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古堡建於懸崖之上,窗外寒風蕭瑟,亮着橘色燈光的室內,瀰漫着一片春色。
顧念蔥段般的手指幾乎揪斷
沈時焱“啪嗒”點燃一支菸,一雙漆黑的眼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我不喜歡勉強,滾吧。”
顧念呼吸一窒,“那我的錢......”
“你的錢?”沈時焱輕蔑一笑,嫋嫋的煙霧浮上他的俊臉,模糊的透着幾分鄙夷和冷硬,“這世上人人都想要錢,爲了錢可以謀財害命,害的別人家破人亡。顧小姐從小喫着人血饅頭長大,不會蠢到以爲錢是大風颳來的?你還甚麼都沒做呢,就先伸手要錢?”
說着,他伸手,挑起顧念的下頜,銳利的視線掃過她精緻的像瓷娃娃的臉,“顧庭昀給了你不錯的樣貌,能賣幾個子兒,也算是你的幸運了。”
顧念咬脣,手指死死地掐進掌心裏。
換做從前,爸爸還在,顧家還在,誰敢對她說這樣的話,她絕對一巴掌甩過去。但是現在......爸爸不在了,媽和妹妹還重傷躺在醫院的ICU裏,等着她籌錢做手術。
該求的都求過了,在顧家危難之際,無一人伸手幫扶。
如今她唯一能求的人,就只有沈家三少,沈時焱。
顧念深吸一口氣,碾碎了她所有的驕傲,主動靠近沈時焱,纖細的藕臂攀在男人冰涼的襯衫上,湊上的紅脣,貼上了那張涼薄的令人心驚的脣。
女孩取悅人的方式簡單又笨拙,沈時焱眸色如墨,掐了煙,反手將她摁到牀上。
一場酣暢淋漓的運動。
窗外風雨更重,壓着悶沉的雷聲。
末了,沈時焱離去,沒有半分留戀。
不多會,耳邊傳來嘩嘩的水聲。
顧念望着天花板,緩了好一會,才從牀上坐起來,一件一件穿好衣服。
沈時焱洗完澡出來,就看見她安安靜靜的坐在那裏,黑髮散亂,遮住隱隱泛白的面色,藏不住那一絲破碎美感。
看見他走過來,顧念忙站起身,眼尾還紅着,輕聲細語的道:“沈先生,我的錢......”
話音未落,兩張薄薄的紙丟了過來。
一併丟過來的,還有一根黑色鋼筆。
“簽了它,錢拿走。”沈時焱摸出煙盒,又點了一支,站在窗邊閒閒抽着。
那是一份僱傭合同,上面列的全是不公平條約。
他要控制顧念的自由,名義上僱她在這裏做女傭,實際上一切都要聽他的,就像他買回來的一隻貓,一條寵物狗。
只有這樣,他才肯給她錢。
也只有這樣,媽和妹妹暫時無憂,她們才能活下去。
顧念知道,這是她唯一的路。在性命面前,她的尊嚴不值一提。
她沒有太猶豫,握着鋼筆簽下自己的名字。
沈時焱掃了一眼那兩個娟秀的字體,皺眉,道:“顧念......這個名字不好聽。你以後就叫顧淼。”
一個沉甸甸的信封丟在顧念腳下,顧念蹲身去撿,一隻男士拖鞋忽然踩住一角。
顧念仰頭,對上男人冰冷的眼眸,她心尖一顫。
“告訴我,你叫甚麼?”
“顧......淼。”顧念脣色泛白。
沈時焱不屑輕嗤,“想不到堂堂顧家大小姐,高傲如公主,竟也有賣身求財,像一條狗搖尾乞憐。顧庭昀若是看到他最疼愛的女兒變成這樣,不知會作何感想?”
顧念咬着脣,胸腔裏的委屈幾乎奔湧而出,她拼命忍着,不願在沈時焱面前掉眼淚。這些天她受到了很多屈辱,唯一支撐着她活下去的信念,就是拿到錢,救媽和妹妹。
她的沉默隱忍讓男人覺得無趣,遂挪開了腳。
顧念一把抓起信封,緊緊揣在懷裏,頭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轟隆——啪——
紫色的閃電劃破夜空,炸雷在頭頂響起,沈時焱立於二樓窗邊,看着衝進雨幕裏的女孩,脣角勾出一抹極致譏諷。
——
顧念在醫院待了一夜,繳上手術費,母親和妹妹得到了救治,天快亮的時候,醫生出來告訴她,母親和妹妹的手術很成功,病情已經穩定下來了,叫她不用擔心。
醫院的走廊裏氣溫偏低,顧念蜷縮在椅子上,昏沉沉的睡過去。
三天前是她十九歲的生日,父母給她舉辦了隆重的生日晚宴。晚宴結束後,父母帶着妹妹先回家,她則滯後一步,沒想到這一別,竟是生離死別。
在公路轉彎處,父親的車和對向駛來的廂式貨車相撞,駕駛室裏的父親當場身亡,母親重傷昏迷,妹妹渾身多處骨折,雙雙送進ICU。
顧念甚至來不及悲傷,就要面臨顧氏企業鉅額虧空,顧家所有產業被沒收,父親因此背上了挪用公款等多項罪名。
僅一夕之間,顧家如大廈傾倒,瞬間破滅。
往昔如過眼雲煙,顧念生命中所有的美好,都停留在了她十九歲生日那天......
“念念?念念?”有人在喚她。
顧念睜開眼,看見是父親顧庭昀蹲在她面前。
“爸爸!”顧念撲進父親懷裏,緊緊的抱着他,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滾,“爸,你回來了,你沒死......太好了,我好想你......我好想你......”
“傻女兒,爸在這裏。念念別怕,別怕......”
顧念睜開眼,父親消失了,站在她面前的是一男一女。
男的叫賀凌川,是顧念的前男友。
女的叫蘇雅珍,是顧念曾經最好的朋友。
人遭遇逆境的時候,狗血也就隨之而來了,顧念從前不相信這些,直到她撞破這兩個人滾在一處,才相信狗血真的源於生活。
當下,蘇雅珍挽着賀凌川的手臂,眼裏再沒了當初的討好和卑微,變得趾高氣揚,“顧念,這麼巧?我聽說伯母重傷住院了?是住這家醫院嗎?”
顧念從椅子上坐起來,揉着發麻的手臂,沒有說話。
蘇雅珍還在說:“抱歉啊念念,我和凌川最近一直在忙婚禮的事,沒有太關注顧家......剛好,這醫院是凌川家的,如果你有甚麼需要幫忙的地方,儘管吭聲,可千萬不要跟我們客氣啊!”
顧念緩緩抬頭,“婚禮?”
蘇雅珍一笑,“是啊,我跟凌川要結婚了。本來是要邀請你來的,但是考慮到顧家最近出了這麼多事,估計你也沒心情參加,我們就不往你傷口上撒鹽了。念念,你會祝福我們的,對吧?”