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張大娘渾濁的眼睛彎起來,滿意地笑了。
將人引進院子裏。
張大娘渴水的目光一直盯着屋檐下靠牆的大水缸——
江西西順着她視線看去,然後快步走進廚房拿碗,走到水缸前。
水缸很大,裏面水黑黝黝的,江西西手伸進去,快速給她舀了一碗起來,端到張大娘的面前,“大娘,您喝吧。”
張大娘幾乎把頭埋進碗裏,“咕嚕咕嚕”不停地喝。
她擦了擦嘴,又遞給江西西,眼神裏依舊帶着對水的渴望,“西西妹子今日院子裏的水,格外清甜。”
甜?
這是屍水!
原主在這裏面泡了好幾個時辰。
江西西硬着頭皮轉身,繼續去水缸裏面舀水端給張大娘喝。
張大娘不停地喝,不停地喝。
江西西便一直給她舀水,眼睜睜看着她的肚皮都撐得鼓了起來,眼神裏卻依舊是對水的極度渴望。
到了最後,張大娘似乎是嫌碗太小,喝得太少,直接衝向了大水缸。
一頭栽了進去。
“咕咚咕咚......”水聲在靜謐的空氣中迴盪,彷彿是某種詭異的節拍。
等“張大娘”喝完了水,她的肚子已經鼓脹成了一個球,灰撲撲的麻衣被撐破,漆黑的液體在“張大娘”透明的肚子裏晃動着。
簡直......
讓江西西不寒而慄。
喝完了水,“張大娘”緩緩從水缸裏直起身子,目光又貪婪地看向了廚房的位置,“西西妹子,那屋裏有甚麼東西,好香~”
江西西看向廚房。
她搬了小竈在院子裏熬粥,廚房裏,剩下那一鍋黑魚肉。
張大娘期待地盯着江西西。
江西西知道她在等自己說甚麼,面色無法言喻,“大娘,您請便......”
“張大娘”便晃動着一肚子水,笨拙地朝廚房方向去。
她彷彿一個佈滿血管紋路的巨大水球,與她細小的四肢和頭部形成了一種荒誕的比例。
這種不協調的比例讓江西西感到不安,彷彿她的四肢隨時都有可能因爲支撐不住沉重的肚皮折斷。
不過一切都是江西西的擔憂。
她移動着身體進了廚房,消失不見。
“吧唧吧唧”的咀嚼聲很快在廚房裏響起,那股黑魚散發出來的刺鼻臭味便又開始往院子裏瀰漫——
江西西再也控制不住,轉身跑到大門口狂吐起來。
過了一會,裏面的人喊她。
“西西妹子。”
江西西忍着一臉菜色,擦了擦嘴角往裏走,強迫自己扯出個僵硬的笑容來。
“大娘,怎麼了?”
“張大娘”已經從廚房出來,手裏握着一塊黑魚肉,肥膩的油脂沾滿她污穢的手指。
她遞給江西西,“這黑魚鮮嫩,你也喫?”
江西西又想吐了。
“沒關係,大娘,我不喫,您喫吧,您愛喫就多喫些。”
“張大娘”一臉詫異地看着江西西,然後微微笑了起來,將這最後一塊黑魚肉囫圇塞進嘴裏。
張大娘吧唧吧唧嘴,對江西西又露出滿意的笑。
“好孩子。”
“張大娘”伸舔乾淨沾滿油膩的手指,拍了拍江西西的頭。
那手落到頭頂,江西西只覺得自己腦漿都被凍結,一股刺骨的寒意從頭頂蔓延至全身。
江西西忍着尖叫和生理性抗拒,沒有躲開。
“張大娘”更滿意了,眼神慈愛又意味深長地看了江西西一眼,拖着大大的肚子,緩慢地往院子門外移動,像只蠕動的黑蛹。
“咕咚咕咚”的水晃動聲音逐漸消失不見——
終於送走這不知道是甚麼怪物的“張大娘”,江西西腦子裏一直緊繃着的那根弦驟然鬆懈。
回過神來,她發現自己衣裳全部溼透,已是一身冷汗。
江西西走到靠牆的大水缸,裏面的水被喝乾了。
江西西又往廚房裏走,大鐵鍋裏,黑魚肉被喫得一乾二淨,就連湯汁都沒剩下。
留給自己覺醒靈根的黑魚沒有了。
但幸好,保住了一條小命。
頭頂的寒意似乎還未消散,江西西心有餘悸,不斷回憶剛纔的經歷。
那究竟是甚麼東西......
剛從現代世界穿越過來沒多久,江西西還不太能適應這個詭異的世界,
喝了粥,江西西在院子裏靜站半個時辰,勉強平靜下來。
及至傍晚,院子裏有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
“它又回來了?”
江西西心裏打鼓,悄悄撐開窗戶往外瞧。
有個佝僂消瘦的人影在院子裏自顧自尋找甚麼。
黑影的行動不像是走動,更像是遷躍,原地消失後,瞬間出現在另一個地方。
他站在靠牆的大水缸邊上,正掀開遮擋的木蓋往裏面看。
接着,又去到了廚房門口,他站在原地思考了一會兒,消失了。
很久都沒有再出現。
江西西琢磨着,它應該是進廚房裏去了。
就在這時,一個髒兮兮的玩意兒突然從窗戶底下冒出來,毛茸茸髒兮兮。
江西西被嚇得髒話都差點飆出來。
待看清窗下東西的真實面目,江西西狂跳的心平復片刻,試探性地開口:“前輩,您......有何貴幹?”
不是怪物,是清水溪邊的那個老瘋子。
“你喫黑魚了?”他扒拉着窗戶邊緣,眼神帶着濃濃的審視和打量。
態度算不上友好。
但至少不是怪物,心理上尚舒服一些。
“老頭子我自己看!”
沒等江西西回答,老瘋子就瞬間出現在屋子裏。
男女授受不親的事情在他看來並不存在,他猛地抓住江西西纖細瘦削的手腕,像條狗似的,在江西西身上上聞下嗅。
江西西不敢動。
比修士更可怕的是甚麼?是一個瘋了的修士。
半柱香後,老瘋子停了下來。
他盯住江西西,渾濁的眼球浮現出片刻的迷茫,“沒有,沒喫黑魚,那爲甚麼......你有靈根?”
江西西神色變了變,她神情古怪的看着老瘋子,“前輩,您說甚麼?”
她有靈根了?
她自己怎麼不知道?
在清水溪邊抓黑魚的時候,老瘋子對自己的態度不是這樣。
那就證明靈根是之後覺醒的......是因爲那個“怪東西”?
它摸了江西西的頭,那種從頭頂滲入五臟六腑的寒意,江西西現在還能回憶起。
最後寒意消失,匯聚到了......江西西低下頭,看向自己的腹部。
——丹田,靈根所在處。
江西西狂喜,然而下一瞬,卻被扼住了脖子。
“果真是它來過了,它給你了是不是?”老瘋子死死盯着江西西,臉上表猙獰,S意盎然。
不是開玩笑,他想S了自己!
江西西呼吸困難,她手不斷地往後摸,在摸到窗邊桌上的油燈臺後,猛地握住,往老瘋子頭上砸去!
老瘋子猝不及防被砸,掐江西西的手不由得一鬆。
江西西趁這個機會,用盡全身力氣推開老瘋子,推開門往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