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今生
南亞 華燈初上,沈家別墅裏歡聲笑語,慶賀聲不絕於耳。
其樂融融的氣氛,卻因爲一個人的到來,瞬間凝固住了。
那個人,正是沈家的兒媳,姜稚。
姜稚坐在輪椅上,身後站着一位毀容的老管家。
賓客面面相覷,維持着最後的姿勢。 詭異的寂靜中,忽然傳來嬰兒的啼哭聲。 姜稚朝聲音的來源看過去,何依依原本縮在沈家主母身後,發現姜稚的目光朝她這邊挪,嚇得趕緊背過身子。
這欲蓋彌彰的舉動惹得姜稚心裏一陣噁心。 她以爲何依依跟自己父母一起葬身火海了,沒想到,人家不光活着,還跟自己丈夫搞到一起,並生下了孩子。
沈煜撥開人羣,迅速來到她面前:“你不在山莊養病,跑出來幹甚麼?”
姜稚撇了一眼牆上用花瓣拼出的滿月賀詞:“恭喜啊,當爸爸了。”
沈煜臉色有些不自然:“有甚麼事我們回去說,別給人看笑話。”
姜稚驚詫:“你公然爲私生子慶生,就不怕被笑話嗎?”
聽她稱呼自己兒子是私生子,沈煜立刻拉長了臉。
姜稚手指了一個方向,讓老管家推她過去。 很快,輪椅停在了一張蓋了紅布的桌子邊上,沈煜見她拿起上頭的文書,驚了一下,連忙上前想奪走。
老管家眼神極佳,以身體擋住了沈煜。
那是沈家的族譜。 姜稚翻了幾頁,目光就定格住了。 她倏地抬起頭:“你讓他進了族譜?” 沈煜見瞞不過去,索性坦白:“他是我沈家的血脈,爲何不能進族譜?”
“可是孩子卻落在我們兩個人的名下。” 按照南亞規矩,入到誰的名下,就是誰的孩子。
面對質問,沈煜一時間找不到理由解釋。
主位上的幾位長輩立刻皺眉。 “沈煜,你不是說,姜稚知道嗎?”
“叔爺,我……我……”’ 這時,打扮的珠光寶氣的沈母出現在了大家的視野裏,她端着姿態,平靜的解釋:“各位長輩,我們這一房就只有沈煜一個男丁,他爲了給沈家開枝散葉,又怕姜稚受不了,所以才隱瞞下來。”
沈母精明,僅憑几句話就將這事兒上升到了爲家族傳宗接代上面去了。 姜稚因脊椎受傷導致下半輩子只能坐輪椅。 醫生怕她負擔太重,建議十年之內最好別懷孕。
以前,姜稚背後有姜家撐腰,沈母不敢提生孩子的事,如今姜家被一場大火焚燒殆盡,沈母自然沒有甚麼好顧忌的。 “現在科技那麼發達,如果只是爲了開枝散葉,幹嘛不找代,孕呢,非得他親自上陣?”
沈母聽出她是挖苦沈煜管不住自己的褲腰帶,不悅的斥責起來:“當着長輩的面,你胡說八道甚麼?”
姜稚無視沈母的激動:“您要堅持給他個名分也行,但前提是,我跟沈煜先把婚離了,否則,就乖乖地待在外面。” 即使事情惡化到這個地步,沈母也沒想過讓沈煜跟姜稚離婚。
至少現在不能離。 南亞人做生意最看重德行。
姜家落難沒多久,沈煜就跟姜稚離婚,傳出去,外面人會罵他們忘恩負義的。 一旦揹負罵名,沈煜這輩子就完了。見姜稚這幅咄咄逼人的樣子,沈母不客氣道:“宗族長老都在,你讓他們評評理呢,你要是能生,沈煜會去找別人嗎?”周圍鴉雀無聲。
畢竟是沈家人,沒理由胳膊肘往外拐。
何依依抱着孩子過來了:“小知知,你放心,你當你的沈太太,我甚麼都不要。只是孩子是無辜的,如果變成私生子,他一輩子都會抬不起頭的。”
姜稚握着輪椅的扶手,剋制着情緒。
何依依的母親原是姜家的傭人,爲人踏實敦厚,姜家怕她來回奔波勞累,便讓她把鄉下的女兒接過來。
那會兒姜稚三歲不到,張口就喊何依依姐姐。
這一喊,便是十八年。
曾經的她們有多貼心,現在就多諷刺。
“他無辜與不無辜,跟我有甚麼關係?你有甚麼資格站在這兒跟我討價還價?”
何依依鼻頭一酸,把頭別開。
一位年長者開口道:“姜稚,你若不能接受這個孩子,那好辦,我給你一年的時間,只要你懷孕,我就把這個孩子過繼給其他人,你看呢?”
沈家爺叔看似在主持公道,實則是在挖坑。
不管怎麼樣,主動權都在沈煜手裏。
姜稚淡淡道:“爺叔是想讓我用命來打這個賭了?”
“你嫁給沈煜,就該肩負起生兒育女的職責。怎麼?不願意?”老者露出不悅。
“對,我就是不願意。孩子你們留着吧。”她深吸一口氣:“我要離婚。”
“離婚?”沈母嗤笑:“姜稚,認清楚現實好吧?你孃家已經沒了,不是我看不起你,就你現在這幅樣子,出了沈家的門,看誰會要你?”
“落毛的鳳凰不如雞,她還當自己是姜家大小姐,誰都爭着巴結。”人羣裏傳來奚落聲。
“她連雞都不如,養只雞,回頭還能下幾顆蛋。她會甚麼?”
這時,傭人跑進來:“老夫人,有客人來了。”
沈母皺眉:“誰啊?”
傭人連忙道:“他說他叫鄭永華。”
鄭永華。
沈家上下全都震驚了。
他可是南亞商會最有分量的元老,不是誰都能請來的。
“你邀請的?”沈母看向兒子。
沈煜一臉茫然,他哪有這個本事,把鄭老請過來。
沈母立刻反應過來:“會不會是選舉結果出來了?”
沈煜之前參加南亞商會候選人的競選,沈母想給沈煜添些運氣,特意選了個這個日子辦滿月酒,盼望兒子能夠成功。
想到這兒,沈母心花怒放:“一定是你被選上了。鄭老親自過來賀喜的,愣着幹甚麼,快出去迎接。”
沈煜一走,沈母立刻招手讓傭人把姜稚跟老管家弄到雜物間關起來。
老管家見對方要碰姜稚的輪椅,怒聲道:“你們幹甚麼?”
奈何他歲數擺在那兒,雙拳難敵四手,最終還是被人抬進了雜物間。
砰,門被反鎖。
黑暗中,老管家聲音哽咽:“小姐,我太沒用了,我該死。我該死……”
老人揚手扇自己耳光,姜稚捉住他的手:“跟你無關。”
老管家:“小姐,這個家,咱們不能待了。得儘快離婚纔是。哪怕,哪怕那筆錢要不回來也不要緊。”
姜稚出嫁之前,姜家光陪嫁就已經上千萬了,姜家二老葬身火海後,公司被兩房叔伯私自霸佔,留給姜稚的只有三億的家族信託跟房子。
半年前,沈煜的公司出現了點紕漏,需要五個億來填。
沈煜說這是借的,以後必定連本帶息一起歸還。
那時候,姜稚是奔着跟沈煜過一輩子去的,便把所有錢都拿了出來,只留下房產沒有動。
姜稚在黑暗中勾脣。
婚要離;錢,她也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