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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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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榮景院內。

“季二弟今日怎的提前來了一個時辰?平時季二弟可鮮少有這般積極的時候。”顧家嫡子顧元洲爽朗笑道。

“該不會...是惦記我那國色天香的四妹妹吧?”

顧元洲說着對季晏眨了眨眼調侃道。

“定然是這樣!整個豫州誰人不知四妹妹的美貌!”

二少爺顧元頌附和道,二人挪揄的望着季晏。

季晏苦笑道着拱了拱手。

“顧大哥和二少爺還是別笑話小弟了...小弟此番只是來喫酒的。”

“季二弟怎生還不好意思了?”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哥哥們都懂!”顧元洲笑的越發起勁。

季宴對顧元洲笑笑,卻並不應聲。

顧元洲只當他是害羞,猶不肯放過他。

“說來我這妹妹自小便生的貌美,家裏人都說她以後必得配個如意郎君,如今卻是讓你討了去!”

季宴輕輕笑了笑。不動聲色端起茶盞抿了抿,掩去眼底的情愫。

“四姑娘相貌甚佳,自得配個家世優越人品上乘的。”

顧元洲卻沒聽出季宴話中深意,仍舊與有榮焉道。

“說來父親也是看重於你,四妹妹嫁與你後我們便是一家人了,二弟如今又製作出了曲轅犁,得了京中大人的青眼!”

“哥哥在此先恭喜你雙喜臨門了!”

“一會見了我那四妹妹...”

顧元洲正在興頭上,說的面色都有些微紅起來。

眼見顧元洲越說越遠,季宴臉上笑容微收。

“顧大哥!”季宴打斷了顧元洲,站了起來,端端正正給他行了禮,鄭重作揖。

顧元洲一臉莫名的望向季宴。

“你這是...”

“顧司馬知遇之恩,本當結草銜環相報...”

季晏本就清瘦白皙的面上因爲羞赧更多了幾分微紅,話語卻愈發堅定。

“小弟思來想去,覺得還是來當面說清楚的好...”

季宴頓了頓,語氣多了幾分嚴肅認真。

“未及弱冠,未有功名,我不想誤了四姑娘…”

季宴雖說的冠冕堂皇,但任誰都聽得出來季宴這是在拒了這門婚事。

見季宴不似作僞,顧元洲面容一滯,臉上笑容逐漸消失不見。

“你是認真的?”

季宴神色未動。

“是...”

顧元洲眸光幽深的望着季宴。

他顧府堂堂豫州司馬府,家中最平庸的二小姐顧瑾平日裏也是多人求娶。

如今主動將家中素有美貌之名的妹妹下嫁給一個窮小子,卻被拒絕了?

與其說是看不起顧昭,更不如說季宴是看不起顧家...

顧元洲面色微沉,將手中茶盞不輕不重的放在桌上。

茶盞磕在桌上,發出彭的一聲脆響,下人們都趕緊縮了縮脖子。

季宴仍舊保持着行禮的姿勢,表情絲毫未變。

頓時整個榮景堂陷入一片寂靜。

兩方陷入無聲的對峙中…

半晌,顧元洲才眼神一眯,危險的望向季宴,久經沙場的威勢毫不客氣的壓在季宴身上。

“季二弟是瞧不起我顧家?”

季宴身形絲毫未動,彷彿根本不受顧元洲的影響,眼神認真的望向顧元洲。

“顧司馬提攜之恩,即便是結草銜環以報我也不會有二話,哪裏敢有這樣的想法!”

顧元洲面色稍微好看了幾分。

“那你可是覺得我四妹妹僅是庶女...配不上你?”

季宴搖頭,目光坦誠的回望着顧元洲。

“我出身寒門,如何敢嫌棄四姑娘!”

顧元洲眉頭一擰。面上多了幾分不耐。

“那便是聽信了外頭的風言風語?”

“不過都是些女孩子家的小把戲,季二弟這般胸有丘壑的人還信這些?”

那名聲一看便是有心人傳的,也就哄哄那些繡花枕頭,如何能哄的住季宴?

季宴心知此事難以輕易善了,索性坦言道。

“顧大哥如此誠心,我便也不藏着掖着了。”

“昨日有人與我的小廝說嘴,說四姑娘三日前突發癔症砍落了刁奴四根手指,更是用匕首傷了顧夫人。”

“若不是顧司馬回來的早,只怕...”

季宴並未說完,但衆人都知曉他話中的意味。

顧元洲與顧元頌皆是面色一滯。

那日的事顧承遠下了封口令,崔嬤嬤更是被遠遠送走了,連王氏都對此事閉口不談。

他們也不過是半蒙半猜的知道了點細枝末節,怎的季晏這個非親非故的反倒知道的這樣清楚?

“這是有人在動手腳,想破壞這門親事。”顧元洲擰眉。

“我自然知道,可方纔看到二位兄長的表情,我便知曉...此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季晏很是坦然,倒顯得顧家此事辦的很不地道。

顧元洲起身執禮。

“此事我二人也不知實情,還需等父親回來才做決斷...”

“若是屬實,當是我顧家對不住賢弟,定然會對賢弟有個交代!”

“無妨無妨。無論事情如何,我定會對此事守口如瓶。二位兄長若有需要一會兒我便將那小廝帶來。”季晏溫和笑道。

一陣沉穩的腳步聲傳來,三人皆以爲是顧承遠提前回府了,

顧元洲面色複雜,理了理衣衫,準備起身和顧承遠交代一下方纔的事。

卻聽得門口傳來小廝的呼喊聲。

“四姑娘,您不能進去!”

三人動作一頓。顧元洲眉頭擰的越發緊促,目光不耐的投向門口。

顧昭今日特意穿了顧老婦人連夜送來的衣裙。

月白色的對襟襦裙上用銀線繡着細密的海棠花紋,在日光下閃爍着微光,羅帶上繡着微微顫動的蝴蝶,隨着她的步伐輕輕擺動。

少女立在門口,分明僅是十三四歲的年紀,竟有幾分雍容大氣的感覺。

本就明豔大氣的眉眼在陽光下竟晃得讓人有些不敢直視。

季晏暗歎。果真是一副好相貌!

“誰讓你進來的!”

顧元洲沉聲道。心中對顧昭張揚的性子又信了幾分。

“大哥,我只說幾句話邊走。”

顧昭說完不等顧元洲反應過來便掃視了一圈。

最終定格在目光沉穩冷靜的不似個少年郎的儒雅少年身上。

“季二少爺不滿意我?”朱脣輕啓。吐出的話令在場幾人險些吞了舌頭。

她怎麼知道的?

他的心思明明在來之前明明沒告訴任何人…

季宴詫異抬頭。正好迎上她的目光,四目相對時,空氣中似有甚麼劃過,心跳不由自主加快。

對上那雙熠熠生輝的眸子,鬼使神差的,季晏口中脫口而出:“沒有。”

“那便是滿意了?”

“我知曉定然有人給你送了消息,你既有這般魄力,可見不是個庸人。”

顧昭粲然一笑,從懷中掏出一物,放在季晏桌前,轉身離去。

留下一屋子人剛剛反應過來。

“這這!成何體統!”

“你給我回來!”顧元洲這才從震驚中反應過來,氣的跳腳,追着就要跑出去。

卻被身邊的顧元頌一把拉住,顧元頌眼神瞟向一旁的季宴。

顧元洲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嘴角勉強扯出一絲笑容。

“還請賢弟見諒,這丫頭平日裏很是溫婉...”

“不是今日這樣離經叛道的...”

聲音越說越低,已然沒甚麼底氣。

季晏這纔回神,只是眼神仍時不時瞟向桌角的玉飾,感覺少女明媚的容顏還在眼前。

在大齊...竟還有這般鮮活明豔的姑娘?

“無妨,我倒是覺得令妹...”

“甚是有趣...”

看着季晏仍瞟着桌上的玉飾,顧元洲不好意思的就要上前拾起。卻有一雙大手更快的將玉飾收入袖中。

顧元洲驚訝的望着季晏還想說些甚麼。突然心內一震,恍若一下子懂了甚麼...

“姑娘,咱們就這麼走了?”

“已經夠了。”顧昭嫣然一笑。

方纔季晏看向她的眼神她再熟悉不過,短短几句話竟然就能引得少年心動?這未免也太輕易了些。

沒想到後世那個喜怒不形於色的軍師中郎將如今僅是個青澀稚嫩的少年...

還對她一眼鍾情...當真是世事弄人,顧昭嘴角的弧度越發上揚。

夏至笑道。“也是!姑娘這般容色,哪個少年能拒絕!”

心中想到甚麼又面色一變。

“姑娘,我們方纔幹了這樣出格的事情,去了老夫人那裏...不會又要受罰吧...”

大齊對於女子禮數要求甚嚴。便是在學堂男女間都以屏風分隔。方纔顧昭敢留下信物,少不得一個私相授受的罪名。

“你且放一百二十個心,祖母心中只會開心。”

顧老婦人雖出身鄉野,但能將顧承遠培養成豫州軍中僅次於刺史的司馬,自也不是常人,算計人心十分在行。

前世顧老婦人在得知周氏的身世後,面對周氏這個險些害死自己的人都能毫無芥蒂的笑臉相迎。

何況現在這門能給顧承遠帶來巨大利益的婚事...

說話間二人便已到了寧盛院,還未進門就已聽見屋內的歡聲笑語。

“今日裏的宴席分明是爲了姑娘,她怎的還來喧賓奪主!”夏至不滿道。

“不怕她喧賓奪主,就怕她不想當主演。”顧昭嘴角勾起一個詭異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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