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侯府認親,這可是潑天富貴,你怎麼就......不成,我不答應!”
“潑天富貴哪裏比得上爹孃對我的一片真心?爹,女兒就想陪在您和孃親身邊,成遠侯府再好,我也看不上。”
屋內的聲音低了下去,林淨月推門而進,無視遍地的狼藉,躬身行禮:“爹孃,喚我前來,可是有事?”
趴在蔣氏懷裏撒嬌的林景顏起身,勾了勾脣:
“我的好妹妹,是我派人喊你過來的,姐姐送你一場天大的造化。成遠侯府上門認親一事,你可知道?”
林淨月一愣,視線一一掃過冷冷盯着她的林恆安與蔣氏,輕輕點頭:
“似是聽娘身邊的嬤嬤提過兩句。”
“我要送的,便是這一場造化。”林景顏走到林淨月跟前,挑剔地審視她的臉,“半個月前我和娘去寺廟求財祈福,恰巧碰上成遠侯府老夫人。”
她抬手勾出掛在脖子上的血玉珠,眼眶微紅,可看向林淨月的眼神裏,帶着幾分不甘與嘲弄:
“老夫人一眼認出我便是成遠侯府丟了十五年的嫡女,再有信物佐證,今早侯府來人,要認我回成遠侯府。
只是爹孃養了我十餘年,我如何割捨的下?況且你我姐妹一場,我怎能拋下你去享福?”
林淨月心底隱隱有了猜測,眉心微微蹙起:“姐姐的意思是......”
林景顏取下血玉珠,牽起林淨月的手,將血玉珠放在她手心,握住她的手合攏:
“不如,你回成遠侯府替我享福,而我留在林家,替你敬孝。”
替你享福?
替你受罪還差不多!
單憑這一句,林淨月便明白過來,林景顏也重生了。
“住嘴!”林恆安揉按腫脹的眉心,見林景顏紅着眼睛委屈地望來,無奈嘆了口氣。
蔣氏連忙打圓場,拉着林景顏從旁坐下:“顏兒孝順,又不懂甚麼侯府不侯府的,只是想留在林家盡孝罷了。”
林恆安眸光一閃,冷冷注視着林淨月,用力一拍桌子:
“你跪下!老實交代,是不是你在顏兒面前胡言亂語,故意攛掇她獻出大好前程?”
否則好端端的,顏兒怎會鬧這麼一出?
成遠侯府再是落魄,又豈是林家一介商賈可比的?
任誰都明白,究竟該如何選!
林淨月早已習慣林恆安的偏心眼,從容跪下,脊背挺得筆直:“女兒沒有。”
“沒有?”盛滿滾燙茶水的青瓷茶盞砸碎在林淨月腳邊,林恆安暴怒,“你最好盼着顏兒是一時沒想通,否則......”
林淨月跪在原地,垂着眸子,靜靜等待林恆安消氣。
“爹!”林景顏嫌惡地掃了眼跪着的人,拉着蔣氏和林恆安進了內室。
林恆安還在氣頭上:“不可胡鬧!你給我乖乖回成安侯府,爹孃這邊,用不着你操心。至於林淨月,竟敢攛掇你拋下大好前程,看我不罰她去跪祠堂!”
蔣氏疼惜地擦了擦林景顏泛紅的眼角:
“你就聽你爹的話,回成安侯府,我們也不會與你斷了聯繫。我知你一片孝心,但這都是爲了你好,旁的不提,侯府千金能挑的夫婿,怎麼也比家裏花重金與人脈找來的好。”
林景顏冷笑一聲,四下打量着屋內,湊近低聲道:
“爹,娘,女兒昨晚上做了個夢......”
正堂,林淨月迅速理清了思緒,知曉林景顏爲何鬧着不肯回侯府。
前世林景顏回了成遠侯府才知道府上有多落魄,空頂着個爵位,實則一無實權,二無銀錢,內裏更是鬥爭不斷。
尤其成遠侯又娶了位手段高超的續絃,爲侯府生了二男一女三個孩子,林景顏在侯府的地位非常尷尬。
她又是個爭強好勝的性子,受不得氣,一被欺負就跑回林家哭訴。
全靠老夫人的庇佑,以及林家送去的錢財地契,方能勉強在侯府立足,卻也過得萬分委屈。
之後更在皇子們選親時遭算計,不得不嫁與被聖上厭棄的太子,成了太子側妃。
然而太子失勢,又是個殘廢,性子陰晴不定,林景顏哪裏受得了?
她便私底下與三皇子勾搭上,拿林家的鉅額家財給三皇子鋪路,甚至仗着太子側妃的身份,偷偷給太子下毒。
太子知情後當天就滅了口,連帶着成遠侯府和林家也倒了大黴。
而林淨月留在林家,被分了個小鋪子當嫁妝,由她自個兒經營。
她完全繼承了林家的經商天賦,很快將小鋪子做大,又打通幾條商路,在各地開了分鋪,將林家擴大了數倍。
然而賺來的銀錢,都被林家用來接濟林景顏,留在林淨月手頭上的不多。
林景顏嫁入東宮不久,林家爲林淨月挑了個夫婿,是個長相俊秀、身份同樣不高的軍戶。
軍戶成親當晚就奔往邊疆,三年後回來,已是手握兵權的鎮國少將軍,被諸皇子禮待拉攏。
別看軍戶沒人看得起,但手中有兵權的鎮國將軍,朝野上下無人敢得罪。
連帶着林淨月也一朝登天,從商戶女破例晉封一品誥命夫人,整個盛京城,誰不誇她命好?
夫婿疼愛專寵,婆婆小姑明事理,不缺權不缺財,府上還沒甚麼小妾同房之類的糟心事。
林景顏彼時被太子冷待,因着太子不受聖上待見,她也遭了盛京貴婦貴女們的嫌棄,無人與她來往。
偶然回孃家撞見林淨月回府的儀仗後氣紅了眼,當場讓林恆安夫妻不許林淨月回林家,遭拒絕後扭頭就回了東宮。
再度傳來消息時,林景顏已被太子滅口,連林家也被抄了家,不得不求助到林林淨月頭上。
林淨月念舊情本想救人,在趕回林家的路上小憩了會兒,再睜開眼,卻已是隔世。
“妹妹,爹孃都同意了,你就代我回成遠侯府,好好享一場榮華富貴。”
一雙手突然出現在視野裏,扶住她的胳膊。
林淨月順着力道起身,抬眼看去。
林景顏鬆開手,站在她跟前,臉上帶着遮掩不住的憐憫與得意。
林淨月緊握手中的血玉珠,看向林恆安夫妻,沒有等來一句回應。
存了甚麼心思,她不用細想便知。
想搶她的錦繡人生?想走她前世的誥命之路?無所謂,拿去便是。
她倒想看看,沒了她的費心經營,林家可能成爲盛京首富,可能守得住家財萬貫。
沒了她的白般籌謀,那軍戶又能否穩住邊疆糧草供給,能否守住十三城,斬獲滔天戰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