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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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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媽,您放心吧,我們一家人已經做完各項檢測了,醫生說親屬配型成功的概率很大,我們中肯定有一個能成功的。”

“嗯,相信不論是我們姐弟中任何一個匹配上,都會很慶幸,能有機會回報您的。”

......

特護病房內乾淨整潔,燈光明亮,幾位年輕男女正滿臉關切的圍在病牀前,你一言我一語的寬慰着躺在上邊的貴婦人。

陳澈望着眼前的場景,意識不由得一陣恍惚,自己不是已經病死在了那個陰暗,逼仄的廉價出租屋裏了嗎?

“陳澈,你一個人在那杵着幹嘛?都不知道過來安慰一下咱媽?”

“哼,像個呆頭鵝似的,還不如留在學校,光看着你就添堵!”

耳邊的訓斥聲將陳澈的思緒拉回現實,眼前發生的一切也逐漸和自己高三那年的場景相重疊,看樣子自己這是重生了。

尋聲看去,言語不善的兩人分別是自己的二姐和三姐,一旁的大姐雖然沒有開口,可觀那面若冰霜的模樣,顯然對自己也是頗爲不滿。

陳澈目光掠過三位親姐,最終落到了那個模樣人畜無害的清秀少年身上。

他叫陳子哲,是陳家的養子,是自己名義上的弟弟,也是他偷走了自己的人生。

前世的自己還沒記事,就被人販子偷走了,往後所遭受到的一切也遠比普通被拐賣的孩子悲慘。

因爲買自己的人並不是生不出孩子的普通夫妻,而是偏遠山區裏的一個懶漢,他買自己的原因也很簡單,年輕女人買不起,還容易跑,還不如直接買個兒子,一是延續香火,二是養老送終。

陳澈幼年生活也是可想而知。

懶惰,酗酒,濫賭,

愚昧,蠻橫,貪婪......

這些詞彙在那懶漢身上堆疊,並且每一個都體現得淋漓盡致。

打罵,苛責,喫豬食,睡牛棚,在偏遠落後的小山村,時常上演,無人問津。

好在他從小學習成績異常優異,懶漢在拿走學校給的所有獎學金和貧困補貼後,這才讓他繼續讀書。

陳澈很爭氣的以全鄉第一的成績升入縣一中,又以全縣第一的成績升入市一中,除了拼了命學習外他沒有任何活路。

因爲長期待在山裏是真的會死!

爛醉之後的懶漢下手沒輕沒重,陳澈好幾次都險些丟命。

知識改變命運,這是鄉下支教老師口中說得最多的話,也被陳澈奉之爲真理。

事實確實也是如此,還有一年就要高考了,以他的成績足夠考上一所國內的頂尖名校,並且拿取全額獎學金。

於他而言,無異於改命。

陳澈已經默默地熬過了人生中黑暗,寒冷孤寂的日子,可就在黎明將至的前夕。

陳昌平和許嵐找來了,他們告訴陳澈,他其實是被人販子偷走的,他們纔是他的親生父母,他是陳氏集團的嫡長子,家裏還有三個姐姐,一個弟弟,很多愛他的親人。

億萬家產,於陳澈而言沒有太大的吸引力,他已經習慣了一切都靠自己。

唯獨“親人”兩個字,於陳澈過往的經歷而言,就想文學作品裏寫的那般,如光明驅散黑暗,陽光撕裂冰雪,熠熠星河照進漫漫長夜。

可回到家中才發現不過都是虛假的。

三個親姐姐常年不見,與他形同陌路,沒有任何感情不說,還時常會因爲他從小生活的環境而面露鄙夷,不願親近。

那個抱養的弟弟就更別提了,陳澈的出現讓他感受到了危機,栽贓陷害,搬弄是非,挑撥離間,無所不用其極。

這些也就罷了,可就連親生母親許嵐也是偏向養子,原因也很可笑。

養子取代了被偷的親生兒子,成爲了她情感的寄託,驅散了當年她內心的自責與愧疚,同樣加倍的母愛也被補償似的傾注到了那個養子身上,經年累月下來已經到了畸形扭曲,親疏不分的地步。

反倒是陳澈的出現,讓她時常陷入當年痛苦的回憶中,加上陳子哲的僞裝和挑撥,許嵐對陳澈這個親生兒子也是越發嫌惡。

講到底,許嵐也只是一個自私自利到極點的婦人,從始至終她在乎的,都是她自己的情緒和感受。

在陳家,陳澈從來都沒有感受到過一星半點的親情,絕大多數人生來就有的,確是他遙不可及,終其一生都在追求,偏偏又求而不得的。

而接下來所將要發生的一切,也正是他人生從前途無限光明到灰暗悽苦的轉折點。

因爲按照原本的人生軌跡,過不了多久自己這具年輕身體裏的腎臟,就會在那個道貌岸然生父的“循循善誘”之下,被移植到那個身患尿毒症自私刻薄的生母體內。

前世的自己還天真幻想着這或許也是一個消除隔閡,徹底融入陳家的契機。

可沒想到這僅僅只是他們敲骨吸髓,不斷榨乾自己剩餘價值的開端......

陳澈的目光掃過衆人,眼中並沒有湧現出重活一世再見親人久違的溫情,有的只是冷漠到極點之後的平靜。

前世的自己在孤零零的躺在那髒硬的木板牀上等死時,失控的情緒曾無數次衝破閾值,又重歸平靜,如此循環往復,對於眼前個家,和這些所謂的家人,早已不能用淺薄的恨意來形容。

“二姐,三姐,你們就別怪他了,澈哥剛被接回家沒幾個月,和咱媽不夠親近,也在情理之中......”

“相信再多相處幾年就有感情了,咱媽也不會計較的,畢竟我們都是一家人。”

或許是注意到了陳澈不善的目光,陳子哲立刻站出來假意維護道,只是“親近”“感情”兩個詞咬得極重,更像是說給病牀上的許嵐聽的。

而“一家人”三個字更像是嘲諷,與站得遠遠的格格不入的陳澈相比,緊緊圍在病牀前的他們才更像是“一家人”。

“一家......人?”

陳澈收回思緒,雙目盯着那滿臉人畜無害的少年停留片刻後,又看向那些所謂的親人反問道:“你們一家,也配叫人嗎?”

重活一世,陳澈並沒有想過與這禽獸一家虛與委蛇,又或者嘗試着改變他們的對自己的映像,與之相比,陳澈更想做的是,親手將他們帶給自己的痛苦,千百倍的還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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