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霍雁行這才反應過來,身子稍稍往後仰了一點,拉開距離。
“我霍家兒郎,重諾守信,絕不反悔。”
陸青鳶見他認真的樣子,心裏樂開了花,小算盤打得噼裏啪啦響,等到和離以後,她就找個藉口離開京城,回外祖父家,或者尋一處世外桃源,過自己的小日子!
“你放心,我陸青鳶發誓,若我對四個孩子起半分歹心,必叫我天打雷劈。”
霍雁行意外地看了她一眼,這誓發的,倒有幾分江湖氣息。
不過他見話已說開,便打算離去。
“夜已深,你睡吧,我去書房,以後我都在書房睡,不用等我。”
“等一下!”
情急之下,陸青鳶伸手去拉他,可沒想到霍雁行腿長,一步頂別人的兩三步,她沒拉到手臂,卻好死不死扯到了他的腰帶。
霍雁行是脫了喜服,換了常服過來的。夏日悶熱,本就是中衣外套了一件青色長衫,中間繫了一根同色緞面腰帶。
陸青鳶這一扯,腰帶如遊蛇滑落,他原本緊緊束着的衣衫也鬆散開來,隱約露出緊實的胸膛。
窗外的蟬鳴突然噤了聲,夜風悄然鑽進房裏。
燭火搖曳了幾下,晃動的燭光好似受到了甚麼蠱惑,順着男子胸膛起伏的肌理遊走。
陸青鳶覺得嗓子更乾渴了。
“你!”
霍雁行一把攥住鬆垮的衣襟,往後退了幾步,把腰帶重新系好,聲音裏帶了幾分惱怒:
“我說的還不夠清楚嗎?!我無意娶妻,你我也不會有夫妻之實,你用不着在我身上白費心機!”
陸青鳶在心裏默默翻了個白眼。
不就是不小心扯到你的腰帶嗎?好像我污了你清白一樣。至於嗎?
但話又說回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侯爺請聽我一言!”陸青鳶着急辯白,竹筒倒豆子般把太后往侯府裏安插女使的事情說了個一清二楚。
“......她們每一個都是太后的耳報神,若你去書房睡,太后就知道我們夫妻不合,自然會想盡辦法繼續給你安排枕邊人,到那時就更難辦了。”
這事,霍雁行不是沒有想過。
太后與聖上鬥法,朝堂派系明顯,太后背後是世家門閥,聖上提拔的是寒門才子。而霍家既是簪纓世家,霍雁行又是新貴權臣,太后有心拉攏,纔會讓陸家與霍家結親。
霍雁行順着問:“那你覺得應該怎麼辦?”
陸青鳶從牀上站起來,轉身吹滅了所有的紅燭。
房間頓時陷入黑暗,只有月色透過窗臺,薄薄地灑落在牀榻上。
霍雁行蹙眉:“陸青鳶,你又想耍甚麼花招?”
“自然是做戲做全套,給她們看一對恩愛夫妻。”陸青鳶一手按住牀頭的木樁,用力推動了幾下。
牀,紋絲不動。
陸青鳶的力氣雖比尋常女子大些,但還是推不動,尷尬地嘿嘿笑了兩聲:“這牀,怎麼這麼穩當?”
“自然,這是我祖母特意尋的上好黃花梨,請了老師傅做了整整一年的拔步牀。”
霍雁行雖是二十五六的年紀,但平日裏給皇帝辦事,也見過一些風月之事,大致明白她要做甚麼。
他默默走到另一側,來回推動着木樁。
不知爲何,霍雁行的臉皮有些發燙。
更要命的是,陸青鳶還在旁邊指指點點。
“哼,幹活不見你出力,動嘴倒是勤快。”霍雁行冷笑道。
陸青鳶聞言,好似想起甚麼來,走得離窗邊近些,側過身子。
不一會兒,一聲聲嬌吟響起。
霍雁行握着牀柱的手驟然捏緊,喉結滾動兩下,最終只從牙縫裏擠出半句:“你,你瞎叫甚麼!”
陸青鳶不說話,只是一味地演戲。
一陣過後,陸青鳶才低聲道:“此乃閨房之樂,更顯真實。”
閨,閨房之樂?
霍雁行瞠目結舌,若不是房間昏暗,陸青鳶定能發現他一瞬間紅了耳根。
霍雁行感覺天都塌了。
再難打的仗也沒有今夜的難打。
不對啊,按理說陸青鳶也是第一次嫁人,她怎麼知道這麼多的?!
“差不多了吧。”
陸青鳶反應過來,也覺得這樣有些尷尬,嘴比腦子快:“侯爺初次成婚,這樣應該就行了。”
甚麼叫,這樣,應該,就行了?
霍雁行聽懂後,臉比鍋底還黑,可惜陸青鳶看不見他的表情。
“不行,繼續。”
他手上的動作突然大了許多。
吱呀!!吱呀!!
拔步牀發出的響聲更大了,頻率更快了。
陸青鳶聽着有些不對,剛想勸他差不多了,可以停手了。
嘩啦——
牀塌了。
準確來說,應該是霍雁行那頭的牀柱子斷裂了,導致拔步牀往一側傾斜。
牀檐上重工繡制的大紅帷幔結結實實地砸下來,將這對倒黴夫妻蓋了個徹徹底底。
陸青鳶把臉上的帷幔扯下來。
這就是上好的拔步牀?霍老夫人一定是被人騙了!
霍雁行那側塌得更厲害,層層疊疊的帷幔上還墜了各色寶石珠子,掛在他的頭頂上,正巧月色柔柔地撒進來,更顯熠熠生輝,簡直比陸青鳶還像新娘子。
陸青鳶實在忍不住,捂着嘴笑。
霍雁行本來氣悶,伸手狠狠地把帷幔扯了下來,一抬頭,藉着三分朦朧月色瞧清楚了偷笑的人。
陸青鳶身上那大紅芙蓉花嫁衣已然皺皺巴巴,頭髮也被帷幔弄得凌亂不堪,幾根調皮的髮絲勾在眼角眉梢。
她笑的時候,雙肩微微顫動,眉眼彎彎。
忽然她睜開眼睛,與他大眼瞪小眼。
霍雁行忽然想起兒時春日遊獵,二哥送給他一隻渾身火紅的小狐狸,他養在房裏,深夜裏那隻紅狐狸爬到桌上偷喫滷牛肉,被他逮個正着時。
正是她如今這般模樣。
篤篤篤——
有人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