同父異母的弟弟李去塵。

向麓人說起李嶠章大人,心中總是有幾分敬俱的,這位大人既八面玲瓏,又S伐決斷。初上任時,城內強豪並立,無人看好這位鄉下來的新官。不想一年過後,這向麓港被他打理得風生水起,上至官員,中至富商,下至船員腳伕,都對他交口稱讚。這其中下了哪些功夫,用了哪些手段,明眼人看破不說破,提起李大人,說上一句“佩服”,就是對李大人最中肯的評價了。

常年在向麓港走街串巷的人也知道,李嶠章大人有一寶貝千金,這位千金可不得了,非但沒有半點官宦千金的端莊,更是喜歡與向麓城的年輕工匠混在一起。對達官貴人毫不客氣,對手藝嫺熟的老工匠卻敬愛有加。

李小姐整日混跡於各大作坊,拜師學藝,每每親自動手,那富家小姐的長裙,自然總是像幹活兒的村婦一般挽起來。城中的百姓起初覺得這幅打扮做派令人難以接受,但看久了,也能看到李墨梅的一片真心赤誠,反而對她心生喜愛,覺得她英姿颯爽,不似凡間俗物。

李墨梅之所以會是這種性格,與她的“小叔叔”李去塵有莫大關係。

李家的故事早已傳遍向麓,不是甚麼祕密。因此人人都知道:

李嶠章一生頗爲坎坷,雖年幼喪母,卻發奮圖強,二十歲便以過人的才華,高中進士,名噪一時,正大展宏圖之時,家鄉老父卻突然亡逝,因此返鄉守孝三年。三年期滿,李嶠章在繼母的安排下,娶了同村女子柳氏爲妻。完婚後,接到吏部任命書,正是春風得意馬蹄疾時,不想在赴任路上,繼母又突然去世,家中僅剩繼母所生的“隔水兄弟”李去塵。李嶠章一片純孝,回去爲繼母守孝,與妻子柳氏一道,將那李去塵與自己女兒李墨梅一同撫養。

或許是自己年幼喪母,深知其中滋味,李嶠章對李去塵疼愛有加,甚至比對親生女兒李墨梅還要好。這期間,柳氏卻染上惡疾,撒手人寰。

李嶠章自二十歲考中進士,命運便如那急雨,從雲端墜落塵埃。數年來歷經太多生離死別,耽擱了大好前程不說,至親接連離世後那撕心裂肺的苦楚,自然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

此後數年,李嶠章也不續絃,帶着弟弟和女兒,全部心思都放到官場角逐上,最終成爲向麓城市舶司提舉。這從五品的官職,或許與他二十歲時的光芒萬丈並不匹配,但至少也肩負着爲官一任,造福一方的重任。

那李去塵與李墨梅,自小彼此扶持,一同長大,雖是叔侄,在外人看來與兄妹並無二致。或許是感悟了兄長命運與仕途的坎坷,李去塵雖飽讀詩書,卻未曾考取功名。跟隨李嶠章在向麓港長大的他,對向麓俗世的一切都倍感興趣,他與商人交好,與匠人往來,與船員戲耍,要不是李嶠章攔着,定然也是要隨船去往四海,看看未見的天地。

李嶠章公務繁忙,李墨梅自小便跟隨着李去塵四處遊嘻,漸漸地就變成了如今的模樣,在混跡江湖的方面,瀟灑程度甚至超過李去塵。李去塵生性溫和,精通詩詞歌賦,雖身處江湖,卻依舊不改溫潤書生的品行;這李墨梅,雖也跟着小叔叔讀些詩文,外形卻完全就是一個隨心所欲的野丫頭。

此刻這野丫頭,正因爲她的爹爹,說了幾句質疑周雲天的話,便公然頂撞了起來。所有知道李嶠章大人家那點事的,都露出了哭笑不得的神情。

面對下不來臺的李嶠章,李墨梅不以爲然地走上前去,眼中卻只有周雲天。

她走到周雲天面前,盯着周雲天的眼睛,手也沒閒着,拔下頭上那根琉璃花,遞到自家爹爹面前,說:“這琉璃花就是我周師兄燒的,我周師兄的手藝,莫說這向麓城,就是那臨安,但凡能找出第二根,我便向爹爹磕頭認錯!”

李嶠章接過那琉璃花,心中一凜,作爲市舶司提舉,他見過的珍玩寶器不少。但這琉璃花的精美程度,還是遠超他的預期。

此刻,鄭擎亭盯着這琉璃花,眼中也有灼灼光熱。

周圍的人見李大人,鄭官人都是如此樣子,又開始議論紛紛:

“這周雲天真乃天縱奇才,莫說那珍品甌窯,哪怕是這琉璃花,若是銷往東洋、南洋,定能成爲海外諸國的神物,爲我們向麓城賺來大把銀子來!”

李嶠章將琉璃花插回李墨梅的髮間,帶着一半威嚴,一半疼愛說了一句:“胡鬧!”隨即轉過笑臉來,對衆人說:“周小匠師的燒窯神技,經此珍品甌窯一事,自不必說。本官祝賀這新河窯坊,能在黃司務的統領下,爲我向麓增添更多的榮光。”

說罷,李嶠章便在衆人的拜謝中乘轎離去,順路帶走了李去塵,和那一臉不情願的李墨梅。

鄭擎亭的轎子隨後便到,鄭擎亭衝老窯匠黃世澤拱拱手,又伸出手去,重重地拍了一下週雲天的肩膀,點了點頭。

旁人熱鬧看完,盡數散去。剩下便只有新河窯坊的窯匠們,跟隨着黃世澤、周雲天,沿着江邊一路向西,走回窯坊。

周雲天走在路上,這份喜悅久久衝擊着他年輕的心,讓他如墜夢裏,如步雲中,慢慢地,他就落在了隊伍的後面。

這時,一團紅色的身影,輕盈得如同一片桃花花瓣,飄飄然便到了周雲天的身後。

一陣香氣,一聲嬌笑,這身後的姑娘伸出粉拳,輕輕地打在周雲天的後背。

感受到這份擊打,周雲天繃緊的神經,瞬間緩了下來。他這半個時辰臉上掛着的那份不自然的半哭半笑,也總算恢復成正常的模樣。

他急忙回過頭來,對來人說道:

“瓷寶,我的事,你家小姐知道了嗎?”

“自然知道的。”瓷寶伸出手,將一枚銅錢塞到周雲天手中:“所以,我家小姐讓我今天把銅錢給你。”

二人望向這枚熠熠閃光的銅錢,飽含欣喜、異口同聲地說了一句:

“大觀通寶!已經是第八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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