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他不知道，我沒告訴他，是我的問題。”
在井淮西要抓着這個問題不放之前，方嘉熙仰起頭看他強裝鎮定的轉移話題。
“要不要一起喝一杯，我記得以前在學校的時候你可是酒王，千杯不醉的那種。”
“甚麼狗屁酒王，上車。”
井淮西一把拉起坐在地上的她，習慣性的幫她拍打大衣上的灰塵。
又把她扶進副駕駛幫着她繫上安全帶。
上車前特意去後座拿出個袋子放到方嘉熙手裏。
“你要的強效止痛藥，少喫，副作用大還有依賴性。”
“謝謝。”
井淮西哼了一聲，明顯是在氣頭上不願意搭理她。
看的方嘉熙忍不住笑。
“我都沒生氣你氣甚麼。”
“我閒的，我願意生氣行了吧。”
“不行。”她湊過去看他，輕聲安撫，“生氣傷身，你是醫生最清楚這點了。”
“你也是醫生，你也該知道你現在的情況最應該住院治療。”
笑容維持不住的她靠回椅背，平靜的看着窗外樹影飛速掠過。
許久，才喃喃了一聲‘我知道’。
“就是得再等等，現在不行。”
井淮西憤憤得踩下剎車，一臉不解的追問她現在爲甚麼不行。
“因爲周良深嗎，你怕影響到你們的婚禮？”
她沒回答，算是默認。
“真的喜歡你怎麼可能會嫌棄你這幾年經歷的那些？”井淮西越說越憤慨，明明工作中是那麼理智謙和的醫生，此刻也一點點失去了理智。
“結婚了就安全了？你以爲你能瞞得住多久，他早晚會知道的。”
“我們不會結婚。”
幾個字，讓井淮西到了嘴邊的長篇大論硬生生嚥了回去。
他忍不住伸手扳過她的臉，看着她的眼睛問爲甚麼不會。
“你不想嫁給他了嗎？”
“想。”
做夢都想。
她還記得她十八歲的成人禮那天。
被方仲泊當成話引，遊走在各個方氏合作伙伴和意向合作對象間的她連扯動嘴角去笑都成了一件很難做到的事。
毫不關心她的方仲泊還繼續強硬的要求她跟着去應酬。
因爲這個爲她舉辦的成人禮，本質就是方仲泊用來拉近關係、篩選可利用資源的局。
她是這個局的關鍵人物，所以她不能走。
哪怕勒的過緊的禮服讓她喘不過氣，不合腳的高跟鞋磨破了她的皮，鞋上的水晶都沾了血還是要堅持。
方仲泊甚麼都知道，但他不會心疼她。
反倒嫌棄她弄髒了鞋，影響人的第一印象。
讓人看着心煩。
是周良深拿來舒服的平底鞋給她換上。
去說服方仲泊讓她休息。
冒着惹怒方仲泊的風險也要帶她離開。
在路邊等着司機去開車的功夫，她被周良深拉進懷裏。
配合着演了一下午戲的她；終於可以毫無顧忌的縮在帶有他體溫的大衣取暖。
那天的風真的很大，禮服也很薄。
但她一點不冷。
把她送回家、幫她處理了腳上的傷後，周良深又趕回沒結束的成人禮，幫着方仲泊一起送客收尾。
免得賓客不滿方仲泊回去後會拿她撒氣。
跟着忙活到將近凌晨還不夠。
又偷溜進方家，在她睡覺前把早就準備好的禮物送給她。
親手給她戴上那枚戒指。
明明算不上多美好的一天，卻讓方嘉熙清清楚楚的記了幾年。
每每想起心裏都還是暖的。
從看着周良深給她戴上戒指的那刻起，她就在心裏認定這輩子一定要嫁給他。
到現在她也還是這麼想，她真的很想嫁給他。
只是......
她不能了。
她虧欠周良深太多了，不能繼續耽誤他。
“等周家肯拿錢幫方氏渡過難關，等爺爺的情況好一點......”
她喉嚨哽咽，好久才艱難的說出剩下幾個字。
“我就永遠退出他的生活。”
所以她根本沒想過要和寧馨去爭，如果周良深真的愛寧馨，她會祝福他們的。
只是、只是有時候看着他們那麼好心裏會有點難受。
有點......嫉妒。
方嘉熙深呼一口氣，看井淮西一言不發靜靜的看着自己輕輕扯了下嘴角。
自嘲一笑：“沒想到我會這麼自私是不是？在想怎麼能儘快和我撇清關係，免得甚麼時候被我利用嗎？”
“別胡扯了，你又不是不會還。”
方嘉熙沒否認，再次轉頭看向窗外。
“我會還的，把媽媽留給我遺物都賣了也會還。
但不一樣。
他們的錢能幫方氏解燃眉之急，我還的是原本就屬於他們的，意義差很多。”
井淮西沒再說甚麼，沉默的啓動車子。
在路邊一家便利店的時候停下。
再出來的時候手上多了兩瓶果酒。
度數不高，但多少能讓人有點醉意。
至少能讓方嘉熙短暫的脫離現實裏的煩惱，好好睡一覺。
拉開拉環的果酒遞到手裏，方嘉熙立馬滿足的笑起來。
“果然，井醫生醫者仁心，總能對症下藥解決病人問題。”
不知道是不是她迫切的想要逃避現實，一瓶果酒沒喝完她就有了醉意。
看方嘉熙迷濛的靠在車窗上，看向窗外的眼睛裏沒一點光亮，井淮西心裏一陣陣的疼。
他試着轉移話題，讓凝滯的氛圍緩和些許。
“不打算去醫院任職？”
她是醫學博士，以她在校時做出的研究成績就業不是問題。
國外就讀時專業教授就曾不止一次向任職的醫院推薦過她。
醫院那邊非常願意她加入，但都被她拒絕了。
“手術刀都拿不穩做甚麼醫生，不是害人嘛。”
井淮西這才注意到方嘉熙拿着酒瓶的手在顫。
只是不明顯。
但仔細看就能看得出。
他心裏更加不是滋味，可除了默默將空調溫度調高以外他甚麼都做不了。
兩瓶酒沒喝完方嘉熙就睡着了。
睡得很沉，像是很久沒有這麼安穩的睡過了。
井淮西想把她帶到自己空着的公寓去。
就在要下車的時候方仲泊打來了電話。
他沒想接的，畢竟那是方嘉熙的手機。
但方仲泊一通又一通的打過來，勢有一副不接就一直打下去的架勢。
井淮西只能替她接通。
不等他介紹自己的身份，方仲泊的聲音就急不可耐的從聽筒裏傳出。
第一句話就是責問，問她怎麼還不回去。
“周家的人告訴我說你是一個人走的。
明明和周良深一起去的周家嗎爲甚麼自己一個人出來，周良深呢？他之前對你不是很好嗎怎麼能讓你一個人走。
他不喜歡你了？
還以爲你們的感情多好，原來這麼不堪一擊。
訂婚該不會也會被取消吧？
說話方嘉熙！這麼點事你都做不好你到底還能做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