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爹爹,茗清姨姨!”
裴瑾年急匆匆地跑來,看到沈若虞離去的背影,眼底閃過一抹厭惡。
但當他轉頭看向江茗清和裴越衡時,臉上又恢復了往日的天真與單純。他直言不諱,聲音中夾雜着刻意放大的成分:
“爹爹,爲甚麼不能讓茗清姨姨當我的孃親啊?”
此話一出,江茗清頓時羞紅了臉,含羞帶怯地看了裴越衡一眼。
裴越衡的臉上也浮起一抹薄紅,他輕咳兩聲,故作威嚴地訓斥道:
“瑾年,不許胡說!此事還需從長計議。”
可這話裏卻沒有明確的反對。
“我纔沒有胡說呢!”
裴瑾年撲到江茗清的懷裏,撒嬌道:“我剛剛坐馬車過來,看到爹爹和茗清姨姨站在一起,看着可般配了!”
接着,他又轉向裴越衡撒嬌。
“爹爹,孩兒喜歡茗清姨姨,纔不喜歡那個女人,她像個乞丐一樣,誰要她當孃親啊......”
後面的話沈若虞沒有再聽下去,這些事情和她都沒有關係了,當務之急還是抓緊找到蓮心。
然而,小丫頭彷彿人間蒸發了一般,她幾乎找遍了整條街,卻始終不見她的蹤影。
正當她經過一家醫館時,一個熟悉的聲音突然響起。
“沈姑娘,請留步。”
沈若虞回頭一看,竟然是柳羨風。他身後站着的,正是她苦苦尋找的蓮心。
“蓮心!”
“夫人!”
看到沈若虞,蓮心頓時眼眶一紅,跑到她面前,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往下掉。
沈若虞也紅了眼眶,她仔細檢查着蓮心的傷勢,確認已經包紮好後才鬆了一口氣。
她自責道:“你受苦了,都怪我......”
蓮心緊緊握住她的手,用力搖頭:“和您沒有關係。”
見兩人情緒穩定了下來,柳羨風纔開口解釋道:
“方纔我經過此處,見這位蓮心姑娘被丟在路邊,生死不明。於是將她帶到這家醫館來。沒想到,這位姑娘竟是沈姑娘的侍女。”
沈若虞擦了擦眼淚,向柳羨風行了一個大禮。
“柳公子大恩,若虞銘記於心。來日必定重報公子!”
蓮心也連忙跪下感謝柳羨風。
柳羨風伸手扶起沈若虞,微微一笑,推辭道:“不過舉手之勞。沈姑娘如此大禮,倒教在下爲難了。”
沈若虞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柳羨風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不着痕跡地轉移了話題。
“上次我與沈姑娘一見如故。若沈姑娘將來有機會去嶺南的話,請務必告知我一聲。”
“我做東,替沈姑娘接風洗塵。到時,沈姑娘可要賞臉光臨啊。”
提起嶺南,沈若虞眼睛亮了一瞬,難掩嚮往。
“不瞞柳公子,不久之後我便要啓程前往嶺南,盼到時可以領略嶺南風光。”
在此之前,她從未想過這個夢會離她這麼近,只要再過一段時間,她就能自由的去想去的地方了。
“那正好。”柳羨風微微一笑,再次發出邀請。
“我馬上也要回嶺南了,若沈姑娘不介意,到時可與我同行,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聽聞柳羨風的話,沈若虞有些驚喜。
但短暫的思考過後,她還是嘆息一聲,婉言謝絕了。
“多謝柳公子好意。只是我這邊瑣事衆多,恐怕會拖累公子。還是不了吧。”
柳羨風自然明白這是沈若虞的託辭。
畢竟不過是一個女子,對他能有甚麼拖累,這番拒絕的話倒讓他想到了一些忽略的地方。
但他也意識到,自己忽略了男女有別這一點。
沈姑娘拒絕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是他自己沒有考慮周全,有些冒昧了。
“既如此,那我便盼着與沈姑娘在嶺南相見了。”
柳羨風溫和笑笑,環顧了一下四周,順口道:“沈姑娘是北漠本地人吧?可否爲我介紹一些北漠獨有的風光?”
沈若虞想了想,說了一些北漠較爲出名的地方。
但柳羨風卻搖了搖頭:“這段時間我已經去過這幾處,感覺有些名不副實啊。”
“我與沈姑娘相談甚歡,想聽聽沈姑娘的建議,而不是這些外界傳聞裏的。”
柳羨風只是隨口一說,卻沒想到沈若虞的神色突然變得有些不自然。
人世間朋友相交,最難得的就是一見如故。她也想說出一些自己覺得有趣的地方。
然而這麼多年來,她一直被困在侯府伺候裴越衡,還要面對侯府上下的大小瑣事。稍有差錯便是無休止的指責和苛責。
她的閒暇時間少之又少,對柳羨風所問的這些根本就一無所知。
見沈若虞久久未言、神色尷尬,柳羨風頓時意識到自己可能說錯話了。
一旁的蓮心也擔憂地看着沈若虞。
爲了打破尷尬的氣氛,柳羨風轉移了話題。
“上次與沈姑娘交流時,還有許多關於嶺南的趣事未曾告知。沈姑娘若是有空閒的話,不妨我們找一處酒樓繼續暢聊?”
柳羨風這麼一說,沈若虞才意識到天色已經不早了。她還需要回侯府處理一些事情。
於情於理都應該是她來宴請柳羨風以示感謝。但此時她已無心再聊,只好推辭道:
“府中還有一些事務需要我去處理。今日恐是不便,改日我在北漠最好的酒樓宴請柳公子可好?柳公子屆時一定要賞臉光臨啊。”
柳羨風臉上的笑容真實了許多,很鄭重地答應了下來。
“一定。”
沈若虞和蓮心離開後,柳羨風盯着她們的身影,久久未言。
侍從跟在他的身邊猶豫了半天才開口問道:“公子好像很喜歡這位沈姑娘?”
他從未見公子對一個未知底細的姑娘如此在意過。
“她是一個很有趣的人,”
漸暗的天色掩不住柳羨風一身清貴,舉手投足間盡是風流矜貴。
“上次與她的交流,我能感覺到她很喜歡嶺南。我很高興。”
侍從不解,“可是嶺南百姓皆喜歡嶺南。”
“那你覺得相較於嶺南北漠又如何呢?”柳羨風換了一個問法。
侍從猶豫了一下:“各有風光,但遠不及嶺南。”
“沈姑娘她生於北漠,北漠是她的家,可是她卻無比嚮往嶺南,你覺得是爲甚麼呢?”
侍從撓撓頭說:“可能是北漠對她不好吧?”
柳羨風輕笑一聲,眸中劃過一絲暗色。
“這誰又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