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林寒揹着沈清漪來到鎮上時，日頭已經接近晌午。
鎮子不大，但比起王家村要熱鬧許多。街道兩旁擺着各種攤位，叫賣聲此起彼伏。
"放我下來吧。"沈清漪輕聲說道。她已經看到有人朝這邊指指點點，臉上不由得泛起紅暈。
林寒將她放下，扶着她來到一個貨郎的攤位前。貨郎是個精瘦的中年人，看到林寒揹簍裏的鹿肉時，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這可是好東西啊！"貨郎搓着手，"現在天冷了，獵物都躲起來了，能打到鹿可不容易。"
林寒點點頭，開始和貨郎討價還價。最後用五斤鹿肉換了一匹粗布、兩斤鹽和一些針線。
圍觀的村民看到這一幕，都忍不住圍了上來。
"小夥子挺厲害！這麼多鹿肉，看樣子是打了一整隻吧？"一個老人詢問道。
"我家已經三個月沒嘗過肉味了。"
"可不是嘛，"另一個婦人感嘆，"這年頭，能打到鹿的都是能人啊，這東西可是大補。"
沈清漪站在一旁，看着林寒熟練地和貨郎討價還價，心裏突然湧起一股異樣的感覺。這個男人，似乎有的時候還...挺靠譜的。
換完物資，林寒裝作不經意地問道："對了，聽說西京城的沈員外一家逃難到此，不知您可知道他們的下落？"
貨郎想了想："哦，你說的是那個用全部家當買了西邊小院的沈家吧？聽說他們現在住在那裏，日子過得挺艱難的......"
“看到前面的那棵大槐樹沒，朝着槐樹往西走，那處院牆倒了一半的院子，就是沈家。”
沈清漪聽到這裏，身子猛地一顫。
她知道離開了西京城的沈家肯定生活不易，但她也沒想到父親等人散盡家財也纔買了一出殘破的院子。
林寒道了聲謝，隨後背起竹簍帶着沈清漪朝沈家小院走去。
......
沈家小院內，沈母正蹲在竈臺前，小心翼翼地往鍋裏添着最後一把米。
鍋裏的水已經沸騰，米粒在翻滾的水花中若隱若現，稀薄的米湯幾乎看不到幾粒米。
“就這點米，夠誰喫？”沈父坐在破舊的木椅上，眉頭緊鎖，語氣中帶着不滿。他的臉色蠟黃，眼窩深陷，早已沒了昔日西京城沈員外的風采。
沈母嘆了口氣，手中的木勺在鍋裏輕輕攪動：“家裏就剩這點米了，能煮點米湯就不錯了。等會我跟冬兒再去挖點野菜配着喫。”
沈父冷哼一聲，目光掃過屋內破敗的陳設，心中一陣酸楚。
曾經的沈家，富甲一方，錦衣玉食，如今卻淪落到連一頓飽飯都喫不上。他抬頭看向窗外，雜草叢生，連院牆都倒了一半，顯得格外淒涼。
“清漪那丫頭......也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
沈康時低聲喃喃，語氣中帶着一絲愧疚。當初爲了保全沈家的名聲，他只能將女兒嫁人。雖然知道對方人品低劣，但在那種情況下，他們別無選擇。
聞言，沈冬兒的手也抖了一下，差點打翻自己的碗。
她強忍着眼淚："姐姐那麼聰明，一定會照顧好自己的。"
這個十七歲的少女比姐姐沈清漪小兩歲，眉眼間卻已經有了幾分相似。
只是比起姐姐的清冷端莊，沈冬兒更多了幾分靈動。眼睛總是亮晶晶的，像是藏着星星，笑起來時臉頰上會浮現兩個淺淺的梨渦。
雖然年紀尚小，但沈冬兒的身段已經開始顯露出少女的曲線。粗布衣裳難掩她日漸挺拔的身姿，舉手投足間已經有了幾分少女的韻味。只是她自己似乎並未察覺，依然像個孩子般蹦蹦跳跳。
沈母有時看着小女兒，會不自覺地嘆氣。在這個亂世，美貌未必是福氣。她只希望冬兒能平安長大，不要重蹈姐姐的覆轍......
"那個獵戶......"沈母欲言又止，"聽說是個不務正業的混子......"
"別說了！"沈父突然將碗重重放在桌上，"都怪我，要不是我......我沈家也不會如此！"
小院裏一時寂靜無聲，只有竈膛裏的柴火發出輕微的噼啪聲。
正當幾人傷感的時候，當林寒帶着沈清漪出現在沈家小院門口時，正準備去洗碗的沈母，手中的碗"咣噹"一聲掉在了地上。
"清漪！"
沈冬兒聞言連忙轉頭，第一個衝了出去。
沈父踉蹌着站起身，老淚縱橫："我的女兒......"
沈母也趕緊走了出來，顫抖着手撫摸着女兒的臉："瘦了......瘦了好多......"
沈清漪含着淚，一一回應家人的關心。林寒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這一幕。
"這位是......"沈父這才注意到林寒的存在。
"爹，娘，"沈清漪擦了擦眼淚，"這是林寒，他......"
"我是來送沈小姐回來的。"林寒打斷了她的話，將揹簍放在地上，"順便帶了些鹿肉，算是......賠罪。"
沈家人面面相覷，不明白這話是甚麼意思。
林寒深吸一口氣："之前的事，是我的錯。我不該強行逼迫二老將沈小姐嫁給我。今天送她回來，從此我們兩家就互不相欠了。"
他打開揹簍，取出用油紙包好的鹿肉："這些肉你們留着，天氣冷了，補補身子。"
濃郁的肉味頓時瀰漫開來，沈家人的眼睛都直了。
只見那塊鹿肉足有五六斤重，色澤鮮紅，肥瘦相間，在陽光下泛着誘人的光澤。
沈母的手不自覺地顫抖起來。她已經記不清上次見到這麼多肉是甚麼時候了。逃難路上，他們連口乾淨水都喝不上，更別說喫肉了。現在這塊鹿肉，簡直就像做夢一樣。
沈父的喉結動了動，強忍着不去看那塊肉："這......這太貴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