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大漢傳媒,寬敞明亮的大廳內,一片繁忙景象。
數十名書吏分坐於長案兩側,執筆如飛梭般舞動,在竹簡與紙張上奮筆疾書。
他們或抄錄着來自各地的奇聞軼事,或撰寫着對時政的見解評論。
墨香瀰漫在空氣中,與忙碌的氣息相互交融。
主編辦公室,案前堆滿了各種簡牘,劉據坐在主位之上,手拿剛剛發行的報紙。
他看着一旁充滿鬥志的司馬遷道:“司馬大主編,咱們大漢傳媒從誕生之日算起來,僅僅三年時間,便由咸陽快速鋪滿長安城的大街小巷。”
“無論是王公貴族還是平民百姓,都是讚不絕口。昨日將父皇駕崩的消息傳遍四方,你也當記首功啊。”
司馬遷拱手恭敬的說道:“全賴殿下高瞻遠矚!”
此時的司馬遷正值壯年,人生最好的年華,也沒有因犯錯受辱被漢武帝施以腐刑,還是鮮活完整的“太史公”。
他剛剛正充滿激情的向劉據彙報近日來的成果,也不由得回憶起這幾年的境遇。
出身史官世家的司馬遷,當初遊歷四方,足跡遍佈大江南北。
最大的夢想就是繼承先輩榮耀與使命,將悠悠華夏數千載的歷史完整而真實地記錄下來,傳於後世。
讓後人得以知曉先輩們的榮辱興衰、治亂興亡。
但礙於年紀太輕,資歷尚淺,並沒有太多的機會一展抱負。
不想意外結識太子劉據,得到他的賞識,當劉據提出讓他創建報紙時,司馬遷猶如平靜湖面的內心,猛然間被投入了一顆巨石,湧起滔天波瀾。
剎那間,無數思緒在他腦海中飛速閃過。
“猶風之播於林,聲之傳於野,能使賢達之思廣佈,黎庶之意得宣。”
“上可達政令之通徹,使廟堂之策明諭四方,賢能之士可借之以論道經國,陳利害於君前,輔弼社稷之政;”
“下可通輿情之向背,令民生之狀悉達天聽,販夫走卒亦得以抒胸臆、言疾苦,促當軸者省察吏治之得失。”
當劉據說出自己對報紙的無限期望和未來規劃時,司馬遷被這個坊間傳聞不學無術的太子折服了。
於是將所有的熱情和憧憬,都投入到轟轟烈烈的大漢新媒體事業。
“殿下,臣會時刻銘記您的知遇之恩,一定爲大漢的傳媒事業,勞心戮力,鞠躬盡瘁。”
司馬遷慷慨激昂的說完,再次向劉據深深一拜。
“司馬主編,齊王那邊來人了。”
外面突然傳來通報的聲音,打斷司馬遷的思緒。
劉據眉頭一挑,低聲道:“子長,我不便於拋頭露面,還是勞煩你來接待吧。”
劉據說完就走向內閣,司馬遷回到主位,正襟危坐。
齊王使者走進司馬遷辦公室,神情倨傲的四下打量,對主位的司馬遷道:
“司馬遷,原來你就是那個報紙的主編?見到齊王親衛,爲何不拜?”
司馬遷面色一沉,對旁邊的書吏道:“我說你記!”
書吏拿出紙筆,洗耳恭聽,準備奮筆疾書。
“齊王使者擅闖私宅,濫用職權,出言不遜,恐嚇大漢良民,其行徑之惡劣,實乃目無國法、肆意妄爲。”
司馬遷言辭犀利,慷慨陳辭,看着臉色驟變的使者,繼續道:
“明天頭版頭條就是他了。”
使者氣得渾身發抖,怒指司馬遷道:“豎子,你,你好大的膽子,竟敢......”
“怎麼?又想拿齊王來壓我!你猜我把你今日之言行報道出去後,齊王會怎麼說?”
司馬遷戲謔的看着對方。
使者頓時啞然,隨即道:“你,你就不怕齊王震怒,將你蠱惑人心的大漢傳媒給查封了嗎?”
“少在這裏狐假虎威,若沒有甚麼要緊事,那走好不送!”
司馬遷懶得和使者廢話,多看對方一眼都感覺髒了眼睛。
使者臉色變幻,良久才沉聲道:
“司馬遷,不要仗着自己有一些影響力,就可以不知尊卑爲所欲爲,今天我可是奉齊王殿下口諭來的。”
司馬遷神色鄭重,道:“大漢傳媒素來與齊王殿下井水不犯河水,不知齊王有何吩咐,他現在還不就國賴在長安不走嗎?”
“這件事可以好好說道說道,再上一次頭版頭條。”
使者哼了一聲,道:“休得放肆,如今陛下賓天,本應是太子據順應天意繼承大統。”
“但他竟然妄S朝廷命官,施行厭勝之術咒死陛下,其行徑之卑劣,天理難容。”
“殿下此番派我前來,就是命爾等報道此事,讓太子據的惡行昭然於世,使天下人看清他的醜陋面目。”
“豎子,爾敢!”
司馬遷拍案而起,喝道:“你妄議國本,辱沒太子名聲,將你千刀萬剮也不過分!”
使者不想司馬遷反應如此激烈,沉聲道:“司馬遷,太子據德不配位,早就成了過街老鼠,齊王殿下才是我大漢國祚希望,你公然得罪未來的天子,就不怕被誅九族嗎?”
“爾等鼠輩,我司馬氏不屑爲伍,來人,送客!”
一直候在門外的羽林衛聽到司馬遷的吩咐,片刻便將齊王使者驅趕至大街上。
使者面色陰沉如水,喝道:“你們想造反嗎?竟然當衆驅趕朝廷命官。”
“來人呢,立即將他們拿下,查封大漢傳媒。”
使者憤怒的吼聲傳遍大街,但回應他的卻是左右不甘的聲音:
“大人,我們,我們被大漢傳媒的羽林衛兵解了。”
使者悚然一驚,轉頭只見他帶來的一衆衛士,已然被卸了鎧甲和兵器,成了光桿司令。
一個個穿着單薄的汗衫,在冷風中瑟瑟發抖。
大漢傳媒內。
劉據笑吟吟的從內閣走出來。
他看着餘怒未消的司馬遷,道:“子長,何必如此大動肝火?”
司馬遷面色更沉了,整個人像是被激怒的野獸,怒道:
“膽敢構陷殿下者,其心可誅。”
“殿下,我這就撰寫新的檄文,聲討這兩個無恥之徒。”
劉據搖頭,眸光閃動,然後道:
“子長,他們還會回來的,下次你就答應他們,不過他們要拿出誠意纔行。”
司馬遷頓時啞然,然後吹鬍子瞪眼斷然搖頭道:
“絕對不行,殿下,雖然你是大漢傳媒最大股東,但我纔是主編,有一票否決權,你休想越權!”
“殿下的名聲,誰也不能辱沒!”
劉據知道太史公的牛脾氣,也不爭辯。
片刻後,方纔的使者果然去而復返,這次態度顯然恭敬了許多。
司馬遷本想斷然拒絕,但想起劉據的囑託,忍着不適與對方周旋。
使者先是對他進行PUA,然後倨傲的伸出一根手指,道:
“司馬主編,只要你如實報道太子據的昭昭惡行,齊王殿下願自然會不吝賞賜爾等,十萬貫。”
司馬遷被震驚了一下,這齊王開口就是十萬貫。
要知道大漢一年國庫收入也不過區區四百萬貫。
“你可知僅憑爾等一面之詞,便讓我公然喫罪當今太子,也可能是未來的天子,出了紕漏,齊王也要跟着我一起被問罪。”
司馬遷笑吟吟的看着齊王使者。
“二十萬貫!”使者再次加價。
司馬遷整個人都不好了,果然如太子殿下所料一般,這齊王是真有家資啊。
雖然被突如其來的橫財砸的有些頭暈,但司馬遷還是按照劉據的吩咐,繼續拒絕。
使者咬牙道:“三十萬貫!”
心道本想從中抽一波油水,沒想到司馬遷胃口竟然這麼大。
司馬遷緩緩的伸出五根手指,道:“五十萬貫,你們自己的書吏執筆,大漢傳媒負責刊載。”
“明日頭版頭條就是它了,包齊王殿下滿意。”
使者踟躇片刻,才滿意道:
“還算你識大體!”
使者說完便揚長而去。
司馬遷想着突如其來的橫財,有些激動。
但旋即又想起明日要報道的內容,情緒又反覆起落開來。
劉據走出,看着陷入正在內耗的司馬遷,陡然失笑。
司馬遷挺直了脊樑,目光炯炯地直視着劉據道:
“殿下,這都甚麼時候了,您還笑得出來?我大漢傳媒自創立之初,便立志爲百姓發聲,爲正義而立。”
“豈可爲了這阿堵物,便將殿下的清譽置之不顧?”
劉據心中暗贊,太史公就是太史公啊。
他臉上卻故作惋惜之色:“子長啊,這錢財雖非萬能,可也是能做許多大事的。”
“有了這筆錢,我們的傳媒便能擴充數倍,能招募更多的賢才,有經費研究更好的紙張。”
“也能讓更多的人看到我們的報紙,傳播的理念也能更廣。”
司馬遷急聲道:“可是殿下的清譽......”
劉據擺了擺手,嘿嘿笑道:
“子長,這新媒體最大的魅力,就是能夠左右民衆的思想,輿論的力量掌握在我們手中。”
“明日可以毀本宮清譽,但又復明日,未嘗沒有反轉!”
劉據回想起他前世那些媒體,爲了博眼球、賺流量,全然不顧事實真相與道德底線。
今日信誓旦旦地報道某事件,將一方描述得十惡不赦,引得民衆義憤填膺;
可明日卻又因新的利益牽扯或所謂的“新證據”,輕易地推翻前言,將黑白顛倒,讓大衆如墜雲霧,被他們玩弄於股掌之間。
如今大漢傳媒在他掌控之中,劉據要讓這大漢民衆體驗一下來自新媒體的魅力。
先讓那謠言飛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