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年少時誰沒瞎過眼,更何況爲質之事她更多是被逼的。
不過多虧閆淑儀提醒,讓穆九歌再次想起逼她去當質子的太后、閆家、楊氏、宛貴妃,以及蕭長軒的外祖裴氏。
突然感覺她這輩子會很忙,只是想想,心中憋悶的戾氣便莫名激盪。
“我不在乎,真的,”穆九歌起身,爲了顯不出腳跛,她極慢地走到閆淑儀面前,抬手壓在她肩上,不換眼的盯着她:“這場婚事不是我選的,我真沒太大期待。”
站着果然腳踝疼,她加快語速:“只要婚後得一份尊重,相敬如賓的過下去,太子殿下也好,宸王殿下也罷,於我而言沒多大差別。”
蕭長宴的目光原本在她爲了站穩,一前一後錯開的腳上,聞言,緩緩抬眸,暗色湧動。
蕭長軒臉色微沉,閆淑儀似也被穆九歌的好聲好氣驚的不輕,推她,擰着眉戒備。
“我說真的,你把心放寬。”穆九歌錯開她推來的手,環視一週神色各異的人,“我撇的夠清了吧,這個表態算妥帖嗎?”
所有人:“......”
“妥不妥帖就這樣吧,說實話,我頭暈目眩噁心,還渾身疼,實在只能忍到這了。”
收回視線時似自言自語,卻又足以讓在場一衆都聽見,“再繼續下去真怕會反胃吐了。”
“你說誰呢?”閆淑儀激動對號入座。
穆九歌揉了揉太陽穴:“好了,既然換嫁之事是你做的,宮裏那邊你費心。”
一聽宮裏,閆淑儀瞬時不安:“都說了,不是我換的。”
“閆淑儀,想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穆九歌拍拍她的臉。
閆淑儀面上慌張一閃而逝。
楊氏一咬牙擋在穆九歌面前,又是柔柔弱弱的模樣:“九歌,淑儀真的是我和你阿爹的孩子,看在你阿爹的份上,你回閆家,讓她上穆家族譜吧。”
“這個真不行。”穆九歌指驗血的碗,“滴血驗親結果顯示,她是閆大人的女兒,那就不可能是我阿爹的女兒。”
穆九笙氣的眼睛一立:“你就仗着父親親自教養你,還用最後的軍功把將軍府侯爵請給了你,纔敢這麼欺負淑儀姐姐,欺負孃親和我。”
不知爲何,楊氏聽他說這話時,眼神有些躲閃。
閆青雲斟酌着說辭:“不如還是對外宣稱抱錯了,淑儀先名正言順進太子府,也不會有損皇室顏面......”
穆九歌忍着腦袋脹痛,嘆息:“都說我今日的忍耐到頭了,你們還沒完沒了,看來穆家女的身份,你們是非拿到不可了!”
“這是最好的辦法,難道你想鬧得大家都看我們笑話嗎?”閆淑儀很時宜地收斂她的傲與嬌,顯出要與穆九歌和解的低姿態。
視線投來,所有的壓力都給到了穆九歌。
穆九歌被噁心極反笑。
耐心徹底告罄,心底的惡意出了籠,如藤蔓肆意瘋長,她一時竟覺通體舒暢,脣角的笑意也盛的更開起來。
蕭長宴眉頭輕輕一動,見她端起了滴血驗親時多備的清水。
穆九歌邊刺破楊氏的指、又捏出閆淑儀的血,邊充滿柔情:“我自己左右是個笑話,哪裏有資格介意別人多笑笑呢! ”
話音落,她眼裏轉出抹不懷好意,隨着垂下的睫滑入碗中。
閆淑儀與楊氏的血融合了。
而在這之前,衆目之下,閆淑儀的血也與閆青雲的融合了。
平底炸雷,屋內一瞬死寂般的安靜。
“......淑儀姐姐是娘和姨夫的女兒?”
穆九笙呆愣地盯着碗裏的血。
“不是,我沒有。”楊氏拼命搖頭。
閆青雲儒雅的面上也一瞬龜裂。
閆淑儀屈辱氣急,巴掌向穆九歌扇來:“你做了甚麼?”
蕭長宴不知何時走了過來,從身後撐住穆九歌腰身,鉗住閆淑儀胳膊將人甩開。
“送客!”
他頂着閆青雲與蕭長軒的欲言又止,不容分說。
幾名帶刀錦衣衛立馬擁進來請人。
“......九歌,娘真的沒有。”
楊氏似懼怕蕭長宴,梨花帶雨的試探着來抓穆九歌衣袖。
她突然覺得這個女兒變的極爲陌生。
這孩子性子又急又烈,以往遇到這種事,發脾氣在所難免。
但無論如何,只要自己一掉眼淚,她都會順着來哄。
可今日無論自己怎麼示弱,她都無動於衷,冷靜的可怕。
“娘,我都知道。”穆九歌事不關己似的掛在面上的笑容十分寬和,主動接住她的手。
蕭長宴瞥了她一眼,把屋子留給了她們。
楊氏驚懼更甚:“那你爲何......”
“爲何甚麼?”穆九歌溫柔地理順她有些亂的發:“讓人看到閆淑儀與你和閆青雲都驗親成功了嗎?”
“娘和你姨夫沒有......”楊氏猛地抽回手:“你故意的,爲甚麼?”
意識到這一點,她突然歇斯底里:“你何時這麼惡毒了,讓我出去後怎麼面對淑儀和你弟弟,怎麼面對你姨夫、姨母?”
楊氏拉扯她:“走,你現在去和淑儀,和你弟弟,還有你姨夫、太子殿下解釋清楚。”
“這樣就惡毒了嗎?”
穆九歌隨着她的拉力,緩緩俯首在她耳旁,“說到底,換嫁而已,多大點兒事兒呢,可你們總不該既要又要還要,讓我連我阿爹的女兒都做不成呀。”
她的腔調依舊溫柔,但裏面帶着股子要咬人的瘋癲,繼續:“我猜,讓閆淑儀認祖歸宗的下一步,就是拿走我承襲的血衣侯爵位吧。”
楊氏似被說中了,身子又開始打顫。
穆九歌搖了搖頭:“你們真貪心,這可是我阿爹戰死沙場之時,用最後的軍功,繞過九笙這個嫡子,特地向陛下爲我請封的啊!”
楊氏臉色霎時慘白,目光再次躲閃着不看她。
前世看在她阿爹的面子上,無論楊氏對她做了甚麼,她都沒追究。
直到死前,得知她竟然揹着她的阿爹......
“給你提個醒,”穆九歌笑意變得冷漠,“那人無論姓閆還是其他,行事謹慎些吧,否則,我真的不會手下留情了。”
“你,你亂說甚麼......”
楊氏語無倫次,彷彿見了惡鬼,再也顧不得其他,軟着腳掙扎逃離。
穆九歌望着她的身影被大雪漸掩漸白,最後消失不見,突然又被蕭長宴鑽進了眼,盯着她的眼神犀利晦暗。
“喝了。”他塞來一碗湯藥。
穆九歌警惕地慢慢退後一步,勾着淡笑:“宸王殿下真性急,上來就想把人毒死,多無趣啊!”
“躲甚麼?”
蕭長宴長臂環過她肩側,溫熱的大掌抵住她的背,將藥碗往她面前近了一寸:“本王哪有王妃會玩兒,盯着那碗清水很久了吧,難爲王妃忍到了最後,痛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