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隔天,顧枝果真去了陸教授的辦公室,陪同她的,不僅有顧之衡,還有常年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四哥顧之行。
“教授,我想放棄我的保研名額。”
顧枝垂着頭,低下來的眼睛裏迷茫與恨意相互交雜着,卻又轉瞬即逝。
“我這四年,就招一次學生。你佔了名額又不要,總得給我個解釋吧?”陸教授摘了眼鏡,深邃的眉眼不怒自威。
顧枝實話實說,“陸教授,我很感謝您一直以來的栽培與教導,但我現在除了放棄保研名額以外,已經沒別的路可走了。”
她在網校被關了三個月,每天都過得生不如死,度日如年。
重來一次,她不會委屈自己。
顧枝有自己的打算。
她看着面前的教授,抱歉的笑了笑,“陸教授,不管怎麼樣,一個月之後,我一定會憑自己的真本事,站在您所帶的隊伍裏的。”
顧明珠不是想要她的保研名額嗎?
那就各憑本事好了!
可就算是她不要的東西,也輪不到顧明珠來搶!
顧枝知道,以她現在的能力,無論許下甚麼承諾,在別人眼裏都是無稽之談。
只有拿到結果,她還有一爭之力。
陸教授神情微震,足足過了幾分鐘,他才長出了一口氣,“不愧是我看中的學生,有志氣!不過,你來找我,是真的想好了?”
“想好了。”顧枝抬頭,“這次是我給教授添麻煩,一個月之後,我親自登門給您賠罪!”
陸教授多多少少聽過與顧家有關的傳言,也不好再問。
看着她堅定的面容,他嘆息一聲,將到嘴邊的話嚥了回去。
可陸教授到底還是不忍心,猶豫的片刻後,他開口,“名額我會給你保留,但顧枝,這不是條好走的路。”
顧枝對着陸教授深深鞠了一躬,“謝謝教授,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陸教授看她的眼神帶着心疼,也多了一些顧枝看不懂的情緒。
“你還有個師兄,回頭我把他的聯繫方式給你,他最近人在本市,你如果有甚麼需要幫助的地方,可以隨時跟她開口。”
在交換了聯繫方式後,顧枝就離開了辦公室。
眼下最棘手的問題已經解決了。
顧家沒有理由再限制她的人身自由這輩子。
距離統考還有一個月的時間,她要在這期間,和顧家徹底斷清關係!
她拿着陸教授簽好字的自願放棄保研的同意書走了出來。
顧之衡看了好幾遍,確定顧枝真的放棄了保研名額,一顆心才落了地。
四哥顧之行在一旁把同意書搶了回去,仔細看了又看,才很是滿意的在顧枝的肩上拍了一下,“不錯不錯,早這麼聽話不就好了?咱們都是一家人,有甚麼過不去的事?”
“嗯。”顧枝只應了一聲,半個字都不肯多說。
她這副樣子,讓顧之衡很是不滿,“板着臉做甚麼?這是你欠明珠的,一會兒回了家,別擺着一副臭臉讓她擔心。”
顧枝一聲沒吭,獨自一個人坐在車後座,看着窗外這熟悉的校園,緩緩閉上了眼。
臨近出院這三天,網校把她關進了禁閉室,她的精神高度緊繃,隨時都有崩潰的可能。
在顧家人面前,哪怕多說一個字,對她來說都是煎熬。
顧枝一路無話,就連到了顧家進門時,都對門口的人視若無睹。
“不讓你喫點苦頭就是不懂事,你到底能不能跟明珠學學?”顧之行板着一張臉,看着顧枝悶聲不響的樣子,就一肚子火,對着後進門的人就是一通訓斥。
“四哥教訓的對,之前是我錯了,以後我一定改。”顧枝順勢應了一聲,轉頭就一臉漠然的上來樓。
顧之行立在門口,神情錯愕。
恍惚間,他好像發現顧枝跟之前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那倔強且冷漠的神情讓顧之行心中一凜。
看着她離開的背影,顧之行第一次有種離顧枝越來越遠的錯覺。
他的錯愕轉瞬變成了憤怒,“顧枝你甚麼意思?你長本事了是吧!我不就是說了你兩句嗎!你不是願意躲嗎?有本事你就躲一輩子!吳媽,把他的房間給我鎖起來!誰也不準給她飯喫。”
顧明珠這會正從樓上下來,聽見顧之行的喊話,着急地上來拉顧枝。
“姐姐,四哥就是在氣頭上,就給他道個歉,服個軟,認個錯啊,你們能不能別爲了我的事情吵架?”
顧明珠拿槍捏掉的嬌柔嗓音,就算顧枝夾着嗓子都學不出來。
她懶得陪他們在這演戲,不着痕跡的甩開顧明珠的手,面無表情道,“四哥,這麼說都是爲了我好,你覺得四哥做的不對嗎?”
顧明珠正要開口的動作,一頓眼眶當場就紅了。
她不就是想着讓出家人覺得顧枝不知好歹嗎?這人怎麼還倒打一耙了?
顧之行被顧枝的陰陽怪氣的語調氣瘋了,一把把顧明珠拽了過來,冷着臉一字一頓道,“你拉她做甚麼?某些人只當這家裏誰都欠她,明珠,你可別被她給騙了。”
顧之行不由分說的就把顧明珠拉走了。
很快就有人過來把門反鎖。
像是這樣的禁足,對顧枝來說已經是家常便飯了。
比起應付顧家人,她寧願自己一個人待着。
顧枝按下開關,反覆幾次,屋裏的燈依舊沒有亮。
“還把我的電斷了,翻來覆去就這點把戲,就沒點新花樣嗎?”
因爲童年一些特殊的經歷,顧枝從小怕黑,嚴重的時候,甚至連晚上睡覺都要開着燈。
可在網校的這三個月,顧枝早就習慣了黑暗。
重來一回,網校的人還教會了她上輩子到死都沒能明白的道理。
忍氣吞聲,四處討好的人,是沒甚麼好下場的。
在顧明珠回來那一刻起,顧枝的命運就已經被顧家人敲定了。
她只是顧明珠的移動器官保鮮器!
上輩子的教訓就擺在眼前!
可憑甚麼?
被顧家收養不是她能決定的。
顧明珠的失蹤不是因她而起。
憑甚麼這一切的責任,到頭來都要怪到她的頭上?
她是甚麼冤種嗎?
顧枝在黑夜中睜眼盯着頭頂的天花板,突的嗤聲笑了。
“既然這樣,那就索性拼個魚死網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