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但陸招隨即又搖了搖頭，疑心自己想多了。
劉強不過是隔壁縣犄角旮旯的一個小村長，跟這興源區環保局的一個科長王偉應該是八竿子打不着的關係。
陸招沉思之際，孫興卻突然開口。
“上午你走後，我正好聽到王科長打電話，說甚麼把你都安排好了。”
“看那口吻，以及上午他對你的態度......顯然是經過某些人的授意，要編排你，你可得小心點。”
“呃......不是吧？”
陸招暗吸了口氣,心中疑慮又多了一份。
這時，孫興伸手拍了拍陸招的肩膀，露出了一個寬慰的笑容。
“小陸同志，你也別怕。”
“在體制裏，多行不義必自斃。”
“你如果真受了委屈,注意保存好證據。”
“實在忍不了，直接跟上面反應也可以，最重要的是做好自己的事。”
“甭怕他！”
“我是宣傳科的副科長，他要是太欺負新人，我絕不會坐視王偉他亂來的！”
聽到這話，陸招的心中湧起一股暖流。
他感激地看向孫興，忙道：“謝謝孫副科長了！”
孫興笑着擺了擺手，拍着胸口。
“謝啥呀？”
“我看你也就二十二三吧？我比你虛長几歲......”
“你別喊我啥副科長,以後私底下，叫一聲孫哥就好。”
“好好，孫哥說的是！”
陸招連連點頭，嘴裏已不自覺地稱呼起了“孫哥”。
......
兩人繼續交談了一番。
陸招逐漸對興源區環保局的整體大概有了更爲清晰的認識。
別看這環保局裏總共就四十多位在編員工，但非編的卻不少,正所謂“廟小風大”，其中的複雜與微妙，遠遠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們聊了半個多小時，孫興先行離開。
陸招獨自坐在辦公桌前，拿起筆，在紙上胡亂地寫寫畫畫。
原本以爲第一天會有人帶着他熟悉工作，結果到了下午三點多鐘，辦公室裏依舊靜悄悄的，沒一個人搭理他。
這時，房門突然被猛地推開，王偉帶着一個人風風火火的走了進來。
他身後那人則抱着一疊厚厚的文件，砰的一聲，放在了陸招的辦公桌上。
那疊文件足足有三四十厘米高，如同一座小山般壓得陸招心頭一沉。
王偉指了指那些文件。
“陸招，你今天先把這兩百多個企事業單位熟悉一下，然後根據他們的不同情況和以往的宣傳方案，分別制定出環保宣傳計劃。”
“記住，要結合他們單位的具體情況，讓他們能更加自然、輕鬆地接受宣傳教育。”
陸招聞言，不禁愕然。
“王科長，你確定？”
“這可是兩百多個企事業單位啊，還得爲他們制定特定的宣傳方案。”
“可現在都下午三點了，到下班也就......”
王偉聞言，臉色一沉，瞪了陸招一眼。
“少廢話！”
“能不能做？”
“你要是廢柴到不能做，直說！”
“但別忘了，你還處於試用期，要是這一年你這也幹不了、那也幹不了，就早點滾蛋吧！”
說完。
王偉的臉上已滿是得意之色。
陸招沉默不語，眼神如同利劍，死死地盯着王偉。
他雖然身爲體制內的新丁，心中卻並未將這位副科級領導王偉放在太高的位置。
不過爲了在這條體制之路上行穩致遠，他也不願貿然給自己扣上與領導不和的帽子。
陸招點頭答應。
隨後他埋首於堆積如山的文件中。
時間悄然流逝。
當辦公室的時鐘指針指向六點，整個樓層已陷入一片寧靜，只有陸招的身影依舊忙碌。
這時，孫興推門而入，看到陸招仍在奮戰，眉頭不禁一皺。
詢問清楚緣由後，他二話不說，將陸招帶到了自己的電腦前，還細心地從外面帶回了一份熱騰騰的飯菜。
這讓陸招很是感動。
在環保局的數據庫中，陸招還找到了現成的宣傳方案，只需稍作調整便能爲己所用。
直到夜色深沉，時針悄然劃過十一、十二。
終於。
凌晨兩點。
當最後一頁材料被打印出來。
陸招長舒一口氣，疲憊不堪的他索性在大辦公室的沙發上躺下，沉沉睡去。
......
次日清晨。
陸招在沙發上正沉浸在夢鄉之中。
突然，一陣急促而有力的踢踏聲將他驚醒。
陸招睜眼一看，竟是王偉站在面前用腳踢着他的腿。
王偉雙手抱胸，臉上掛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語氣冰冷如霜。
“陸招，你搞了一天，搞完了沒有？”
“還有，哪有一大早上就過來睡覺的，把這裏當成甚麼了？還有沒有一點工作上班的樣子啊？你這......”
“王科長，我整理完了，你先檢查一下吧！”
陸招打斷了對方的話語，用手拍了拍褲腿，忍着心中火氣，從桌上拿起那疊厚厚的宣傳方案，遞到了王偉面前。
王偉的目光在那疊厚厚的材料上停留了片刻，眼神中閃過一絲驚訝。
但這份驚訝轉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他習慣性的白眼一翻。
他隨意地拍了拍那些紙張。
“陸招，你該不會連現在體制內提倡的辦公節約化都不知道吧？”
“再說了，你把方案做好了，爲甚麼不先拿給我看看，而是自作主張的就打印了兩三百頁？”
“要是方案通不過，你這不是白白浪費資源嗎？”
“......”
陸招無語。
王偉的話如同一把鋒利的刀，深深刺進了陸招的心裏。
忙了一晚上，睡了不到四個小時，他原本就壓抑着的火氣，此刻更是如同被點燃的乾柴，熊熊燃燒起來。
陸招的牙齒緊緊咬合在一起，發出“嘎嘎”的聲響。
王偉卻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陸招的情緒變化。
他自顧自地拿起材料，一頁一頁地翻閱起來。
但只看了幾頁，他便突然停下，猛地拿起一疊材料。
“嘩啦”！
二三十張紙張，瞬間被撕成了碎片，如同雪花般灑落！
陸招的眼睛猛地睜大，圓溜溜的，彷彿要凸出來一般。
他猛地一下站了起來，聲音因憤怒而變得沙啞。
“王科長，你這是幹甚麼？這些可都是我的心血！”
面對質問，王偉卻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聲音冷得像冰。
“心血？”
“這是你擅作主張的下場！”
“在我看來，這些都是垃圾，根本通不過，也不具備可操作性。”
“可笑至極！是誰給你的勇氣，讓你覺得，你一個新手搞出來的方案，就能簡簡單單通過審驗？”
“還有，這裏一共是三百多頁a4紙，到時候你自己去後勤那付錢，不能算在咱們宣傳科的頭上！”
“......”
聽到這話，陸招的雙手已緊握成拳，怒火中燒。
此時，八點半，辦公室裏陸陸續續來了不少同事。
他們看到這一幕，站在門口，都露出了驚訝和不解的表情，小聲議論，卻沒有人敢貿然進來。
“甚麼情況？”
“新來的和王科吵起來了？”
“看兩人那樣子，接下來，不會打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