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沈雲凡袖中雙手緊握，關節處發出‘咯噔’的聲音，面上覆上一層比之外面落雪還要冷的寒霜，“蘇念安，你意思是我不如狗？”
蘇念安雙眸中滿是無辜，“沈大人當真是冤枉我冤枉慣了，從大人方纔進門開始我何時說過這般話，倒是大人你，進門便指着我呵斥，我的苦跟何人說？”
說罷，蘇念安趕緊抹了一把眼淚。
沈雲凡被她哭得有些不知所措，往常蘇念安只會吵鬧，何時有過這般模樣，一時間，沈雲凡的喉間好似被一隻手給掐住，深吸一開口氣纔開口，“方纔我語氣重了些，你莫要在昭昭面前哭，好似我欺負了你一樣。”
說完這句話，沈雲凡自覺做的好似還不夠，又抬手撫去她眼角的淚痕。
蘇念安眼眸猛地顫動了兩下。
他居然會與她道歉。
前世，她日夜盼着他能哄她一次，只是春去秋來，一年復一年，他也未踏進屋門一步，最後傳來的只有他去往邊關的消息。
至於同行的不是她這位侯夫人，而是張瀟瀟！
遲來的深情比草賤，蘇念安心中未有一絲感動，反而覺得噁心。
再說，她方纔不過是煎藥時眼睛被煙燻到還有有些不適纔會流淚。
蘇念安撇過臉遠離沈雲凡的手，“沈大人把我當成誰了？”
語氣中透着的疏遠與嫌棄讓沈雲凡心中莫名有些難受。
他都向她示好，她居然還這般說，他能把她當成誰？自然是她！
沈雲凡收回手，眉心緊蹙，語氣又染上了幾分惱怒，他刻意壓低聲音，“蘇念安，你要胡鬧到甚麼時候，沈肆已替你出頭，你還想怎樣？”
聽着這話，蘇念安有些意外。
方纔她見到沈肆時，並未表現出來甚麼。
眼見蘇念安不說話，沈雲凡衝着她冷呵：“蘇念安，都此時了，還要裝不知道嗎？若不是你說的，他沈肆會無緣無故在廳堂等我？”
蘇念安剛想回懟過去，可轉念一想沈肆爲她出頭，她若是矢口否認，豈不是白費了沈肆的好心，還會惹得沈雲凡猜忌。
深吸了一口氣，蘇念安笑着說道：“是我說的又如何？只准你沈大人放火，不准我這個小女子點燈？再者，我說的又有錯嗎？”
不等沈雲凡再開口，蘇念安緩步走到昭昭身邊，她可不想在昭昭面前與沈雲凡吵架，“昭昭，孃親帶你洗漱睡覺吧。”
“昭昭想和孃親一起睡，新屋的被褥可暖和了。”
當然暖和，畢竟那是沈雲凡費心給沈子安準備的。
蘇念安抬眸朝着沈雲凡看去，刻意說道：“那是你爹爹特意準備，當然暖和。”
“謝謝爹爹。”
昭昭笑着跑到沈雲凡身邊抱住他的腿，小臉上掛着天真的笑容。
聽到昭昭的話，沈雲凡身形一滯，見昭昭的笑容，心生愧疚，他努力擠出笑，溫柔說道：“昭昭喜歡就好。”
只是這語氣他自覺過於生硬，還有些刻意......
蘇念安往前走了一步，不動聲色地抱起昭昭，朝着沈雲凡眨了眨眼：“沈大人若是餓了，可以去老宅喫，那裏想必有留着飯呢。”
沈雲凡臉色更陰沉了。
蘇念安這左一句‘沈大人’右一聲‘沈大人’的喊着，着實把他給氣到了。
他咬着牙看向蘇念安，“蘇念安，你有本事以後一直稱呼我‘沈大人’！”
蘇念安笑得更燦爛，對上沈雲凡的怒容，緩緩吐出四個字，“求之不得！”
“昭昭，我們回屋。”
看着遠去的蘇念安，沈雲凡心中怒氣倒是一下少了許多。
只因，今日的蘇念安的反應實在是讓他費解，總覺得她與往日瞧着很不相同，尤其是那雙眸子，幽深淡然，無波無瀾，卻又讓人莫名的心慌。
聽着不遠處大黑狗喫得香，沈雲凡肚子愈發餓了，竟然嚥了下口水。
他這纔想起，好似從蘇念安嫁給他，他從未喫過她做的飯菜......當真有這麼好喫？
只是片刻後，沈雲凡散去疑慮，卻依舊忍不下那口氣，冷哼一聲，“哼，她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能做出甚麼好喫的來！定是提前備好在這廚房，等昭昭玩耍時拿出來的！”
“往後求着我喫，我也不喫。”
說罷，沈雲凡拂袖朝着院子外走去。
此時的蘇念安心中格外的解氣，方纔那些話她等了幾十年，終於說出來了，不覺嘴角勾起笑意。
“孃親笑起來比哭好看多了。”
蘇念安忍不住捏了捏昭昭小臉，“昭昭，孃親今天教你，萬事不能那麼絕對，有時候的哭要比笑要好看。”
昭昭小臉堆滿了疑惑，“昭昭不明白，明明哭很難看呀？”
“因爲......笑有時不定是真開心，許是強顏歡笑，有時哭也不定是真傷心，許是喜極而泣......”
“強顏歡笑？喜極而泣？”
昭昭小臉疑惑更深。
蘇念安笑着捋平小傢伙皺起的眉心，“往後昭昭上了學堂自然會明白，如今的昭昭只要記得每日開心便好。”
昭昭聞言，立馬又開心起來，只是沒多會兒，她又嘟起嘴，努力擠着那雙大眼睛。
瞧她難受的模樣，蘇念安頓時心慌，“昭昭怎麼了？”
昭昭未回而是繼續擠着眼睛，好一會兒眼角滑下一滴眼淚，她指着眼角，“孃親不是說哭比笑要好看嗎，昭昭在哭呀。”
原是虛驚一場，蘇念安哭笑不得。
等給昭昭洗漱完哄了睡覺，蘇念安又回了東廚。
見沈雲凡已經不在，蘇念安心中並未有多大波瀾，也是，沈雲凡要在才奇怪。
小半個時辰過後，蘇念安端着藥去了老夫人的房間。
剛到門外。
就聽屋中傳出熟悉的聲音，“祖母喝藥，方纔剛回去便聽說祖母暈倒，瀟瀟本該早些過來的，但想到祖母定是頭疾犯了，往日家中常備着藥，便立馬給祖母煎好了送來。”
“老夫人，你看瀟瀟對您多有孝心，外面落雪那麼厚，你看她手都凍紅了，倒是那蘇念安，我都將藥送去了，還沒有送來，這不是誠心見不得您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